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内心大恸。
无论是朝堂前还是战场上,他从未见过这般软弱的上官觅,哪怕是孤身一人决意嫁给他之时都是坚若磐石,从未诉说过半分伤痛,今日这般伤痕累累的样子几乎让他心碎。
“这只是暂时的……等我的愿望达成之后我们就能回到原来的样子,我不会背离你,我怎么舍得背离你……”
上官觅推开他,漠然擦去滑下的泪珠,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他,字句惊心:“我嫁你之时奶奶曾经对我说,云霖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你,当时我不信,以为她纯粹为了不让我嫁而胡诌,现在我才明白她的眼有多锐利,一开始就看出了我们的结局——你没有错,你只是爱自己甚过我。”
这话恍如利剑一般插.进了云霖的胸口,他想反驳,说出的话却显得分外无力。
“不是这样的!觅觅,你相信我,我一直都在寻找平衡,这段日子或许会艰难些,等熬过去就好了,那时我们会有崭新的人生,只要你愿意,我们还可以过回从前的生活,再不会有其他人插入……”
“王爷。”上官觅打断了他美好的幻想,“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挡在了你上位的路上,你还会像今天一般爱我吗?”
云霖忽然冷静下来,顿了两秒反问道:“为何你不能想想如何与我同仇敌忾?”
上官觅扯了扯嘴角,道:“在你娶年锦墨之前我一直与你同仇敌忾。”
只是不如她家族势力庞大,能帮到你更多。她默默地吞下这后半句话。
云霖沉默许久,苦涩地说:“所以……你还是不能容忍她的存在。”
“是。”上官觅毫不迟疑地说,“云霖,我的尊严不允许我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而我的心更加不能接受我的夫君身体上的背叛。”
“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些吗。”云霖惨淡地笑着,“我只是想摆脱这种压迫的日子,可你却丝毫不能理解……”
“或许我们终究不是同路人,放了我吧,我们都能获得自由。”
“不,我不会放开你的。”云霖使力将她锁在双臂之中,“觅觅,你等着我,等我得到一切再来弥补你,好不好。”
上官觅默默闭上了双眼,再也未说一句话。
试问有情人,此情可堪回首?多少明月夜,多少红烛泪,最后尽成梦中灰。
霖王府的宴席已经开始一会儿了,有的人来了礼也到了,坐了一会儿看主角未出现就走了,比如说霆王两口子。
本来这种场面怎么也不能失了礼数,谁知道兰宁看着俨然一副女主人样的年锦墨不知有多烦,没坐多久就想回府,于是就使出了装病的招数。云霆一开始真被她白着脸的模样唬住了,拉着她急急出了门才想到她背上的伤早好了,扭头一看,正咬着潋滟的红唇装无辜呢。
“我看以后也不用跟四哥家来往了,就这么一会儿你都坐不住,要是再多跟上官觅聊几句,今后见着四哥还不得打起来。”
“嗯,有可能。”兰宁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问道,“四哥功夫怎么样,我有没有打赢他的希望?”
云霆一把扣住她的小蛮腰,瞪着她说:“我看你是欠收拾。”
“王爷准备怎么收拾妾身?”兰宁斜挑着凤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哼,等回了王府可别不要不要地求本王。”
兰宁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瞬间涨红了脸,半怒半羞地指着他说:“王爷简直……简直……”
云霆淡淡地睨着她,眸底隐含得意:“嗯?简直什么?”
