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掌握并且传授他人,这人实在可怕。”她娥眉微笼,心中仍是不安。
云霁缓缓靠近,只想伸手抚平那白皙光洁的额头上的印痕,迫于他人在场,生生抑制住了,道:“本宫听说将军在湛州又受了袭击,不如本宫派一队暗卫来……”
“微臣谢过殿下好意。”兰宁忽觉与他相隔过近,借着行礼退开半步,“暗卫乃是殿下贴身守卫,微臣不能接受。”
场面有些尴尬,岳梦鸢怕云霁迁怒于她把她嫁给殷青流,决定做个真正的隐形人。
“那个……下官告退,你们慢聊,慢聊……”
她哈着腰边说边退,结果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刚想看看谁这么不长眼挡住了她的撤退之路,一转过头,愣了。
“慢聊什么?”
话是对她说,人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站在篱笆边的那抹娉婷细影,仿佛永远看不够,他人都化做了阑珊的背景,千百度中惟有她。
她也未让他失望,水眸里漾开了欢悦,蹁跹几步又顿住,终究在意有他人在,远远地婉下身,轻唤道:“殿下。”
她的表情让云霆很是满意,不枉他刚解了禁足就迫不及待地跑来。
这时,云霁的身躯有意侧了侧,挡在了兰宁前面,这护雏一般的举动让云霆眯了眯眼,迈开步子走近两人。
“三哥,这么巧,没想到在宫里没遇上反倒在这将军府遇上了。”
云霁笑了笑,道:“确实巧,我像上次一样来探病,五弟可仍是来查案的?”
“自然不是。”云霆毫不闪避地对上他,“此案我就在现场,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地勾着她,哪里还有眼下的光景?”
这勾字实在用得太暧昧,云霁脸上高雅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那你这提着剑来探病是怎么回事?”
“她又不是什么娇娇千金,有何见不得?”
岳梦鸢躲在廊柱后头听着这火星四溅的对话,一边非常过瘾一边默默为兰宁祈祷,为免殃及她这条池鱼,她准备赶快溜走,谁知余光瞥到兰宁身子一软往地下栽去,立刻刹住了脚步。
两人皆是一惊,纷纷伸出手去接她的身子,云霆离得远一些,兰宁却刚好往他那边歪了过去,被他接个正着。
“宁儿?”见她紧紧皱着眉头似极为难受,云霆扭过头冲岳梦鸢道,“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岳梦鸢也懵了:“是解了啊……”
云霆二话不说抱起她回到了卧房,那熟门熟路的样子落入云霁眼中竟堵得慌。
岳梦鸢将他们关在房外,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说兰宁身体太虚弱,无法继续招待二位殿下,请他们先行回去。
打发了二人,她又回到卧房,叉着手鄙夷地说:“哼哼,知道本小姐陪你演一出戏出场费多少么?话说你还真是演技一流啊,把那两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身体虚弱的那人从床上爬起来,瞪着她道:“不然由得他们把我将军府吵翻了去吗?”
岳梦鸢耸耸肩,不负责任地说:“问题是解决了,可惜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
一语戳中了心窝子。
兰宁垂下眸子,既为欺骗了云霆而懊恼,又为没能说上几句话而可惜。
“谁说本宫走了?”
门骤然被推开,铿锵靴声涌入耳帘,兰宁眼前一亮,唤道:“殿下!”
云霆走上前圈住她,重重一哼:“本宫不回来,你们两个丫头的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了?”
岳梦鸢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殿下英明,睿智无双,小的告退啦!”
兰宁靠在他怀里,睁着晶亮的眸子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他捏了下她的鼻尖,眼底扬起一抹得意:“三哥当然认为清高冷冽的兰将军不会骗人,可本宫的宁儿却最会糊弄人,本宫上了几回当,哪还能不长记性?”
她咬着唇,玉颜染上浅浅的绯红,一半因他的了解一半因这亲昵的氛围,好像一只找不到洞穴的兔子,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他却被她这羞怯又清灵的样子惹得意乱神迷,把她按在自己肩窝喟叹道:“宁儿,你真是个宝贝。”
兰宁享受着这温暖的怀抱,也伸出了手,轻轻圈在他的腰上。
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兰宁才想起问他剑的事。
“你素日不是用玉箫,今天怎么佩了把剑?”
“你的青棱不是毁了?本宫给你挑了把相似的,看你喜不喜欢。”
说着,他取下剑鞘递给她,她抽过来一看,剑身轻盈且细长,刃薄而锐,边缘状若凝冰,有雪花般的纹路,却毫无凹凸之感,她试着耍了两招,顿时爱不释手。
“它叫什么名字?”
