想了想,桦蕊接着道:“今日,严妃的尸首就会被送出宫去,前往妃嫔陵园安葬。稍后,臣妾设法能让皇上过来,还请皇后娘娘不要着急才是。”
“去吧。”沈音苒依旧是很平淡的样子。好像是真的灰心极了。上妖巨才。
然而这些落在桦蕊眼里,总觉得是还差一点就能点燃皇后的愤怒了。而这欠缺的一点点,着实最叫她兴奋。
果然是你么!沈音苒凛眉,目光一直跟随桦蕊走出房去。
细细想来,这位桦妃也的确是不简单。她承宠的时候,不过是微末的妃嫔,连等级都没有。大抵皇上也不记得她是谁,不过就是例行公事罢了。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忽然进入了皇帝眼帘。然而当时,她也怀疑过她的心机,偏偏没有证据。
不久之后,她被册封为嫔,也算是荣宠过一段时间。
后来,又有了身孕……
再后来的事情就更精彩了。连她的父亲如今也成了二品的朝臣。从某个穷乡僻壤调任皇城,来皇上身边伺候了。
最可气的则是,这个女人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沈音苒皱起了眉头。“本宫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不是很想把皇上请来同情本宫么?那很好哇。本宫就陪着你把这出戏演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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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元殿前,严一凌一言不发的注视着严妃的棺椁被奴才们抬着走下了玉阶。
按宫里的规矩,太后的丧仪也不过只能操持三日。更何况是区区的妃嫔。这两日,都已经是皇帝格外开恩了。
奉临锁着眉头,站在她身旁默不作声。虽然目光都是如出一辙的一致。可每个人看尽眼底的东西却大相径庭。
“碧儿……”奉临低低的唤了一句。
“皇上有何吩咐?”严一凌侧过脸,与他目光相对。保持着该有的疏离和冷淡。她知道,这时候旁人都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宠妃责怪皇上罔顾亲妹性命,与皇上生出了嫌隙。哼!心里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没有表情。
再说皇上也该遭一次这样的罪。
每一次有什么不好,他就躲到旁人那儿去。
严一凌这一次就是要让他躲个够。反正事已至此,最紧要的不是情分,而是拔除这颗毒瘤。
“朕……有些话想和你说。”奉临略带了一丝乞求的语气。
“不忙。等臣妾安顿了府里的事情,再慢慢和皇上说也不迟。”严一凌叹了口气:“臣妾的父亲母亲年事已高,忽然逢上这样的事情倍受打击。臣妾请皇上恩准,恩准臣妾出宫些许日子,回府好好安慰。至于宫里的事情,徐妃、桦妃、杨妃、樱妃都可以替皇上分忧。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她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奉临也不知道除了点头还能怎样。“也罢,你也该回府看看。替朕向严老将军致歉。”
“皇上。”严一凌咬了下唇瓣,道:“臣妾已经说了。严卿是心甘情愿的。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为好,往后臣妾不想再听您说这样的话。”
说完,她翩然而去,快步的走下了玉阶。“汪泉,打点马车,回严府。”
卷四:树倒狲散,风云迭起 第四百九十三章:帝后决裂
“娘娘。”章嬷嬷扶着严一凌上了马车。
“交代的事情,都安排的怎么样了?”严一凌隔着轿帘子,声音略低的问。
“您放心,奴婢已经都交代下去了。这段日子咱们不在宫里,要查外头的事情反而容易。”章嬷嬷一脸的严肃:“倘若是狐狸,一定会露出尾巴。”
严一凌点了点头。心里总是禁不住去想皇后说的那句话,隐隐的不安。“还有奉仪的事情,这件事情必须重新调查。”
和章嬷嬷同样坐在马车前头的素惜有些沉不住气:“小姐,皇后从来都是那么狡诈,您怎么能轻信她的辩驳之言?她之所以这么说,不就是希望能撇清自己么!”
“我不是信她的狡辩,而是觉得,如果这件事情还有别的可能……我却依旧固执己见。到头来,奉仪的仇就根本算不上是报了。皇后是该死,就凭那么多无辜的孩子枉死在她的野心之下,她也该被碎尸万段。然而她说的却没错,如果罔顾真凶,那不是便宜了别人。”
严一凌在一点一点的掏空自己的心。从前的那些宽厚。隐忍,大度,甚至善良,都在一点一点的被她卷起来,藏在最深最暗的角落里。她一定要为奉仪报仇,一定不会放过害死严卿的真凶。她顶替了严碧活着,就必须替她做好这些事。
“小姐,您……这样苦苦的支撑,奴婢真怕您会受不了。”素惜哽咽的说:“要是难受,您就说出来哭出来……”
从在伊湄宫的庭院里见过皇帝之后,小姐就不肯在落泪。即便是哭,也是飞快的抹去眼泪,迅速的调整脸色,不让身边的人察觉。
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难受,小姐支撑的太辛苦了。然而她却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你放心素惜。我不会倒下的。”严一凌捏着拳头,狠狠锤在自己的腿上。“她们不就是希望我一蹶不振,然后严家从此倾颓。我凭什么让关心我的人痛不欲生,却让敌人在背后恣意的笑?”
