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骑兵的包围圈中,戴着枷锁和脚镣的罗家人,步伐蹒跚的,徒步从官道走来。
灰色的囚服衬得他们的形象愈发落魄,哪里还有昔日的威风?
每一步,他们都走得如履薄冰,厚重的脚镣在路途中,轻轻摩擦着,脚踝被擦破,血珠流了一地,但负责押送他们的影部隐卫,却没有任何一人动恻隐之心。
他们犹如毫无人气的死士,只知道忠心的执行主子的命令,没有属于人该有的七情六欲。
罗家人慢吞吞跨入城门,围观的百姓群中,忽然发出如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活该!这帮乱臣贼子,就该被砍头。”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
群情激奋,那一张张激动的,亢奋的面容,令罗家人吓得双腿发软,他们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落魄到这种地步,为何会被百姓仇视。
在这些要犯中,除了昔日位高权重的朝廷命官,还有不少,是罗府的下人,女眷,甚至是年幼的孩童。
他们面色惨白的朝菜市口挪动着,一些胆小的女眷,已忍不住大声痛哭。
“我不想死,我要见皇上!”
“放肆。”一名骑在骏马上的隐卫厉声爆喝,手臂一挥,一股强大的内力,化作无情巨浪,猛地拍中这名年轻姑娘的胸口。
身体犹如被炸弹炮轰,猛地朝后方飞去,狠狠砸在了街旁,维持秩序的九门侍卫身上,砸在人墙上。
“哇。”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出,两眼一翻,竟是当场晕死过去。
大声欢呼的百姓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欢呼声戛然而止,他们愣愣的瞪大眼睛,傻傻的看着地上口吐鲜血的女人。
那名动手的隐卫神色不变,吩咐道:“把人带走。”
就算这人死在自己的掌下,也要把尸体带去菜市口。
一名隐卫翻身跳下马背,拽住女人软绵绵的手臂,把人当作死狗般,拖行着,继续前进。
鲜血染红了那名女子的衣裳,被拖行过的路面,留下一道殷虹的血痕,斑驳,艳丽,却又分外可怕。
罗家的其他人,要么神情麻木,要么不甘的捏紧拳头,一些妇女,吃力的将年幼的孩童护在身后,像是要保护他们,不让他们成为第二个被打伤的人。
不少女眷被吓破了胆,她们咬紧牙关,低声哽咽着,啜泣着,就连哭,也不敢哭得太大声。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还敢大声叫嚷?
明知这条路通向的是地狱,可他们却卑微的希望着,能够多活一阵,哪怕多活一秒,也好。
但这条路总归是有尽头的,人群密集的菜市口,已隐隐可见,罗家人紧绷的神经,这会儿就好似随时会断裂的铁丝。
他们下意识停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只觉得那地方,如同阎王殿,身体因恐惧,惴惴发抖。
“快走。”隐卫沉声呵斥道,手掌警告似的握上腰间那把佩刀。
罗家人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心头一震,脑海中立马浮现了方才他无情伤人的画面,双腿机械的迈开,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
这种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感觉,远比恐惧更加让人心慌。
把持着菜市口的九门侍卫,急忙散开,让他们能够顺利从人群中进入刑场。
隐卫押着罗家人,让他们跪在邢台之上,然后,翻身下马,站在台下四周,一双双冷漠森寒的眼睛,密切留意着周遭的动静,寻找着人堆里的可疑人。
夜月看了看天色,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他扭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监斩位,主子只说要对犯人处以极刑,却未曾说,要让何人监斩。
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接手监斩的工作时,一抹白色的人影,美若惊鸿,掠过这万里长空,自人群上方飞过,旋身落地,落在监斩台上。
素白的衣诀在微风中扑扑作响,三千白发,似群魔乱舞,凌乱的舞动着。
人声嘈杂的菜市口,在他出现的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夜月先是一惊,尔后,利落的跪地,“参见皇上。”
这才回神的百姓,纷纷匍匐,一眼看去,宛如层层浪潮,一波接一波。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齐声的高呼震天动地,像是要将这天震破,将这地踏碎,气势恢宏。
第341章 你们听说过烹杀吗?
淡泊的眸子轻轻抬起,扫过在场众人,薄唇微启:“起。”
被内力侵住的话语,清楚的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就好似他是站在他们身边说出来的。
好可怕的内力。
隐匿在人群中的,除了南商的百姓,影部隐卫,还有其他两国在京城中潜伏的密探。
传音入密不难,但这么远的距离,绝非是寻常人能够轻易办到的,更何况,三国皆知,这位自幼体内带着剧毒,以至自出生便是一头银白长发,他的底子即使习武,也绝不可能成为什么绝世高手!
