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忠并不知祁山的过往,听他叹气尽量劝他,“人应该往前看,哪能老盯着过往!孩子们都长大了,你也老了,该想开了!”
祁山点头,沉吟片刻才语出惊人道:“是啊,孩子们都大了,该说亲了,陆老弟,咱俩结个儿女亲家吧!”
祁山对陆家女很满意,看起来都是贤惠能干的人,小鱼儿不仅饭菜做得好,头脑也精明,将来嫁给祁风定能兴家兴业把祁家发扬光大。小虾儿也很好,看起来孝顺懂事,柔顺如水,这样的女子最能克制祁风,就是年纪太小,跟祁风相差太大。
陆忠楞住了,余粮和祁风也愣住了!
余粮明显有些紧张,他跟小乙的事虽说陆忠和玉兰已经同意,但未正式下聘,还有很多不可预知的情况,就比如现在,还是他最亲近的叔叔和最亲近的兄弟,余粮心里酸涩难安,彷徨又痛苦,不知说什么,只得眼神复杂的望向陆忠,他还是相信陆忠的。
祁风就表现的更夸张了,跳起来问祁山:“爹,你说啥?结儿女亲家?哪个儿哪个女?”
祁山哈哈大笑:“当然是你和粮子两个儿了,至于女嘛,还得看陆老弟的意思了,小鱼儿可以,小虾儿也可以!哈哈!”
“爹,小虾儿是谁?”
“小鱼儿的妹妹。”
“大眼妹妹叫小丁儿,你怎么老给人乱取名!”
“我哪有乱取,小鱼儿的妹妹不叫小虾儿难道叫小螃蟹?”父子俩争执开来。
这究竟是在谈论儿女亲事还是在争论小鱼儿的妹妹该叫小虾儿还是小螃蟹啊?有你这样跟人提亲的么?真当是买鱼虾呢!陆忠头疼极了,这个祁山平时做事挺细的,咋儿女大事上又如此莽撞,且不说能不能结成,一旦结不成两家人多尴尬,以后还怎么处? 而且,小乙早指给余粮了,这会儿祁山冒冒失失来一句结儿女亲家,不仅吓到了自己,还吓到了余粮,从他看过来的眼神就能知晓。
陆忠朝余粮安抚一笑,示意他放心,又暗暗组织一番语言才郑重说道:“祁哥,实不相瞒咱家小乙已经定下了。”
☆、第156章
陆忠一句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除开一旁专心玩刀鞘的小庚外,其余三人表情各异。
先说余粮,此时此刻心跳如擂鼓,忠叔能当着祁叔的面郑重其事的说出来,表示他心意已决,且坚持初衷,愿意把小乙许给他,对他来说无异于吃了一颗定心丸,还是一颗超级甜蜜的定心丸,副作用就是心会疯狂猛烈的跳动,脑袋也如同除夕夜的烟火,炸开一片绚丽的色彩,美得让人眩晕。
再说祁山,内心还是遗憾的,尽管酒早醒了,可刚才还是借着烈酒的余劲儿一口气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他也不是真的莽撞行事,他也是有自己的思量,毕竟陆忠是个男人,是陆家的主心骨,当着他的面随口提一下,他若有意最好,他若无意就当是酒后失言,他只需打着哈哈把此事揭过,总比请媒婆上门郑重的向陆家人提亲好吧,太正式的场合一旦说不合,会比现在尴尬百倍!
祁山暗叹道:哎!可惜了哇!这么会做饭的儿媳妇错失了,这么会做饭的亲家结不成,往后蹭饭还要另找借口。
祁风若是知道他爹的想法,定会跳起来指着他爹叫嚷:“婚姻大事,你竟是为了蹭吃喝?你是不是我亲爹?”
当然,祁风不可能知道祁山的想法,他此刻沉浸在陆忠那句小乙已经定下的话语中,脑袋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总感觉一半脑袋是面米分,一半脑袋是清水,他摇头晃脑反而让整个脑子浆糊一团,他需要有人帮他捋一捋,这人便是余粮。
祁风凑过去,小声道:“粮子,你说谁这么倒霉娶个假小子回家?”
余粮很想斩钉截铁的说:我!但陆忠未指名,他也不能莽撞提说,笑着对祁风道:“假小子又不是真小子!”
祁风疑惑:“这有区别吗?”
肯定有区别啊。区别还大了!余粮对祁风的思考方式很熟悉,也不跟他多解释,只道:“小乙是你的好兄弟,你应该恭喜她才对!”
祁风拍拍余粮的肩。“那是肯定的,我不得不为那个倒霉蛋捏把汗,他往后若欺负假小子,我第一个不饶他!”说完双手捏拳,指关节咔咔作响。“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余粮心道:“你打得过吗?”嘴上却露笑,对祁风道了声:“好!”
陆忠说完一直没做声,心想若是祁山再继续问小乙定的是谁,他会当面说是余粮,毕竟祁山也算是余粮走的最近的长辈了,跟他知会一声也是应该的。
谁想祁山却不往下问了,而是拍着脑门哈哈大笑,“瞧我,一喝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哈哈!酒后失言酒后失言呀!陆老弟莫要介意,咱两家亲家不成仁义在嘛!”
