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萝靠着陆老太的胳膊一阵撒娇卖乖,陆老太又笑呵呵的哄她几句。
一旁的周老先生哈哈大笑,“老姐姐,含饴弄孙,老来享福啊!”
陆老太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享福样,在熟识的周老先生跟前,却露出了苦笑,“享福谈不上,眼看要入土的人了,还劳心劳力的打理这个家,哎,撒不开手啊!闭不上眼啊!”
这时,陆大婆子上来斟茶。
陆大婆子和周老先生是远亲,按理说应该跟热络点,谁想斟完茶,她淡淡的寒暄几句便退出了厅堂。
周老先生叹气:“当年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如今成了老气横秋的婆子了。”
陆老太瞅了陆大婆子的背影,语气平淡道:“嘴尖皮厚腹中空,皮囊好有什么用?”
周老先生咂摸一番,“老姐姐啊,问句不该问的话,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陆老太垂头喃喃道:“不是现在,是三十多年前就后悔了。”
陆小乙听她二人的对话信息量很大啊,直觉其中必有故事,谁知陆老太却对己萝道:“小己,你不是常念叨小乙吗?如今她过来了,你带她说说知心话去。”
己萝乖巧的嗯了一声,朝小乙看过来,小乙也很知趣的跟己萝出了厅堂。
陆小乙直觉陆老太和周老先生要讲过去的事,虽然跟她无关,但跟陆家人有关,她的八卦之火又熊熊燃烧起来,有心想弄个明白,却被陆老太打发出来,正遗憾呢,见己萝朝她招手,陆小乙心领神会紧跟而上,两人弓着背蹑手蹑脚的绕道厅堂后的小窗下。
当初陆老太把陆忠喊来说话时,陆小乙也躲在这里偷听过,如今故景重现,不禁哑然失笑。
己萝急急的朝她嘘声,陆小乙了然,捂着嘴靠近己萝,一起贼兮兮的偷听起来。
只听陆老太长长的一声叹息,“悔不当初啊,放着聪明贤惠能持家的姑娘不挑,非要挑这么一个面子货,勤俭持家她不行,相夫教子她也不行,大聪明没有,小聪明不断,悔啊!”
周老先生道:“都是我的远房外甥女,大外甥女黑胖面相差,却是聪慧之人,小外甥女白净容颜美,却是愚钝之人,当初我瞧福增是个有灵气的孩子,想把聪慧的大外甥女嫁他,是你们母子以貌取人不听人劝,如今后悔也怪不了别人!”
☆、第204章
陆小乙想起陆老太曾经训斥陆大婆子,说她若有她姐一半聪明,咱大房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当初陆小乙弄不清怎么回事,如今周老先生的话给她解了惑,原来周老先生不仅是专业的风水大师还兼职当媒人,瞧少年时的陆福增有灵气,想把远房聪慧的大外甥女介绍给他,谁知陆家母子没有相中黑胖的姐姐,反而相中貌美的妹妹。
陆小乙觉得不能简单的看问题,陆老太也不是傻子,为何当初偏偏相中妹妹呢,想来多半原因在陆福增身上吧,想他年纪轻轻就过了童生试,在乡村里也算佼佼人才,意气风发的少年童生爱慕窈窕小妹最正常不过,或许是陆福增的一意孤行,或许是陆老太宠爱长子,更或许是美貌的妹妹使了些小手腕,不论当初是怎样一种原因,最后的结果便是陆福增娶了窈窕小妹,然后几十年日子过去,陆福增从少年童生变成了老童生,窈窕小妹也变成老气横秋的婆子。
陆小乙轻轻的叹气,岁月这把杀猪刀果然够凶残!
屋内,周老先生跟陆老太追忆完过往,便把遗憾的往事一笔揭过,开始谈论眼下。
一谈到眼下,便是他那套玄之又玄的风水玄学,只听他说完陆忠新宅的风水后,又开始对陆家大房的风水出谋划策,“老姐姐,你家院子三十年前瞧着风水不错,谁想今日一见风水竟差了许多。”
陆老太是何表情陆小乙看不着,但听她语气却是急切又信服,“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当年福增和思儿都是在此院中苦读。年纪轻轻便过了童生试,后来搬到城里,这套院子无人打理衰败下来,福增和思儿便止步不前,迟迟考不中秀才,当真是风水之故?”
陆小乙对此不发表意见,风水之说玄之又玄。古往今来解释不清。只需安心听他们如何说道吧。
周老先生惋惜,“衰败十来年,好风水都败了。”
陆老太急道:“周老弟。可有化解之法?”
等待片刻,周老先生才喃喃道:“化解之法有三,你家已做其一,后续其二也不难。”
陆老太一头雾水。更急切了,催促周老先生快说。
周老先生一贯慢慢悠悠。缓缓说道:“聚四方学子增加灵运,如今福增开私馆授课,便是化解法之其一,化解法之其二。便是把你院中那棵大梨树砍掉,这些年梨树越长越大,树冠大而密。遮光多阴湿、挡风阻浊气;树根深而盘结,生长毁地基。枯死损宅气,在房前屋后适当栽几丛细竹可以旺文昌,于你家最适合不过!”