兰宁说不出口,气呼呼地冲进了王府,余光里什么东西在动,扭头一看,仆人正牵着简天青的马去马厩,尾巴上蹭到一朵玫红色的花,甩来甩去格外打眼。
她顿时忘了刚才的事,停下来问道:“天青怎么最近总来找你,是不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
“回头再跟你说吧,昨晚不是没睡好?去补个觉,一会儿我叫你。”
“好吧。”
兰宁走了几步,半只脚踏进屋子时又回头望了一眼,云霆已经往书房去了,灰色的斗篷在空中画了个弧,转瞬消失在拐角。
天气越来越冷了,她困倦地往软榻上一倒,刚要吩咐晨雾把窗子关上,外头飘飘洒洒地落下了白色颗粒,头顶的瓦檐传来稀疏声响,看来是下雪籽了。
这是今年天都城的第一场雪,遥想去年她回京述职的那一天也下着雪,十里长街,金石丝竹铿然入耳,五色帘幕扇着香风,熙然盛景,久违而陌生。
当时的心境记得如此深刻应该是因为变化实在太大了吧。
她那时冷漠孤僻,不苟言笑,行事爱钻牛角尖,而现在更像一个正常人,会哭会笑,会撒娇会耍赖,像是不知不觉中脱胎换骨了。
这都源于云霆给的爱。
除了樊图远和岳梦鸢,他是第一个能看出她的好、她的脆弱的陌生人,并耐心地将她拉出自己的世界,宠着她护着她,甚至愿意为她放弃一切。
开始她也想过,两人都是这么个冷淡的性子,将来怎么相处?后来才发现自己想得实在多余,爱是包容的,相互的,只要是他,即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在身边就是开心的。
如果这是命运的转折,那么她庆幸受过挫折和委屈,才会换来遇见这么好的他。
伴着滴滴答答的落雪声,兰宁躺在充满了云霆气味的床上睡得分外香甜,梦中依然大雪纷飞,身旁却有只撑伞的手,默然遮去一世清冷。
吃晚饭的时候简天青终于走了,这是他走得最早的一天,这几晚都耽搁到半夜才走,每次云霆回了房兰宁已经睡着了,即使燃着地龙一摸手脚还是冰凉,他赶紧躺进被窝把她卷到怀里,这才有了些热气。
正是因为这样,这几夜兰宁睡得都不是很熟,下午都要补一觉,这不,云霆回房之时还困着呢。
“天青走了?”
“走了。”云霆习惯性地摸摸她的手,“说了多少次了,嫌冷就揣着手炉睡,让晨雾时刻给你换着就是。”
“我嫌麻烦。”兰宁浅声转移了话题,“这几天李懋和天青没少来王府,到底出什么事了?”
云霆紧抿着唇,黑眸愈发沉暗,道:“老爷子的一名学生在青州任职,无意中撞破了一个秘密,冒死传回来了消息。”
青州?那不是云霖的封地?
兰宁屏住呼吸问道:“什么消息?”
“四哥联合年家贪了一大笔银子,在封地暗中囤积了重兵和武器。”
古往今来,为君者最忌惮这种行为,一旦被发现就是杀头的大罪,怪不得他要杀人灭口了……
“哼,恐怕如今已经没有他做不出的事了。”兰宁冷笑,“不知他是准备造反还是准备跟你们打仗?”
云霆沉吟道:“以四哥的傲气定不会造反,他要的是光明正大地夺下皇位,所以……应该是积累实力对付我们。”
“你准备怎么办?”
“暂且压下吧,我们手里没有证据,不好办。”
“可是四哥或许已经知道我们得到消息了,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进攻。”
云霆瞥了瞥她,道:“你想做什么?不许乱来。”
兰宁露出一抹凉到极致的笑容,“到底害了一条人命,怎么着也得让他付出点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九章
简之弼是个正直且精于谋算之人,后者发挥的程度受前者支配,也就是说,要让他做出一件对自己贡献极大却伤天害理的事是绝不可能的,某种意义上兰观与他是同一类人,只是清高的程度、处事的方法不尽相同,这也解释了为何他们并非皇帝一派的却格外受重用。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青州死去的薛之亭也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经历也算坎坷,寒窗苦读十年,入京殿试,列三甲一百零一名,本来是一眼看不到头的名次,偏偏被当时身为主考官的简之弼看中,破格推举之后被调去当了青州知府,一当又是十年。
他为人勤恳不浮躁,淡薄俗世虚名,看待事情有一种独特的眼光,简之弼一直想把他调到云霆身边助他一臂之力,但后来皇帝赐了青州给云霖,出于大局考虑,他坚持留在那做一枚暗棋,没想到最后出了事。
被云霖这个毫无后台的毛头小子弄死了一名人才,简之弼虽然没表现出来,心痛跟恼火是肯定有的,所以最近去简家吃饭四处低气压环绕,兰宁是一刻也不愿久待。
年家那边也是枕戈待旦,时刻提防着简家反扑,谁知过了大半个月没什么动静,都以为此事要翻篇了,一封远道而来的信却颠覆了局势。
最近里里外外长治久安,没什么要紧的大事,一轮朝议过后大臣们都无事再奏,正以为差不多结束了,却听见皇帝说:“朕昨天晚上收到了一封千里加急的信件,范德玉,念给他们听听。”
“是,陛下。”范德玉展开信纸,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启禀陛下,微臣前日巡视城关之时抓住了一名北戎细作,刑讯之后供述如下,有数十名北戎刺客潜入我朝,身携剧毒,皆以杀害各州官员、盗取城防图为目的,目前已有三名官员遇难,暗杀还将持续,请陛下速速派人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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