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北京,寒风呼啸,刚出生的孩子体质还差着,流舞扫了那位佟佳夫人一眼,淡淡地笑道:“皇贵妃说的是。一夕,去抱了小格格来。”
“余韵也跟着去。”丰离发话,原那一直跟着丰恒身后,已梳了妇人发饰的余韵听了应声,随着一夕往后院去。流舞请了丰离坐下,再是太子妃,诸王福晋,贝勒贝子福晋,丫头们利落地上茶。“皇贵妃难得出宫一回,臣妾们入宫亦不曾和以拜见,臣妾倒是第一回见到皇贵妃。”
“佟佳夫人为皇上舅母,又是懿贵妃的额娘,行走于紫禁城,亦算常客,只我素日喜欢清净,确如佟佳夫人所言,你我还是第一见面。”丰离端起茶水,轻轻拨弄,茶气上升,化作轻烟,丰离于此中之境轻轻地抿唇而笑,眉波流转,“观佟佳夫人,方知何以懿贵妃以才名远扬天下。”
才名,所谓才名远扬,却是暗指懿贵妃空有才名,却无女子之贤德,也算是在拐着弯骂了佟佳夫人不会教孩子。
佟佳夫人平日与人明嘲暗讽,从来都只有她讽人的份儿,本想寻着丰离为自己女儿出口气儿,没想到丰离半点不曾手下留情,开口就不客气儿地扎人心窝子。与那佟佳夫人有仇的,连忙掩了帕子偷笑。
深深吸了一口气儿,佟佳夫人总算还是忍下了心里头的火气儿。“宫妃无旨不得离宫。但不知皇贵妃出宫一事,皇上可是知道?”脑袋瓜子一转,佟佳夫人这是卯足了劲儿地打算让丰离不好过。
被她那么一提醒,众人才想起那么一回事,宫妃确实是无旨不得离宫,至今未止,尚无康熙许丰离离宫的旨意传出,那么,丰离出现在平郡王府,可是私自离宫。若是私自离宫,却是在被罚的。
“有劳佟佳夫人提醒,佟佳贵妃是要亲自查看下皇上准我出宫的圣旨吗?”丰离并不以佟佳所言而怒,相反,比起那些藏在暗中推波且澜的人来说,佟佳氏的母女俩,真没得比。
随着丰离的话落,颜清从袖中拿出一道明黄的圣旨,展示于人前,“佟佳夫人可要亲眼查看圣旨可是真的?”带着讽意地问,颜清也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L
☆、第一百六十八章请君入瓮(一)
如此直问,算是不留情面,颜清尚嫌不够,“佟佳夫人虽为国舅夫人,可我家娘娘,乃皇上亲封的珍皇贵妃,位比皇后,但不知谁给佟佳夫人的胆子,敢质于我家娘娘?难道佟佳夫人以为,有那资格过问后宫之事?甚比太后,或是已故的太皇太后?”
“臣妾绝无此意,只是历来妃嫔出宫,皆有圣旨下达,臣妾等并未得问圣旨,是以有些好奇,有些一问罢了?何敢与太后,太皇太后相比。”比起懿贵妃,佟佳夫人毕竟是沉浸后院,见惯了刀光剑影的人,四两拔千斤地化解了颜清的咄咄逼人。“若非皇贵妃手持圣旨,臣妾还以为,皇贵妃是私自离宫的呢。倘若如此,此事也当禀明皇上与太后,且莫让皇上太后为皇贵妃担忧才是。”
佟佳贵妃一幅好心的模样。流舞惊叹道:“与佟佳夫人一比,倒显得我这个当姐姐甚是没心没肺了。皇贵妃从入宫以来,纵是先太皇太后在时,亦曾多有夸奖规矩甚好,只让我多学着点,我竟从来没有想过皇贵妃会私自出宫,真是没心,没心呐!”
一翻棉里藏针,埋汰佟佳夫人的话,着重道了没心,真真是不饶人呐,不少人偷偷拿了帕子掩了嘴角,藏着那溢出的笑意。
“姐姐不过是对我放心,亦知我不会做下那等没有规矩的事。”丰离假意安慰流舞,又何尝不是拐着角骂佟佳夫人多心。佟佳夫人听着这指桑骂槐的话,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
丰离呢,并不曾将佟佳夫人的挑刺出气放在眼中,不过是身边的人都看不得她受气。便也领她们的情,道了这么一句,只岔开了话题,招手让丰恒上来,“额娘与你姨母在屋里,你且去外面玩去,只让小意余韵乔松跟着你。不可没有规矩。可知?”