陆老太大喜,赞成道:“那梨树还是进城前栽种的,一晃十来年了,无人照管竟长得茂盛如斯,想必也是吸纳我大房风水之故,多谢周老弟提点,随后我便找人砍伐去。”
陆小乙听到陆老太同意把院里那颗高大的梨树砍了,于心不忍,总觉得长了十来年这样砍掉好可惜,一旁的己萝更是不乐意,撅着嘴跟陆小乙小声道:“今年结了好多梨呢,好可惜啊!”
在陆老太眼里没有可惜一说,只要是阻碍大房风水的事物,她都会毫不留情的除去。
“周老弟,前两点都好办,不知最后一点是何法?”
周老先生咳嗽几声,才缓缓说道:“这点也不难,就看你是否有这个心。”
陆老太道:“只要是为后辈儿孙好,再难我也会欣然接受。”
周老先生哈哈笑,“不难不难,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还记得我刚才跟你提及的那个大外甥女吗?她家孙女我瞧着不错,是个福气人,你家重孙我刚瞅了瞅面相,两人是互旺之相啊!”
陆小乙偷笑,这个周老先生果然是兼职媒人,来他家择地基的同时,还不忘给他远房亲戚说媒。
陆老太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当年没有挑她当儿媳,我已是后悔莫及,后来又发生一事更让我羞于见她,周老弟大概也听说过了吧!”
周老先生道:“有些耳闻,所幸她两个儿子无碍,不然,你家这孽就做大了。”
陆老太笑的有些悲伤,陆小乙听到陆寿增劝慰的声音,陆老太没有避讳陆寿增说这些事,想必是老一辈都知晓的秘密吧,只不过没有告知下一辈而已。
想起曾经见陆婆子在谈到某些问题时回避的模样,陆小乙更加好奇了,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个存不住秘密的人也讳莫如深呢?
答案即将揭晓,陆小乙不由心儿砰砰跳,她看向己萝,己萝对着竖起食指,让她噤声。这个小调皮,八卦之心竟然比她还强烈,陆小乙瞪她一眼,己萝咧嘴无声的笑,两人又贴耳继续偷听起来。
只听周老先生道:“我两个外甥女交恶就是因为此事吧?当初究竟发生了何时?老姐姐若是方便说,不妨告知一二。”
陆老太长叹一声,低沉道:“当年你上门来牵线之后,我便找机会带福增去拜访你表姐,福增见到大姑娘香桃时十分不乐意,说实话,当我看到香桃长相普通肤黑体壮时,心里也不乐意,心想我儿一表人才前途光明怎能找这样粗鄙之妇,当时我就生了退心,好巧不巧二姑娘香菊出来了,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福增一眼就相中了二姑娘,你也知道,我当时最宠爱的就是福增,几乎是有求必应,便临时改主意定下二姑娘香菊。”
停顿一会儿,陆老太又说:“后来香桃也订了亲,嫁给一个铁匠,第二年香菊过门,刚开始瞧着是个好姑娘,谁想第一个孩子小产后连着两年没动静,我这当婆母的念叨几句,她就多事起来,我管教她几句,她不但不听还在我和福增之间挑事。”
此时,屋里的周老先生和陆寿增都噤声不语,屋外偷听的小乙和己萝也捂嘴细听。
只听陆老太接着说道:“香桃是个命好的,嫁给铁匠三年生了两个胖小子,听说那铁匠手艺不错,生意越来越好,加上香桃能干持家,一家人的日子也越过越好。我记得很清楚,那是腊月里的一天,家家户户都在为过年做准备,香桃带着两小子提着厚礼来看望香菊,两小子在院子里玩出一身大汗,进屋嚷嚷口渴,我家那个蠢笨的二儿媳妇给他俩喝了两碗冰冰的糖水,当晚两个孩子就高烧不退,神志不清,我当时也吓住了,这两孩子要是在陆家出事,我怎么给香桃一家人交代?”
周老先生道:“香桃是个有福的,所以两孩子能逢凶化吉躲过一劫,至于后来姐妹交恶是为何?莫不是那碗冰水的原因?”
陆老太没说话,反而是陆寿增出言道:“娘,你歇会吧,我来给周先生解释。”
“是这样的,当时我家妇人刚过门不久,说话做事都憨直呆傻,听大嫂说口渴了想喝冰糖水,她便傻乎乎的兑一碗糖水放窗台上晾着,数九寒天一碗水很快凉透,恰巧两个小子玩得满头大汗进屋来,嚷嚷着口渴,大嫂便让我家蠢妇把冰水端来让两小子喝下,最终险些酿成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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