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江春也就要重新开业了。
最重要的是,她已不再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处境,虽有些误打误撞的成分,但到底还是将晋大哥据为己有了,哈哈。
一切都是那么好。
原本只是简单的一句寒暄,却让江樱莫名其妙的抖出了一腔浓浓的满足感来……
整个人都显得又阳光了些,也不再纠结于韩呈机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态度突变,只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故人一样,反问道:“韩刺史呢,近来可好?”
韩刺史……
上午在祠堂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喊他为韩刺史无可厚非。
现如今四下无人,她仍喊他为韩刺史,似乎……也无可厚非。
她说她过的挺好,他是相信的。
她来到连城之后,经历了很多事,却多数都是好的。
他都清楚,眼下,也能从她脸上看出来。
“我也很好。”韩呈机答道。
江樱便笑了笑。
她问的自是无用的废话,但人与人之间的寒暄,却是必不可少的。
她自然知道韩呈机过的很好。
虽然依旧寡言孤冷,但身子显然好了不止一点两点,腿疾也已完全痊愈。
听说在权势扩张上。也是处处顺心。
看来若是撇去这瞬息万变的天下局势不谈,这一年多,大家过的倒都还挺如意的。
“可有时间陪我下局棋吗?”韩呈机忽然问道。
江樱一愣,原以为他留下说两句话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不至于在面子上太过不去,可眼下却要她陪着下棋,显然不止是寒暄那么简单了。
她总算是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变脸比翻书还快了……
若不是对韩呈机尚且有些了解,她甚至要将从晋大哥那里摘下来的精神分裂的帽子扣到他的头上了。
但韩呈机是个正常人。
态度如此反复。必定是有着非得如此反复不可的原因在。
下意识地。她便觉得韩呈机应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真正的目的应当并不只是下棋那么简单。
虽然韩呈机一直让人猜不透,但有一点她很清楚——他从来不会不怀任何目的的去做一件事情。
江樱想了想。最后倒也想出了一个自以为靠谱的可能来。
——他该不是……想把白宵要回去吧?
毕竟当初她带着白宵离开的时候,因为没见着他,遂也没能跟他打声招呼,说上一声儿。
若真是为了这个。江樱是很想拒绝这局棋的……
她跟白宵的感情,已经不再是一年前可比的。现在说是难分难舍也是半点不夸张。
但韩呈机要是真的开口,她也没有立场拒绝。
想到这里,江樱基本上已经将她与白霄‘骨肉分离’,痛哭流涕。惨绝人寰的分离过程全部脑补了一遍了……
见她面有犹豫之色,韩呈机也并未露出失望亦或是不耐,也不开口。只等着听她的回答。
“姑娘!”
就在此时,原先帮着冬珠的两个侍女将人扶进厅堂里的阿绯走了出来。朝着江樱说道:“冬珠公主说……让奴婢喊你进去呢!”
估计是见外头还有其他人在,短时间内没有脸亲自出来了。
江樱一听这话简直要哭了。
都这样了,还不忘要攻克她呢!
江樱避之不及,忙对韩呈机说道:“刚巧我也没有旁的事情,就陪韩刺史下上一局吧——”末了又生怕韩呈机往厅堂里去一样,道:“咱们去后花园里的小凉亭吧?离此处正好也近,走一会儿就到了。”
江樱临走之际又唤了阿绯跟着一起。
阿绯如获大赦一般,高兴地应了一声便跟了过来。
她也是极度不愿意继续留下来面对那位举止惊人的公主的……
阿禄跟在后头则是抬头望了眼天。
今日的日头不错,倒也挺暖和的,但下午却起了风,如今太阳又快要落山了,比不得中午那会儿的热乎劲。
后花园,小凉亭儿,有些冷了吧?
