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怕啥?只要他们家真想娶,还用得着管死丫头乐意不乐意?到时往花轿里头一塞,进了门拜了堂,这事儿不就成了么。昨儿我跟富贵透过气了,瞧他那意思,是有点不乐意,可倒也动了心,等今儿我再跟他说说,包管他点头。”说着,刘荷花咬着牙齿冷笑起来,“她那死鬼老娘是个傻子,她还能多机灵?就算这俩月长了点心眼,还能精得过我?”
“那是,那是……”黄老太连连点头,又踟蹰了起来,“那……你看多娣她……”
提起郑多娣,刘荷花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轻哼了一声道:“不就是想找个城里的女婿么,你也不打量打量,就她那德性,能找多好的?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啥意思,把她留下给我帮忙也成,死丫头现在泼辣起来,正好要个人压她一压。”不等她母亲开口,她又说道,“那你也得说说她,让她给我收敛点儿,别闹得忒过了,这几天没人管她,她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再一个,就是她那懒骨头,别以为我不出门就不知道了,成天不是出门乱跑,就是坐院子里玩……”
“哐当”一声,刘荷花还没说出口的话全被门给砸回了肚子里头。
门是被人突然推开,或者说,踹开的。只见那门重重的撞到了墙上,然后又弹回去晃了几下,却不见有人进门。
拍拍受惊的小心肝,刘荷花大着胆子呵斥:“谁啊?不知道敲门啊?”
“我这不是敲了嘛,这么大动静都听不见,你耳聋了?”
从门外传进来的是苗翠花的声音,可刘荷花就纳闷了,这死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么,怎么就敢这么做了。要知道,苗翠花先前几次跟她过不去,可都是偷偷的呢。
刘荷花心里还在犯嘀咕,黄老太却已经忍不住了,站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果然见苗翠花站在门口呢,一脸的嚣张简直要刺瞎了她的眼。
“死丫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黄老太铁青着脸扬起了巴掌。
可那巴掌没能落下去,因为,在巴掌的必经之路上,一把雪亮的菜刀正立在那里,这一巴掌落下去,指定五个手指头就没了。
苗翠花笑眯眯的看着黄老太:“打啊,你赶紧打,打完了我送你去医馆。”
那菜刀的刀刃闪了一闪,闪得黄老太心肝直哆嗦,忍不住退后一步,抖抖索索的指着苗翠花低吼:“你,你想干啥?你不要命了?快点,快点收起来!”
“我晚上打算剁肉馅包饺子,把刀收起来还怎么剁馅儿?”苗翠花一摇手里的菜刀,非但没有收起来,反而提着就往屋里走。
刘荷花在小套间里,看不见外头人,只能听见动静,忍不住问:“娘,吵吵啥呢?”
“死丫头,死丫头……她,她她要杀人!”
黄老太被苗翠花逼得步步后退,被门槛一绊,差点一屁股坐下去,跌跌撞撞的躲进了里屋。
这一刻,她深恨小门上挂的是门帘子,而没有装门。
见黄老太这样进来,刘荷花吓了一跳,连忙追问:“到底咋了,死丫头又作啥妖呢?”说着,她拔尖了声音冲外头喊,“你可别给我乱来,你爹这就要回来,再胡闹,信不信他把你扔大街上去!”
“哟,要真是那样,我可谢你了啊。”苗翠花发誓,这句话她是发自肺腑的。
随着“刺啦”一声响,那条蓝色老粗布做的门帘子被雪亮的菜刀划开一大道口子,而刘荷花终于瞧见了手持菜刀的苗翠花。
“娘啊,我听说有那当官的就爱吃不满月的小娃娃,说是肉香哩,咱也把大财给煮了试试?”苗翠花笑容满面,手中菜刀闪着饥饿的光。
刘荷花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把大财抱在怀里,连爬带滚的缩到了床脚,抖着声音道:“你,你别乱来……你……有话好好说,你爹这可就回来了。”见苗翠花连脸上的笑容都没变一变,她吞了口口水,放软了声音说,“翠花,你这是干啥,咱有啥话不能好好说,用得着动手么?你一个姑娘家,要是真干了啥天理不容的事儿,就算你不管自己的前程了,可翠峰还小哩,你得替他想想啊。”
矮油,你还挺会谈判的嘛。苗翠花挑了挑眉,往门框上一靠,脚往另一边门框上一蹬,就这么吊儿郎当的看着那娘俩,怪笑着问:“听说,你们想把我给卖了?”
☆、42 砸
苗翠花往门上一靠,似笑非笑的甩着手里的菜刀,问一句:“听说,你们想把我给卖了?”
刘荷花和黄老太一愣,相视一眼,随后她就打起了笑脸,冲苗翠花摆着手道:“这是哪儿的话,娘哪能卖你呢。你先把刀搁下,咱好好说。”
“搁下?搁下咱就说不成了。”苗翠花冷笑,她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如果手里没了武器,刘荷花和黄老太娘俩想抓住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么。
那菜刀晃啊晃,始终没离了苗翠花的手。
那只手本来应该握着花枝,可现在握着的是菜刀。一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女,似乎应该是悠闲的,可是,如果连日后都谈不上,眼前的悠闲有什么用?
