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当即叫过来贴身服侍刘太后的宫人,当着柳御医的面问了个清清楚楚。
可是吃食中并无相克之物。太后剩下的饭菜近身的几个宫女太监分着吃了,也是和刘太后的症状一模一样,不过都守在正殿和偏殿的净房半步也不敢离开。
基本可以断定就是饭菜所导致,可是吃食全都吃光了,连渣渣都没有剩下,根本无从查起。
刘太后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腹中连吐也没的吐。泻也没的泻才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回了寝室。床边放下帷幔,请御医进去诊脉。
从刘太后看到皇帝起,哆哆嗦嗦地就没停止过咒骂:
“孽子。哀家就知道你黑了心肝,迟早不会放过哀家,你居然给哀家下药,先皇知道你是这般阴险之人。断不会放过你。老萧家列祖列宗也不会放过你——为了个女人你就敢软禁哀家,无法无天。你也配做这个皇帝,没有哀家,你是个屁!”
正说着,刘太后腹中咕咕作响。还真就放了个大响屁。
只不过宫中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包括御医,没有一个敢笑。
一个个巴不得让太后继续拉。躲净房里出不来。
太后好歹还有皇帝嫡母的名头在,他们才是个屁。太后倒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畅所欲谈想骂什么骂什么,皇帝总不至于当场掐死她。可他们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分分钟和他们没关系都能被人当撒气筒给弄死!他们何其无辜啊!
萧衍听了直皱眉,他能说就她这心理状态他没一时头脑发热当场同意太后出席中秋宫宴就对了吗?
“母后——”
“哀家可无福当你的母后,你太高抬哀家了!”刘太后咬牙切齿,都恨不得把棺材里的死鬼老公叫出来再咬死以解心头之恨。
若是没有先皇帝出的嗖主意,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野种,让她后半生都活的这么憋屈,居然让人当个囚犯似的关在一个四方天地里!
想当年,她叱咤风云的时候,他还没从他娘胎里冒出来,他娘还在俯首做奴才伺候她呢!
她这一生就毁在她的一念之仁里,早知道还不如从旁的宗亲里过继过来一个孩子,知根知底还能考据个品质德行,谁知道先皇好竹出歹笋,生出来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太后。”
柳御医实在听不下去了,再骂下去,皇帝不杀他灭口,他只怕回家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的,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
这对假母子要掐架,就不能关起门来自己死磕,放过他们这帮无辜的小人儿吗?!
他颤巍巍地道:“您别激动,您一激动这脉就不好摸了——”
“呸!”
刘太后隔着帷幔,也不管什么仪表,一张脸几乎拉脱了相,止不住地破口大骂:“还装什么孝子贤孙,找了个御医演的什么戏,你干脆三尺白绫也勒死哀家算了,为你那西梁国的细作宠妃报仇血恨!到了地下,哀家找你亲爹好好说道说道,他当年死时,你跪在他床前是怎么用生命起誓待善哀家,如今又是怎么做的!”
“萧衍,天理昭昭,你自己想想,哀家对你如何?你对哀家又是怎样的回报?!你对得起哀家,还是对得起先皇,你连你亲生娘亲都对不起!至少她还是个乖巧柔顺的女子,不知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阴险狡诈的货!”
饶命啊!
柳御医都想把刘太后细弱的胳膊扔到一边儿,抱头就鼠蹿了。
皇帝的身世历来是公开的秘密,谁都知道谁都不说,刘太后也是狗急了跳墙,说起话来不管不顾了。
她不想活了,想和皇帝撕,可他还想活呢,他还有一年老小要养呢!
想当初皇帝带沈二姑娘进宫,他就看出来皇帝不可告人的虐人嗜好,把好生生的一个姑娘掐成那样,现在又听到刘太后爆出这么个惊天大丑闻,他是活不成了!
“母后,你是精神不正常了,开始说胡话了。”
萧衍只要不是事关沈如意,一向冷静自恃,听刘太后骂的他狗血喷头也没变颜变色,坐在桌案旁的百年檀香木椅上慢悠悠地道:“宫人吃了母后用剩下的饭菜也和母后一个症状,具体什么原因造成的不得而知,尚需御医来判断诊治,母后还是待专业意见出来,再批判儿臣不迟。”
“儿臣对母后一向尊敬有加,您在仁寿宫养病,若有宫人敢丝毫怠慢,儿臣定严惩不贷。”
他道:“母后多心了,母后对儿臣养育之恩,儿臣永远不会忘记。”
“放屁!”刘太后气急抽回手,撩开帷幔挣扎着就要下床,忽拉一下围上来三五人宫人就把她给拦住,口口声声让太后先瞧病,这帮子人反而把柳御医一屁股挤坐掉了地上。
柳御医屁股几乎摔成八瓣,疼的呲牙咧嘴愣是一声儿没敢吭,闷哧闷哧爬到了一边儿跪着。
心里那才叫一个悲催,当御医当到他这个份上也是可以去死了,知道了皇帝这么多见不得人的阴私。
“滚开,你们都滚开——”刘太后双拳难敌四手,被一群宫人就围到了床上下不去。
那群宫人可是誓死不敢让太后冲下去,其实就皇帝那武力值宫里有一个算一上,包括锦衣卫和皇帝打个平手的也是屈指可数,太后冲上去也伤不到皇帝分毫,可是怕的是他们。
万一皇帝拿太后没辄,却治他们个护驾不力的罪名,个顶个儿得死!
