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放在醒目的桌上,当日下午却没有出门。等到日薄西山,四贝勒进了院子,才脱了鹤氅进门,弯身两手靠着炉子暖和些。禾青笑着递过一杯茶,“今日回来的早些。”
“往日里算盘打得太响,如今还跪在门前请罪。”四贝勒平波无状的道。
四贝勒偶尔总会闷着,一些心思你不仔细,是打量不出来的。只是禾青习惯了,知道四贝勒是幸灾乐祸,也是笑着等四贝勒喝了茶,又递上一杯,“那些人流的汗都是钱,可是辛苦四爷还要在皇上跟前劝说,可是费尽了口舌。”
禾青说的不客气,四贝勒听着反而欣慰,在皇上跟前,便是儿子也要卑躬屈膝的做奴才。他一日里,连着午膳都是匆匆挑了两口,又忙着去了。讨一口茶,也怕触霉头。
口干舌燥的,禾青又说上一句半句的,四贝勒连着饮了三杯,这才缓过神来。禾青拿着沾了温水的布巾上前,四贝勒接过来两下擦了脸,身上那股子寒气,这才散去。
四贝勒转身要进内务,禾青上前帮着解了外衫长袍,“四福晋让人送了一封书信来,才到不久。那奴才我已安排好,等四爷回了信,再让他送回去,也不怕耽误。”
书信?
四贝勒撩着衣袂坐下,信上所写的‘四贝勒亲启’显得格外夺目。信封单薄,似乎只有一张纸。四贝勒端着信,看了半响。仪仗近了京城,短则三五天,快半个月的日子,乌拉那拉氏却给他书写一封信?四贝勒面色无端的沉了下来,禾青本就狐疑这信。如今一看,更是肯定,正好抱着四贝勒的长袍,借此收好。
待禾青磨蹭出来,竟是心惊肉跳。
厅内的气氛窒息一般,只见四贝勒冷淡的脸上,竟好似积压了一夜的怒火,汹涌的攀上了眉尖。眉头是染上了三月天的火一般挑起,嘴角却是微微咧下,眸中一片冷光,怒气冲天。
四贝勒少有这样的时候,有也是因了朝政之事,原来年少时常会受不住怒火,禾青也受过无妄之灾。可今日,四福晋的手上正拽着那张轻薄的纸张,禾青反而踌躇,不知如何是好。
奴才们早已被挥退,禾青担忧的上前,站在四贝勒的身后,静静揉肩。
四贝勒眉头紧凝,又嗤的冷笑,半响才开口,尽是涩意,“弘晖不好了。”
禾青手一怔,掩不住嘴里的惊呼,“怎么回事?”
“哎。”四贝勒心中大恸,嘴唇嗫嚅翕动,却是哑口无声。他十指握拳,更是青筋暴露,头微垂下,阴森恐怖。禾青上前,两手裹着四贝勒的手,以作安抚。
四贝勒俨然悲痛,不知从何说起。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他近来贪得一时轻快,其中遭遇倒是与皇上很是相同。禾青微微弯唇,只得苦笑。康熙当年欢喜的时候不过一盏茶,糟心的事便层峦叠嶂的滚来。这些皇家的儿女,日子总不轻快。
禾青终究没有听到四贝勒说,只是甩来那张皱的不像话的书信卷开,半响说不出话来。
弘昐才刚逃出生死关头,太过娇弱的身子在皇家而言,算是废了,毕竟大清虽然也习汉学,但毕竟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始终是武为重。可不知哪个人这样钻空子,弘晖病倒了。养了小半月起身,布库时竟然又折了手,在府中将养,病情反复。四福晋请了宫中的太医守着,却说弘晖掏空了身子,只怕命不久矣。
这不是弘昐的毒,却是男人家不可沾的药。弘晖才多大,吃食都有四福晋盯着,怎么会掏空了身子?四福晋整日以泪洗面,见太医俱都摇头,这才无奈的一封家书,只盼四贝勒早日归家。
书信言之殷殷,情之切切,同为人母,禾青感同身受。心里即便防着,但对于四福晋的这些话,却是相信的。
四贝勒就这样坐了半日,一言不语。晦暗的面上,让人看不透的冷然。禾青心知他有牵挂,等听了奴才的回话,起身拿着大氅,给四贝勒系上,“皇上这会子得闲了,四爷若是放不下,便去说一声,左右也快到了,皇上不会自然答应。”
禾青说的肯定,若是以往,四贝勒早已攀上笑意戏谑两句。如今却是双目若刀般,狠狠地在禾青的脸上,连肉带骨的剜过。不语,起身便走。
晚膳早已冷了,禾青没什么胃口,省的折腾就这么捡了两口。
触霉头的事情,多少不吉利。禾青特意叫了三儿近身,说了几句,吩咐不太多言。三儿这一路的欢喜,终是冷了下来。既是为禾青可怜,又为弘晖担忧,咬着唇只能在心头骂着那歹毒的罪魁祸首。
四贝勒若当真要赶着回去,许多都带不走的。禾青收拾了简便的包袱,放在床头柜上,朦胧的眯着眼。待四贝勒回来的时候,禾青便醒了。一身的寒气,四贝勒正在炉边站着,好似万年的泥石,雷电风雨,都不能扰之。
禾青见此,回床上继续卧榻。半响,四贝勒坐在床边,俯身依着禾青,呼吸轻的犹如轻羽。禾青一颤,伸手环着四贝勒轻抚。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
待醒来,四贝勒早已醒来,眸子清亮的瞧着她,“醒了?”