刘荷花圆睁着眼睛,心里头一次生出了恐惧。
这个总是畏畏缩缩的继女,对她丝毫不敢违背的继女,似乎变了许多。
只是,这一丝畏惧刚从心底升起,就让她恼怒起来。
她竟然怕这个死丫头,简直是岂有此理!这个死丫头有什么好怕的,连齐香玉那个死贱人都能让她挤走,这个齐香玉生的贱种能把她怎么样?真是好笑,她怎么会怕苗翠花。
可事实是,她确确实实害怕了。
“刘荷花啊,你是不是以为只要能哄住我那爹,你就能随便折腾我姐弟俩呢?你是睡觉睡多了做梦醒不过来吧?”苗翠花的嘴角翘啊翘,她已经将刘荷花脸上那不停变换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在原主的记忆中,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刘荷花呢。
看着那把菜刀,刘荷花吞了口口水,强自镇定下来,撑着笑脸道:“翠花,你别犯糊涂,有话好好说。娘到底是哪儿招惹你了,你直接说,拿个刀干啥?”
“你只要喘一口气,就是在招惹我,想不招惹我也简单,去到西街刘掌柜那边给你自个儿定一口棺材来。放心,钱我替你掏。”苗翠花嘴里说着,视线落到了旁边的梳妆台上。
他们家只是一般小市民阶层,不算穷困,但也算不上富裕,家中所用的陈设家具也都是常见的货色。不过,这张梳妆台确实不一般。
那精细的雕工和沉重的木料就不提了,如果苗翠花没记错的话,这是苗富贵特地请了人为刘荷花打的,为了打这张梳妆台,全家……哦,不对,是她和翠峰勒紧了腰带,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头都没有置办过衣裳,连鞋都是穿刘荷花和苗大福淘换下来的。
在那张梳张台上,摆着的是刘荷花为数不多的几样首饰。不得不说,刘荷花的首饰虽然不多,但在常人家中,应该算是精品。
轻舔了舔唇,苗翠花上前一步,手起刀落。
不亏她挑了一把最沉重的,这一刀下去,桌上的妆盒就给劈了个稀碎,里头果然是刘荷花仅有的一套金头面。
“娘,你这首饰挺值钱吧?”抓起散落在桌上的发钗,苗翠花微微一笑,在刘荷花惊怒的目光中,她直接将那金钗给扭成了一个委屈的弧度,然后才笑嘻嘻的说,“果然是真金的,软和。”
不等刘荷花反应过来,她伸手抓过一边的步摇,三两下把上头挂着的珠子扯了下来,一扬手撒了个满屋。
刘荷花终于忍不住了,不顾苗翠花手上的菜刀,厉声尖叫:“苗翠花,你闹够了没有!”
“闹够?”苗翠花眨巴眨巴眼睛,很老实的摇头,“没闹够。”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菜刀就打横挥了过去。
这张打造的精巧,花费了不少银钱的梳妆台,注定是活不过今天了。想来今天过后,它的最好归宿就是厨房的炉灶。
噼里啪啦的打砸声,简直是每一下都打在刘荷花的心上啊。
“疯了,真是疯了……”黄老太气得嘴皮子直哆嗦,可她也不敢上前啊,那菜刀不长眼,万一苗翠花砍得高兴,照着她胳膊也来一刀怎么办?
苗翠花砸的是真高兴,反正这屋不归她住,糟蹋成什么样最后也不归她来收拾。这屋里头每一件家具,每一样摆设,都是苗富贵和刘荷花的宝贝,既然如此,她有啥不舍得的?再不给这对真爱留一点纪念,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刘荷花,你不是要把我卖给孙家那个傻儿子么?你说我要是这么砸了孙家,人家是找我赔呢,还是找你赔呢?”
听苗翠花这么说,刘荷花和黄老太终于明白她到底是为什么来的了。
看看已经是一片狼藉的房间,听听苗大财那声嘶力竭的哭喊,刘荷花只觉得自己心口一阵阵突突的跳,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去跟苗翠花拼命了。
可她不能,她只能放软了声音继续哄劝:“翠花,你别急,你先把刀搁下,听我跟你说。”
苗翠花冲刘荷花扬扬下巴,她还真想知道这女人能拿什么话来哄她。
“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可是真心为你想的。翠花你不知道,人家孙家要啥有啥,日子可比咱家过的好多了。你也别听人乱说,他们家儿子不傻,就是不爱说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眼红他们家,在外头造谣呢。”说这话的时候,刘荷花几乎将身下的床单揪碎。她就纳了闷了,先前连她都不知道这个孙家,死丫头肯定更不知道,怎么才一会儿工夫,死丫头就知道孙家有个傻儿子?呸,肯定是有人舌头长学给死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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