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琪便张开双臂搂了崔氏的脖子,将一张放大了的灿烂笑脸凑到崔氏面前,软软糯糯地道:“娘亲不是一直说恬姐儿笑得甜么。所以恬姐儿就是甜的啊。”
这话说得周遭的人皆笑了起来。张氏便笑着柔声道:“不是我说,这六丫头着实是讨人喜欢,瞧这小嘴儿多会说话,也难怪老夫人见天儿捧在手心里疼着呢。”
崔氏自五年前得了这个小女儿之后。那真是疼到了十二分。又因这傅琪生得如玉雪一般。性子亦是娇憨讨喜,因此满府里无人不爱的。
此刻崔氏见张氏说得动听,她心下自是欢喜。面上却是笑道:“不过是淘气罢了,大嫂嫂可别再夸她了。”
傅琪却在一旁用力地点着头道:“夸恬姐儿,夸恬姐儿。”
她这般憨态可鞠的模样,别说张氏,便连一旁那些老成的妈妈们见了,亦深觉这六姑娘着实是可人疼,倒是俱都笑了起来。
一时傅琪的奶娘便走了过来,将温得刚好的蜜水喂了傅琪两口,便在崔氏的示意下拿开了。
傅琪倒也没跟着要,喝罢了蜜水,她便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着崔氏,奶声奶气地问道:“娘亲,四姐姐、五姐姐还有小弟弟什么时候儿来呀?恬姐儿想跟四姐姐和五姐姐顽呢。”
她这话方一说罢,满花厅里便静了一静,却让傅琪那甜糯的童音越显得清亮了起来。
崔氏便不着痕迹地看了张氏一眼,也不言声,只将傅琪交予了一旁的奶娘,轻声道:“我瞧着恬姐儿这身衣裳该换了,你带她下去换一换。”
奶娘忙上前来接过了傅琪。
傅琪却也不闹,乖乖地从崔氏怀里换至奶娘怀中,又伸出一只肥肥短短的小手向崔氏招了招,甜笑道:“恬姐儿过会再来跟娘亲玩儿。”
崔氏朝她笑了笑,便示意奶娘将傅琪抱了下去。
一时间,花厅里回事的仆妇们皆不敢则声,俱都肃手立着。张氏便抬起头来向花厅外看了一眼,柔声道:“这么说着,这时辰怕是也快到了。”
崔氏便提了帕子来拭了拭唇角,笑着道:“可不是这么说。怕只怕晴湖山庄现下还未整出来,却也是叫人心焦得很。”
因收拾晴湖山庄一事乃是崔氏一手掌理的,张氏便未多说什么,只笑着柔声道:“那一处景致是真好,从小楼上能看得见前湖,老夫人对那一处素来便是喜欢的。”
崔氏心下微微一哂,面上仍是笑得柔柔地道:“若论景致自是以晴湖山庄最佳,这院子里也就那一处能借一借前湖的水韵了。那两旁又有两间小院儿相临,给了四丫头与五丫头住却是刚好。”
张氏闻言端淑一笑,却是不再搭言,只向一旁的馥雪手里取了茶盏过来,浅浅地啜了口茶。
崔氏见状便又笑了笑,柔声地道:“其实那秋夕居原也不错,只太偏了些,倒叫我们白白收拾了一趟。”
张氏便将茶盏轻轻放于案上,不着痕迹地看了崔氏一眼,方温声道:“正是这话。原先老夫人只说要让三爷住回原处去的,却没想侯爷发了话,选定了晴湖山庄。二弟妹这番也是辛苦了。”
崔氏便淡笑着看了张氏一眼,一双眼角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眯,却是未再多言了。
说起来,自五年前府里少了一个三房,张氏与崔氏的关系便一直有些淡淡的,说不上好,却也不算坏。
这几年傅庚做下了几桩大事,令得这妯娌二人的注意力皆偏向了自家夫君的身上,各自做了不少努力。而傅庄与傅庭这几年前于仕途之上,亦都有了一些成就。
傅庄依旧在户部里当着差,却是已经升至了正五品郎中一职,授奉政大夫之衔。因他为人端正稳重,又向来谦和,故此在部里的声誉极佳,与各方面的关系都不错,一路稳扎稳打,走得极是稳妥。
在勋贵子弟中,似他这般一步一个脚印为官的却是不多,侯爷对他是很满意的。
至于傅庭,想是年岁渐长的缘故,这两年却是收敛了好些,将那些精致的玩乐勾当也放弃了不少,又因有了崔氏家族的襄助,如今已是领了个都转运盐使司副使的职缺,授了奉训大夫之衔。
虽这只是个从五品的官儿,然这职缺却是实打实的肥缺,因此崔氏这两年颇为得意。侯爷对这个大器晚成的次子亦是颇多看顾的。
第254章(100月票加更)
自然,若真论起这家里谁的官儿当得大,那自是傅庚无疑。
只是,傅庚此次高调回京,却是在督察院里任了职,职位虽然高,却也有些尴尬。毕竟一无实权,说到底却是言官之属。就算能常在圣上身边走动,但真正的权力却亦是在圣上手里的,这些御史们不过只有一个“谏”的功用罢了。