禾青一怔,她原以为醒来之后,床榻身侧早已冷空,不想还这样闲情等着自己,禾青怔忪的点了头,轻嗯一声。缱绻着软枕衾被的馨香和温暖,禾青白皙的脸上,好似多了一层透色。四贝勒垂着眼睑,瞧着细嫩的脸上,好些细绒绒的毛,伸手摸了摸。
“四爷今日不去给皇上请安?”
四贝勒摇头,索性长腿一弯,起身把床帘撂下。禾青惊愕,却见四贝勒笑着俯下了身子,在纤细精致的锁骨上,亲昵磨蹭。禾青觉得不对劲,身子发紧。身上的衾被一扯,四贝勒顺势一钻,两人一躺一俯,一主一被,四目相对窝在了被子里。
禾青眨眼,手指抠着身下的褥子,撇开头轻唤,“四爷。”
有些不安,又有些紧张。身前随之起伏不定,逗着中衣下贴身的小衣裳若隐若现,四贝勒看得眼下一热,鼻尖铺着热气沉沉的嗯了一声。灼热在毫无隔阂的亲近下,一朵一朵的绽开了红花,一手扯着衣角,衣襟随之不堪的扯开,露出了娇羞的牡丹花,怒放惊艳。
禾青身子扭了一下,却惊觉四贝勒早已将她桎梏颇深,动惮不得。四贝勒不由得轻笑,声色沙哑的含着深情,“别动。”
一顿,温热的巧舌附在耳畔轻轻勾勒。
禾青红透了脸,这不止为了两人的亲近,还因如今是白日,四贝勒心绪不定寻她作欢。身上一股子邪魅和挑逗,勾得她心惊胆战,又说不出的意动。四贝勒主掌大权,仗着床帘和衾被,早已不管外人,毫无压抑的在床榻之上伸展释放。
唇齿勾勒,靡靡浓情。待衣衫褪尽,禾青两眼朦胧,眼前惊现浩如烟海,蔚为大观。犹如巅峰山涧,雄而喟叹。耳畔跌宕喘声,情之簌簌,禾青唯有咬牙,将此一一受着,直勾得难耐时,才羞着脸迎合,更添一番热情。
一室暖香,终说不尽。
☆、第140章 福怨怒子孝母
这一趟,禾青是满载而归。与阔别多年的阿玛见一面,又没有人管着自己玩了段日子。唏嘘着弘晖的不好,偏四贝勒却稳如泰山的跟着御驾回京,途中几回更是待禾青温柔许多。床榻缠绵,更是*蚀骨,竟多了十余岁毛头小子的热情。
闹得禾青时常红脸,也不敢像以往一样,逗四贝勒了。
越发近了京城,四贝勒却都始终那般,禾青看在眼里,心头心疼,也就依了四贝勒。
等到了京城之后,四贝勒便骑着马,带了皇上身边的两名御医先行回府。禾青慢了两个时辰,才缓缓回去。顾不得余的,先去了正院给四福晋请安,顺道看一下弘晖。四福晋熬干了眼,面上满是倦意和希冀。禾青请安的时候,她不过是点了头,只是待看到弘晖,禾青却是一脸惊色。
原来四福晋的书信,禾青只当弘晖如弘昐那样,坏了身子。但想四福晋只有这样一根独苗,又是听话有能耐的。不比李氏抓襟见肘,束手束脚的。便是四贝勒也要寻了珍贵药材,把弘晖养回来。弘晖也不嫌苦,常常要去摔布库,学骑射,总不会太遭。
“额娘安。”弘晖眸子混沌,只是隐约闻到了声响,知晓是在四贝勒之后回来的禾青,声色轻柔柔的,好似是一口烟气飘荡。
禾青大气不敢出,深怕把这口气吹散,脸上的神情也不自然。想想四贝勒来前,面上一片沉寂,端的让人看不透的模样,不由深吸一口气,“弘晖乖,额娘这几日寻了几处,又问了宫里的太医,翻了两本养身子的药膳,到时让你额吉给你做。”
弘晖却是歪着头,古怪的笑了笑。
四福晋痛色面上多了一层尴尬,谢着接过了禾青的药膳医书,眼角微垂添了两分愧色,“也怪我,我这做姑娘的时候,就顾着学主持中馈,女红习字都是交差就算的。上回厨子说着,我一面煲着汤,也没哪儿不对,可这味儿……”
“额吉再给弘晖做几回,就好了。”弘晖唇色发白,虽很是费力,却依旧努力的安抚四福晋。
四福晋闻言红了眼眶,眸子闪烁不明。禾青看着鼻子都酸了,一个院子里的人,谁都不能说手脚干净。即便往日心底有仇,但少不得面上也有恩过。何况都是为人母的,禾青笑道,“是这个理,所谓熟能生巧。我这正好,也算是雪中送炭,既锻炼了福晋,还便宜了弘晖。这可是一桩积德的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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