然而韩呈机这个主子都没有意见,他这个做奴才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阿禄不明就里,韩呈机却隐隐觉察到了江樱的用意。
没有去偏堂,也没有去书房,而是去了定会有下人来往的后花园。
看得出她依旧不喜欢被人伺候,下个棋却还喊了丫鬟一起。
她这是在避嫌。
同他避起嫌来了。
韩呈机负手走着,嘴角微微抿起,说不清心头涌上来的是什么感受。
这种感觉,在得知了她不告而别离开肃州城,跟着晋起来了连城的消息之时,也曾有过一次。
而令江樱意外的是,大半局棋下来,韩呈机竟是只字未语。
目光也一直是在棋盘与棋碗之间来回,不曾落在别处片刻。
“韩刺史,没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吗?”最终竟是江樱先忍不住了,主动开口问道。
她很不喜欢这种有事压着不解决的处境。
韩呈机将手中棋子落下,抬起了头来看她。
他一身黑白襕衫,眼睛亦是黑白分明,依旧深邃非常,眼角却较平时少了两分冷意,他反问江樱道:“你想听什么?”
江樱被问住了。
她不想听什么啊……
不应该是他想说什么才对吗?
“该你走了——”韩呈机将目光自江樱脸上收回,提醒道。
江樱忍住内心的疑惑,落下一子。
接下来便是沉默。
四周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响声,伴随着风穿过花丛的沙沙声响。
阿禄与阿绯各自立在一根亭柱旁,一个有些无趣地发着呆,一个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之前我们不也经常这般对坐下棋吗?”
韩呈机忽然问道。
☆、330:落子
江樱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点了个头,傻傻地道:“是啊。”
之前她在韩家做工的时候,的确是经常会陪着韩呈机下棋的。
“为什么现在不能了。”
现在,为什么找她下一局棋,她却理解成是有话要对她说,别有目的。
江樱怔了一下,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啊?
真的只是临时起兴,简简单单地下上一局棋啊?
可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这么清闲的人。
方才还和先生呆在一起呢。
但听他这样说了,江樱便也不好再问,笑了笑带过此事,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棋盘上零星错落的棋子上。
韩呈机见状,垂下了眸。
“嗒”
韩呈机又落下一子。
江樱瞧见了这颗落在了中间一格交叉点位置上的白子,微有诧异。
她方才不是才从这里提走一枚无气的白子吗?
这是怎么个下法儿啊……
“韩刺史,你落错子了。”江樱提醒道。
这种情况,哪里是落错子,分明是走神了吧?
然而却听韩呈机口气平静地说道:“该你了。”
江樱无奈苦笑,刚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得亭外忽然传来一道喊声。
“姑娘——”
来人是个小丫头,与阿绯身上的衣裙别无二致,也不是别人,正是今日上午陪着江樱的另一位丫鬟,名字叫做阿黛。
江樱握着一颗棋子。转头望向亭外。
亭外初绽开的两棵桃花树下,阿黛仰脸笑着说道:“姑娘,华姑娘来了,在前院等您过去呢!”
她是孔家旧仆的家生子,自幼养在清波馆里,早年还读过几年书,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有股自来的书卷气。可但凡一笑起来。却又是个伶俐可爱的小女孩模样。
石青与华常静订了亲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内外,清波馆上下对这位石青未来的媳妇儿。也是格外的热络。
江樱听罢便露出欣喜的笑。
她起初是欣赏这位姑娘飒爽的性格,后又有了景阳湖一事,华常静对落水之后的她一番细心照料,故而更是好感倍增。
石青跟着晋大哥前往西北之后。华常静也因为家族里的生意出了趟远门,临走之前。还特意保证了一番一定会在认亲礼之前赶回来。
然而江樱前两日却听撩了担子专心养老的华老爷称,梓阳那边临时出了些状况,他闺女被绊住了脚,没个十日八日的估计是回不来了。
江樱得知后表示理解。也无太多失望,并没当作一回事儿搁在心上。
可眼下听说华常静忽然回来了,不免还是觉得惊喜。
“既然有客。这棋便来日再下罢。”韩呈机怕她为难一样,主动来了口说道。
江樱由于觉得他在下棋的时候‘走神’。是兴致缺缺的表现,故原本也没有太大的兴致再陪他继续走棋,此刻听得韩呈机这么说了,便欣然应下,询问过韩呈机是否要一同去前院寻先生一行人,得了他一句想四处走走,便带着两名丫鬟往前院去了。
在往前院的路上,依旧觉得今日韩呈机寻她下棋的举动和态度,有些奇怪。
具体的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大抵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吧。
江樱将这种疑惑抛到了脑后,想着华常静之前答应从梓阳给她带的桂花鸭和芙蓉糕,心情不由越发愉悦起来,脚下的步子不由也加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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