“是,额娘!”丰恒乖巧地答应,流舞冲着身边的二寒道:“且让人去看看世子和几个少爷回来没。好好照看十五阿哥,莫让不张眼的人冒犯了。”
二寒答应着,丰恒有礼地道:“叨扰姨母了。”
流舞当然不敢受他这半礼,连忙侧过身。只与丰离道:“十五阿哥像皇贵妃,知书达理。不像臣妾生的几个,个个都是猴儿,难怪当年额娘总喜欢你比喜欢我多,我现在也是知道原由了。”
“姐姐恁的还记得这事儿啊。不过是姐姐调皮,额娘总怕你带着我玩疯了就把我丢了,不敢让你带着我出门而已。”说到当年在草原上的事儿。丰离眼中流露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流舞瞪大眼睛,“我就是玩得再疯。也没丢过你啊,每次额娘还总不许我带你出去。”
丰离听得真想翻白眼,不是流舞没丢了她,是幸亏她跟紧了流舞,这才没给流舞机会丢了她。瞥了一眼流舞,流舞吧,也有那些么点点心虚,冲着丰离赔笑。
丰恒捂着嘴看着自家额娘有别于平日的活泼,再看流舞兴致勃勃地表示自己是个好姐姐,却被丰离一个眼神打败,不由地笑了。丰离冲她挥挥手,丰恒立刻明白,“额娘,姨母,我出去玩。”
转过身挺着小身板告退,几个伺候的人亦尾随其后,而此时一夕已经抱了今夜的小主角来,裹着大红的棉祅,衬得小脸粉粉嫩嫩的,丰离只一看,立刻伸手将小婴儿抱过来。刚刚睡醒的孩子,瞪着看不清人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真是可爱极了。
“长得可真好,与姐姐甚像!”丰离抱着软软香香的孩子,一颗心都要化了,而在她的怀中,孩子也不哭不闹,甚至在丰离点了她的脸颊时,竟然还笑了。
“主子,笑了,笑了,小格格笑了呢。”一个月大的孩子,在丰离的怀里咯咯地笑,发出清脆声音,宛如风铃。“小格格也是懂事的,可是知道主子是她的姨母,亲近主子呢!”
这样的话,不仅是丰离,便是流舞听得也十分高兴。其他的妇人,也纷纷走近,可劲地夸着丰离怀里笑累,已经一个人玩起来的孩子。
“福晋可是已经为小格格取名了?”有人提起这个问题。流舞摇头道:“尚无。我识字不多,左思右思了几个,都不甚满意,我生了这么几个小子,才得了这一颗掌上明珠,名字也煞是费心呐。”
“盈,大名取为盈,乳名叫阿善。水满则盈,月满则亏,心存善念,与人为善,但凡她将来懂得这四句话,一生无忧。姐姐以为如何?”丰离抚过怀中了孩子的小脸,婴儿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很快在丰离的怀中沉沉地睡去,这样随遇而安的性格,倒与流舞甚像。
“盈,阿善。好,大名也好,乳名也好!”流舞对于丰离有着盲目的崇拜,一听丰离这么说,想也不想地叫好。丰离勾起一抹笑容,突然解下挂在颈项的玉坠,取出来时,众人只见白光一闪,那莲花状的白玉露在人前,丰离却将玉挂到了已经熟睡的大名盈,乳名阿善的姑娘胸前。
“不行,不行,这是你小时候身子不好,额娘专门去萨满那里求来给你的护身符,你快戴着。”流舞是一眼就认出这东西来了,阻止着要丰离拿回去。
丰离却挡住了流舞的手,“这是我送给阿善的,萨满当年赠我此玉时,只说会保我平平安安长大,如此我已成人,阿善却是还小,将此玉给了阿善,自然也是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长大。”
“不行,额娘说过了,这块玉你得戴一辈子,不许摘下来的。”流舞说话,便要将玉给丰离戴回去,丰离无奈地制住她,“这是我给阿善的,不是给你的。”
“那又怎么样,她是我生的,我能帮她做主。这是你的宝贝,谁也不能动。”强势不由分说地将玉给丰离戴了回去,丰离想拦都拦不了,甚是无奈地道:“死脑筋。”
流舞毫不引以为耻地回道:“你的东西,谁都不能要,她也不行。”
那么意有所指的话,丰离低头一笑,抱着刚取了名的阿善站了起来,轻动了衣袖,其他人连忙站了起来,“我与平郡王福晋有些话要说,诸位随意。”
有佟佳夫人撞了枪头在前,丰离的强势,甚至不用她出手已经有人帮着她下了佟佳夫的面子,哪个也没胆子不让丰离做什么,以太子妃石氏为首的诸位夫人,只笑送着丰离与流舞离开。
走回流舞的院子,把阿善放在摇篮,丰离拍了拍欲醒的阿善,直到阿善睡熟。姐妹俩坐在一起,流舞伸手轻轻地抚过丰离的脸,“为什么你要承担那么多?这些,本来与你无关。”
回应流舞的,依然是丰离的浅浅一笑,“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呢。我们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轮为联姻的工具,纵是阿玛额娘愿意为我们承担,作为科而沁的格格,我们有那样出色的阿玛哥哥,多少人想要利用我们得到权势地位。如果我今日不是康熙的皇贵妃,我要面对的,会是一个帝王最大的猜忌,那样的处境,并不比现在好得了多少。”
握住流舞的手,丰离道:“我倒也罢,只是让姐姐为我担心了,累得姐姐也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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