章嬷嬷朝素惜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娘娘的心,这会儿一定是很乱的。多说,只会增添烦恼。
车声辘辘,好像走不到尽头。
严一凌的心,挣扎的厉害,像是被猛兽撕扯的伤痕累累,怎么也拼不好。“等会儿见了爹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交代。”
“小姐,老爷和夫人不会怪你的。”素惜急急的撩开车帘。只看见双眼通红的小姐,那么令人心疼。“这件事,摆明就不是您的错。”
“素惜。”严一凌说了一句实话,一句真心话。“你知道么。比起对下手之人的怨恨,我心里更痛的是一直折磨着我的内疚。为什么要让严卿冒险,她完全可以不去的。或者,如果去的是我,她可以好好的活着……”
章嬷嬷叹了口气:“娘娘,世上的事情哪有如果,又哪有未卜先知呢!您不是说,严妃娘娘是心甘情愿为皇上牺牲的么?您这么做,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全。”
“但愿吧。”放下了帘子,严一凌皱着眉生生的忍着不落泪。如果眼泪能把严卿哭回来,她愿意哭到瞎为止。可是她再怎么悲伤都好。在旁人眼里也只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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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
这么熟悉的一句话,让沈音苒差一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皇上竟然真的来了!
这个桦妃,看来是真的不简单啊!上见呆号。
叶穗赶紧扶着皇后起来,毕恭毕敬的走上前迎驾。
奉临黑着一张脸进来,面无表情。
“臣妾,给皇上请安。”沈音苒微微屈膝,垂首没有看他的表情。
“你们都出去。”奉临示意小侯子着人,抬着一个有些大的木箱子进来,就搁在皇后身前。
随后,小侯子领着一众宫人一起退了下去,关上了殿门。
“这是什么?”沈音苒很奇怪。四个奴才抬着都略显得吃力。
“皇后自己打开看看。”奉临的眸子,沉寂的没有一点光亮。声音也是沙哑的有些轻。
沈音苒没有犹豫,略微俯下身子,打开木箱子上虚挂着的锁。一掀开箱盖,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呕……”
纵然沈音苒见惯了大场面,也没想到皇上会送这样的一份“礼”给她,惊慌失措的她,惊得马上缩回手。箱盖子嘭的一声就扣上了。
“皇上您……呕……”
“皇后是害喜,身子不适么?”奉临的语调冰冷至极,根本就没有任何温度。
这种感觉,让沈音苒产生了可怕的错觉。她甚至觉得,站在她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从前疼爱过她的夫君。
“皇上,他们何罪之有……您为何要这么做?”
奉临凛眉:“沈家的手段如此狠辣,朕如何能不回应?”
“皇上,沈家何辜?沈家即便权倾朝野,也从未想过谋逆皇权。我们所求的,不过是能长长久久的陪伴在皇上您的身边,尽心竭力……”
“够了!”奉临冷吼了一声。“若非是你们不愿意交出兵权,何以朕会被围困在皇城外半日的地方。何以严卿为了能让朕突围,情愿舍命?朕一直,不想逼着沈家走上绝路。可是你们,私自征兵,不断壮大沈家,在各个驻地安插眼线,监视着朕的一举一动。到了交出大将军印,你们还要垂死挣扎,是觉得朕没有你们沈家,就支撑不住头顶上的这片天了?”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沈音苒跪了下去。
这时候才发现,那木箱子的缝隙里不断的往外渗出血水。“呕……”她胃里翻滚的厉害。
奉临却冷笑了起来:“再怎么说,你也是有身子的人,怎么好跪着?不知道的,还当是朕不会疼惜你……”
“皇上!”沈音苒红着眼睛,心里很是难过。“臣妾如何待您,难道您不知么?若是要谋算您的江山,臣妾何苦还要巴巴的为了凤冠而谋算?难道这些年的情分,您全都忘了么?”
“别再提那些旧事。”奉临红着眼睛:“若不是沈太后相逼,朕何必忍到今天?你们沈家的确对朕江山有功,但功过相抵,如今也只有倾颓才足以报效朕多年的宠信。”
走到她面前,奉临单手一把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这些人头,都是带头闹事的沈家的人。朕现在把他们都还给你。就当时为你定惊,你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腐烂,一点一点发臭生蛆,也好把你心里的污浊都给朕吐出来!然后为朕生下一个清清白白的皇子,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么!朕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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