但谁能告诉他们,这个世人眼中羸弱,单薄的男人,为何会有此等雄厚的内力?这不是开玩笑吗?
究竟是他愚弄了世人,还是利用了什么逆天之法,换来这一身骇人听闻的修为?
有人将心头的猜疑压住,有人立即消失在这茫茫人海中,打算到暗处通风报信,但绝大多数的百姓,却根本没有察觉到,隐藏在这看似繁华热闹的气氛下,汹涌的浪潮。
“主子,午时还未到。”夜月撩袍起身,恭敬的说道,他不太赞同主子亲自监斩的举动,这里人太多,万一有人心怀歹心,主子的处境只怕会很危险,明知道主子用不着他来担心,明知道主子出现在此,自有他的一番用意,可夜月却仍旧忍耐不了心里的担忧。
“恩。”南宫无忧微微眯起寒眸,这样的阵势,提早放出的风声,暗中那些如老鼠般肮脏污秽的残党,绝不会不知。
机会他给了,如今,只等那些人主动的踏入他所设下的陷阱中。
距离菜市口较远的后山之巅,一抹人影忽然从空中掠过,质朴的粗布麻衣在风中猎猎作响,脚尖轻点枝桠,竟扛着一个木箱子,俯身跳下山头,几个起落,便越过城头,城头上站岗的士兵,只觉面上一阵狂风扇过,并没有其他发现。
“主子!”一道冰冷的声音传音入密,落入南宫无忧的耳畔。
寡淡的面容似有淡淡的讥讽浮现,来了吗?
背负在背后的双手轻轻挥动,打了个手势。
就在老妖婆在京城内,一条无人的暗巷中落地之际,二十多道黑色的人影,快如闪电,从城中各处,向这巷子高速飞来。
“怎么回事?啊!刚才那是什么?”有百姓瞧见了那些如鬼魅般的残影,当即惊呼。
“什么?什么?”有人慌忙朝四周张望,可除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根本就没有别的任何发现。
“你刚才没有看见吗?”百姓奇怪的问道,难道是他的幻觉?
大多数百姓全都聚集在菜市口,聚集在这皇城中央的核心地带,准备围观这场处刑,看热闹这种事,可不仅仅只在现代才有,只要有人的地方,这些习惯和喜好,都是一样的。
近八成的百姓聚集在此,以至于,皇城后半部,宛如空设,尤其是几条小道,更是空无一人。
老妖婆刚要扛着箱子出去,谁想到,巷子口前后两边,竟有呼啸的厉风传来。
她满是皱纹的老脸当即沉了,哼,来得好快啊!
她没有恋战,更没有正面和这些赶来的隐卫发生冲突,扛着箱子,轻飘飘从灰墙上方跳跃出去。
当大批的隐卫赶来时,只来得及看见她撤离的身影,以及那条空无一人的暗巷。
“人跑了,快去禀报主子和首领。”面负黑巾的隐卫立即吩咐道,派一人去菜市口禀报,自己则带着手下,朝老妖婆离开的方向追赶过去。
一场你追我赶的角逐,在这热闹的皇城里展开,老妖婆仿佛在带着他们兜圈子,不曾停止速度,轻功出神入化,哪怕影部的这些隐卫常年接受各种非人训练,潜心修炼,也始终追不上她的速度。
“主子,对方好像在和我们玩捉迷藏,要不要先把百姓撤离,再行事?”夜月得到隐卫传回的消息,立即附耳,向南宫无忧禀报。
对方既然敢出现,必定有什么后招,否则,怎敢正大光明的现身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南宫无忧神色漠然,双眸微微眯起,眸光冰冷,冷得毫无半分温度,“不必。”
若是让百姓撤离,极容易造成混乱,那些老鼠或许会趁乱逃掉。
“可……”夜月为难的看了看聚集在菜市口四周满心期待着行刑的百姓,如果罗家的残党要冒死来截囚,这里待会儿或许会沦为战场!而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将会成为牺牲品。
主子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种事,但他依旧不肯改变主意,难道在主子心里,救回姑娘,远比这些百姓更加重要吗?
“时辰已到。”淡漠的声线缓缓传开,同时,也阻断了夜月满腹的劝言。
他无情转身,在监斩台上方的木椅上悠然落座,素白的衣诀及地,纤细的手指缓缓握上桌上的竹筒,从里边抽出一块用朱砂写着‘斩’字的木牌。
邢台上,被五花大绑的罗家人眦目欲裂的看着上首新帝的动作,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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