“母后情绪太过激动,儿臣不便在此讨扰,还是在门外静候消息吧。”萧衍最后向柳御医点点头:“你给太后诊脉吧。”
然后也不顾乱作一团的寝室,他负起双手,迈着四方步就走到了仁寿宫空落落的庭院,将吵闹咒骂声全部抛在脑后,隐隐的声响也随着他的离开渐渐消散。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柳御医一边抹着脑门上的汗,一边儿倒腾着小短腿连忙到皇帝这儿报告。
“怎么回事?”萧衍沉声问。
柳御医咽咽口水,“太后肝气郁结,横逆犯脾,是腹泻之症,只是……其他几个宫女太监微臣也诊了脉,各有小病小痛,不尽相同。若是饮食问题,只能循例彻查,可是吃食都没了……”
“也就是说查无可查?”萧衍问。
“……是。”柳御医道。
“什么会让人产生这种症状?”
柳御医表示,他不想说。
“……巴豆粉……之类……都是这样的症状。”
萧衍蓦地回头,吓的柳御医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月光下皇帝的眼神太有神,他不敢看啊。
“若是有心人在自己的吃食里下了巴豆粉,造成这种症状,其实是不会要人命,只是腹泻,是这样吗?”
柳御医只觉得自己的右眼皮要跳出天际,跑到外太空,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刘太后指证皇帝下药要弄死她,这会儿皇帝反过来暗示他是刘太后自己下药自己吃,在这里自残以求关注?L
☆、212 恶心人
柳御医没有陷入两难。
局势很明确,立场极分明,不管皇帝和太后哪个说的是真话,反正刘太后日薄西山已然失了势,现在已然是皇帝的天下。他是脑子进了屎,才会怀疑皇帝圣训,在宫外造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谣。
哪怕时间再巧合,大臣们纷纷要皇帝表态,把太后牵出来遛遛,也绝不可能是皇帝下的泄药,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事实上,他恨不得当场装聋作哑,就没带耳朵进来过仁寿宫。
“陛下所言极是,这也并非不可能的啊。”他语气坚定,点头如捣蒜。
萧衍冷冷看了一眼柳御医,就知道这货是个顺杆爬的。
这事清者自清,和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人不仅没解释的必要,反而他越解释,人家越疑心是他做的。
他身处高位,恨不得打个喷嚏就已经传出来一万种可能,到遥远的小山村可能皇帝病的都要驾崩了。如果都要顾忌,他这皇帝什么也不用做,成天开解释说明会就能忙死他。
他需要的只是往下传达他的意思,让下面的人自行领会也就罢了。
“太后的病?”
“无碍的,微臣已经开了方子——”柳御医连忙从袖子里掏出药方,还没等递到皇帝跟前,就见皇帝一摆手,顿时他抓着药方的手就停在半空,他也是让刘太后作这一出给吓傻了,大黑天的掌灯宫女离皇帝还有丈余的距离,哪怕是看到药方子也是模模糊糊的不清楚。
“太后……服下药过一两个时辰应该就没事了。”他嚅嚅地补充,下颌的山羊胡一颤一颤的。
萧衍背对着柳御医负手而立,微微沉吟道:“太后的小厨房做菜不干净。以致太后及宫人腹泻,朕会处理……你明白了吗?”
柳御医聚精会神不敢听漏了一个字,以致于过于专心,居然皇帝问出话来,他仔细地想了想,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就该第一时间点头如捣蒜。猛抱皇帝大腿。恨不得跪舔这如铁一般的事实。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那么狗腿的事他也只敢自己脑补。真要他做,他那脸皮薄的还真做不出来,只是讷讷地直点头:
“陛下说的是,陛下说的是。”
皇帝这句无非是要他对外解释今晚的事。顺便明示他闭上他的鸟嘴,太后那些个胡咧咧半句都当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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