“昔日夜半凝露水,曾与明月斗青霜,叫青霜。”
他以诗喻剑更喻她另一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又有了不同的意义,让她不再依赖着过去的一切,变成了一个完整而独立的自己。
“怎么了,不喜欢?”
他把剑挪开,拉她坐在腿上,却见她主动勾着他的脖子,一抬眸,晶莹闪烁。他有些慌,抚上她的脸颊连声问怎么了,她摇摇头,眼角甩出两串冰珠。
“日子好像变得不同了。”
“从今以后有了本宫,自然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病好之后就要上朝了,兰宁习惯早起,每天上朝之前都要练一回剑,只不过练剑的对象从樊图远变成了云霆。
“倒是本宫小看你了,几日没来,功夫见涨。”
兰宁不知从哪弄来把双剑,配合一套新招式,左右开弓打了云霆个措手不及,平时两招就败下阵来,今天倒是坚持了许久。
“哼,今日我不跟你过上十招,你就别想上朝。”她说罢又挥剑缠了上来。
云霆瞳孔微缩,爱极了她这娇泼的模样,扬袖打落她手中双剑,把她卷入怀中。
“就依你了,本宫正好不想去。”
兰宁怎么也挣脱不开,忿忿道:“你且看着,明日我还有新招对付你。”
云霆被她的表情逗乐了:“那敢情好,说明将军一心扑在本宫身上,本宫乐意得很。”
两人正蜜里调油地闹着,在将军府外等候许久的谢询进来了,躬身叫了句殿下,示意他时辰到了,该去上朝了。
兰宁见云霆眼角微沉,忙道:“你快去吧,我同你开玩笑呢,不然一会儿我也晚了,这个月俸禄又要扣光了。”
“扣光便扣光吧,本宫养得起。”云霆把玩着她软嫩的柔荑,半天没有挪步的意思。
兰宁说不过他,又不好当着人面如此亲近,干脆抽出手把他往外推。云霆知她急了,也不再同她闹,带着谢询出了将军府,先一步往宫里去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去换上朝服,扭过身看见岳梦鸢斜倚在廊柱旁,口里啧啧有声。
“你说你们这是图什么,一个一大早从宫里跑出来练剑,然后再往回赶去上朝,另一个明明也要去,却非得一前一后分开走避嫌,唉……”
这话说得她心里一沉。
且不说玉佩的事才刚刚过去,就算没有这个插曲,以她的身份,前路注定不会平坦。
“有收获就会有牺牲,不是吗?”
“话是这样说……可这偷偷摸摸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兰宁捏了捏岳梦鸢的脸,道:“我都还没说什么你就先受不了了,嗯?岳嬷嬷?”
“哎唷哎唷轻点儿,好嘛,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去上朝了。”兰宁笑着松开手,转身回屋梳妆了。
辰时,朝议正式开始。
因为湛州一战中雷震车的出现,朝廷开始密切关注北戎的一举一动,所以最近朝议的话题基本全跟它有关。
可即便对外党派之间也会有不同意见,明枪暗箭满天飞是常事,兰宁一贯不喜欢掺和这些,在大殿上能不开口就尽量不开口,能混到结束最好,被人点了名就站出来应付两句,宁愿被人嗤之以鼻也不愿出什么风头。
有了多余的心思自然就会关注到别的事上,比如说云霆。
在朝上,他完全就像以前她接触到的一样,冷峻沉着,锐不可挡,言辞一针见血,见解独到,总能让别人哑口无言。
她有时也会想,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眸光没有焦距地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上官觅的身上。
朝上正为是否攻打北戎的问题两极分化严重,左都御史霍辛与云霖在湛州一事时就意见相左,此时争得更加厉害。
“父皇,儿臣以为应当乘胜追击,趁北戎内乱未定之时一举攻破北方防线,若苦守观望,恐怕会错失良机。”
“臣反对,去年西北大旱,年前江南水涝,皇上推行的休养生息之策方进行到一半,元气未复,此时大规模起兵必重开军税,恐引起黎民反抗乃至暴动。”
皇帝轻叩着扶手上的龙头,未置一词。
上官觅不慌不忙地开口道:“父皇,儿臣请奏。”
“准。”
“天灾难控,战机却可控,因不可控之事限制可控之事,实愚也。一旦外患平定,则有更多精力应付旱涝之患,何况治灾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们退缩,北戎却不会因此就不来攻打我们,难道我朝武治多年,还要看上天的旨意去决定何时攻打北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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