也许,正是因为傅庚只得了个空头的官职在手,侯夫人对于傅庚回京的态度,可以说是不甚在意的。
一个多月前,在收到傅庚即将调任回京的消息之后,侯夫人便叫张氏将秋夕居拾掇了出来,以备给傅庚一家居住。
谁想此事不知怎么竟叫侯爷知道了,侯爷便颇为不喜,只道那处院子不妥。
原来,自王氏故去之后,秋夕居小书房旁边的夹道便被封死了,小书房则被改成了偏厢房。侯夫人又叫人在秋夕居旁的一片空地上植了数十株樱树,却自成了一小片樱树林。每到春来,樱飞若雪,粉霞似云,倒是成了一处风景佳妙之处。
只是,为了让出地方种树,秋夕居的院墙便又往里缩了好些,地方小了不说,且因没了原先的夹道之便,往来前院便十分麻烦,要绕上好大的一段路。
侯爷便道:“三郎现离着九卿也只差了一步而已,日常需要在前院走动,秋夕居地处偏狭,不宜居住。”
故侯爷便亲自发了话,叫将晴湖山庄与旁边相临的濯雨堂、欹云楼皆收拾了出来。又叫人重新规划了一番,却是将这三处变成了一处相对较为完整的建筑群,统拨给三房一家居住。
为着此事,侯夫人与侯爷又置了一场气。原因无它,便是因为这晴湖山庄侯夫人原本是属意予二房住的。
那二房的几个孩子如今都有些大了,傅玠与傅琇虽还未到去前院住的年龄,却也需得有自己的院子才好,总挤在卧月楼的厢房里毕竟有些不像。
那晴湖山庄地势佳、风景好,又有两处小院儿相临,便叫侯夫人看在了眼里。只待开春之后便要叫二房挪屋子的。
谁成想。便是这么一处好地方,却叫侯爷一句话便给了三房,侯夫人如何能不生气?
只是,侯爷的话在府里向来是无人能驳的。侯夫人除了去小佛堂里生闷气之外。却也别无他法。
不过。对于此事。大房却是完全置身于事外。虽是将收拾晴湖山庄一事卸给了崔氏,张氏却并未觉出有任何不妥,若细论起来。张氏只会觉得欢喜。
因此,待于大花厅中理完了事之后,张氏便笑盈盈地辞了崔氏,扶着馥雪的手步下了台阶。一旁早有候着的小丫鬟殷勤地跑上前去,打起轿帘儿,将张氏扶进了软轿之中。
张氏坐上轿子,轻轻地吩咐了一声“起轿”,四个形容干净的健妇便抬起软轿,沿着后湖的那一条石子小路,一路逶迤往横斜馆行去。
因心情颇好,张氏便将轿帘儿掀开了一角,欣赏着后湖上的景致,一面便与走在一旁的馥雪道:“你瞧瞧,这几日没来,那湖上的荷叶倒长了好些。珈儿前些时候绣的那幅《芰夏素影》,却是应了眼前的景儿了。”
馥雪便陪笑道:“到底是太太会看景儿。被您这么一说,婢子越发觉着,二姑娘绣的活计便跟那画儿上画的是一模一样的呢。”
张氏的面上含着几许笑意,柔声道:“这也是她会画画儿的才能这般。便因了心有画意,那绣作便也有了股气韵在。”
馥雪便笑道:“太太说得正是呢。想咱们二姑娘的画艺与绣技,便在书院里头也是数得上的。前两年白石岁考的时候,二姑娘的这两门课可不都得了甲等上的考评么?”
张氏闻言不由便笑了起来,眼中的欢喜真是掩也掩不去。便又伸手指点着那湖上的风景,与馥雪谈笑了两句。
对于傅珈这些年来的努力,张氏身为母亲是一直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在心性上头傅珺仍有需要修正之处,但她能在白石书院取得如此佳绩,张氏心下却极是欢喜的。
主仆二人闲闲地说着话,不一时便到了横斜馆。
此时,张氏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芳琼正守在院门口,一见那软轿行了过来,她便连忙抢上前几步,不着痕迹地略过了馥雪,却是亲手打起轿帘,小心翼翼地扶着张氏的手下了轿,口中轻声说道:“禀告太太,顾妈妈回来了。”
一旁的馥雪便看了芳琼一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讥意。
张氏却是轻轻点了点头道:“甚好,我正等着跟妈妈说话呢。”说着又回头吩咐馥雪:“你去将刘妈妈找来,就说我找她有事儿。我记着她上晌是要往大厨房帮着相看人去的,这时候也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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