祁山能这样说最好不过。陆忠乐呵呵的点头,当这事没提过,两人说起商铺上的其他事来。
此时的陆小乙还在灶房里帮玉兰搭手烙韭菜盒子呢!完全不知前院的事。
小丁一人顾着两口锅,还好都不需旺火,韭菜盒子要小火慢烙,绿豆小粥也要小火慢熬,铁锅里已经溢出浓浓的粥香,细听会有咕嘟咕嘟的声响,揭开锅会看见粥面上吐着粥泡儿。
玉兰把粥搅了搅,道:“小丁。粥锅不用烧火了。”小丁哦了一声,认真照看着烙韭菜盒子的火苗。
中午荤腥太多,晚饭主要以清淡为主,绿豆小粥、韭菜盒子、酸萝卜丝和盐煮花生。吃罢晚饭,天已黑。
陆忠安排祁山父子在儿女住的卧房歇息,祁风急道:“我不跟他睡,他打起呼噜来跟响雷似得,吵的人睡不着!”
祁山一巴掌拍到儿子的后脑勺上,吼他:“你睡不着?你头一挨枕头就能睡死过去!”
“我也是被你逼的。我要不趁早睡一会儿,等到你呼噜越来越响,我就别想睡了!”
祁山也知自己呼噜打得响,对他不满的不止祁风一人,连许武和张铁牛都受不了,可他嘴上却不服输,又跟祁风争执起来!
祁风朝余粮眨眼,余粮道:“祁叔,就让风子跟我去吧!”
祁山大手一挥,“我也去!”他也担心呼噜太响吵着陆家人。
祁风又不干了,“那你去粮子家住,我跟粮子住这儿!”
祁山怒目圆瞪,“你小子找打是不?”
陆忠劝说也没用,祁山打定主意把祁风带去余家住,临走时祁风苦着脸对小乙道:“把你那两对绒花借我用用!”
“不是在你那儿吗?”陆小乙睡觉起来就没见绒花,小丁哦哦两声,跑去隔壁屋子找来,原来是祁风随手丢在一处,被她收起来了。
雨后的夜空越发晴朗高远,忽明忽暗的星子散落在天幕上,如洒落的宝石,美的诱人采摘却又遥不可及。一轮凸月从东边山头升上来,天地间清亮一片,虽不及满月的光辉,也惊得几只雀儿拍翅高飞。
陆忠相送被祁山婉拒,说是三个会武之人夜行最是安全!陆小乙暗忖,我爹不是担心你,是担心你吓着村里人。
祁山也不要风灯,吹嘘习武之人夜视能力超强,这么一截路嘛,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更不要木屐,说是习武之人身轻如燕,这么一截路嘛,一点泥泞也不会沾身。
陆忠苦笑着把三人送出院门,还好月色清亮,大雨后的路面因行人少,并不显泥泞。
当晚,陆忠把祁山提亲的事跟玉兰说罢,笑道:“祁哥这人外粗内细,这事做得也太冒失了,想来是酒未全醒吧!”
玉兰横他一眼,“你真当他是醉话啊,他这是向你探口风呢,依我看他心仪的是咱家小乙,小丁毕竟年岁差太多,他不见得愿意祁风多等两年!”
“让我说风子那孩子挺不错,虽然性子跳脱点但心眼不坏,磨几年等性子再沉稳点就更好了!”陆忠对祁风印象好,也是在镖局外试卖那月观察所得。
玉兰笑道:“你看女婿还看上瘾了!”
陆忠挠头嘿嘿笑,“我也就这么想想,你说的对,两孩子年纪差的有些大,真要让祁风等咱小丁长大,八成又成了镖局的老光棍了!”
玉兰却道:“我前次问过粮子,他说祁风跟他同一年的,他是年中,风子是年尾,如此算来风子也比咱小丁大七岁,常言道:宁找老不找小,祁家有心等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算了,祁哥没有再提,这事咱也别提了,咱女儿啥都好,还愁找不到好人家吗?你也别再想了,早点歇下吧,你今天整治饭菜够辛苦的。”陆忠说完起身吹灯,悉悉索索掀被歇下。
第二天一早,红艳艳的太阳就冲破朝霞跃上东边的山头,整个村子顿时被金红的光芒笼罩,那些被雨打风吹去的秋叶早已埋入泥泞之中,独剩下湿哒哒黑黢黢的枝干,在秋日的清晨独自沐浴阳光。
陆忠去余家把祁山等人接过来,陆小乙眼尖瞧见祁山的手肘和小腿位置有大片的脏污,看样子是泥水弄脏的。
莫不是路上摔跤了?不是说习武之人夜视能力超强且身轻如燕吗?
陆小乙故意道:“祁叔,你衣服上有泥印儿,昨晚摔跤了吗?”
祁山哈哈大笑,“久走夜路必碰鬼,昨晚一个不慎被小鬼儿推了一掌,摔泥泞里去了。”说完,抬起手肘继续搓弄衣袖上的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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