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崔氏呢,此刻也松了一口气。自从接到王绮芳的无字信后,老爷便想起了很多往事,更愧疚的说,当年因为政见不和,李家先是和王家疏远,接着又和新贵赵家交恶,生生让外甥女夹在中间受了这么多苦,最后还落得个被夫家扫地出门。
再想到当年的兄妹情深,及大妹的临终托付,李昌伯自责得险些立时来赵家理论。还是崔氏死拉活劝的把自家老爷拦住,只说让他先把事情调查清楚再动怒不迟崔氏当时也没有想着王绮芳的处境这么惨,当她看到下人们从当铺赎回来的贵重首饰,以及听到市井里的各种流言后,崔氏也怒了,和老爷商量了一番后,第二天便来到赵家……
怒火发了,赵太太也服了软,没有意外的话,还能顺利的惩罚下那个嚣张的小妾。可接下来怎么办?难不成让外甥女和离不成?
所以,王绮芳在这个时候传来喜讯,无异于也给崔氏留了台阶。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比起两位心思纷杂,三公主则把玩着手腕上的一串玉石镯子,颇有兴致的瞧着苏姨娘的动作。当三公主看到苏姨娘趁乱跑出去后,想到某种可能,嘴角忍不住再次上扬。
堂屋上的三位贵妇,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心事,不过她们对目前的状况还是比较满意,感觉和自己预期的目标差不多,一时间,刚才还气氛紧张的厅堂里,此刻却一片和乐融融的模样。
地上跪着的人们,也并没有闲着。虽然她们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伏在地板上,一动不敢动的凄惨模样。但如果她们抬起头来的话,人们便会发现,她们转来转去的双眼中满是闪动的灵光。
这不,苏姨娘刚顺利溜出正屋,跪在她旁边的王苏氏便动了“噗通”
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穿着华丽高腰裙的王苏氏直直的晕厥在地,头上的翠花金钿更是清脆的磕在地板上。
“太太~”
这时,被公主侍卫拦在门外的王家下人们,见主母昏厥了,连忙惊慌的叫出声。有两个年长的丫头,更是急得满头大汗,站在气势逼人的女侍卫身边犹豫了好久,还是硬着头皮往里闯。
三公主见状,无所谓的抬抬手,示意放她们进来。
两个侍卫接到命令,也就没有出手阻拦,任由几个丫头婆子一拥而入。
“太太,太太,您怎么啦?”
“公主,赵太太,我家太太昏过去了”
王家的丫头和婆子团团围着王苏氏,七嘴八舌、又跪又求的哭喊着。
“公主,您看?”
赵太太听到动静,终于想起苏家两姐妹,转头看过去,见王苏氏瘫软在地上的模样,也有几分不忍,想到王显曾经帮过赵家几回,便低声帮王苏氏求情。
“哎呀,刚才光顾着替赵太太和崔太太高兴,居然忘了苏太太还跪着,真是本宫的疏忽,”三公主闻言,伸出右手轻轻朝后点了点,道:“快去,拿着本宫的手令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好好帮苏太太瞧瞧”
站在三公主身后的小内侍,答应一声,迈着小碎步跑到外面传达主子的命令。
赵太太指挥几个婆子把王苏氏抬起来,先安置在苏姨娘的院子里。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众人这个抬脚那个拉胳膊的把王苏氏弄出正堂。虽然被人拉扯得有些难受,但王苏氏还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呼,还好她机灵,懂得装病。否则,再这么跪下去,她的两条腿非残了不可。
被王苏氏这么一折腾,独自跪在地上的紫苑,便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紫苑,你来的时候,二少奶奶还好吗?”
崔氏没有忽视紫苑脸上的青紫,以及小丫头寒碜的衣着,想到被外甥女当掉的嫁妆,她还真有些担心王绮芳目前的情况。
“回舅太太,二少奶奶她、她很、很好,”紫苑犹豫了下,眼睛带着几分心虚的四处乱瞟。
“哦?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既不是赵家的丫头,也不是王家的丫头,你是从何时起伺候二少奶奶的?”
崔氏才不信,如果王绮芳很好的话,她怎么连个体面的送信丫头都没有?
紫苑舔舔干干的唇瓣,有点紧张道:“那个,那个,俺是二少奶奶刚买的丫头,二少奶奶怀了孩子,身子不方便,赵嬷嬷上了岁数,还要忙里忙外的照顾二少奶奶,根本就忙不过来。所以才买下俺来伺候二少奶奶……”
“什么?你是说,二少奶奶身边只有赵嬷嬷一个人伺候?”
崔氏刚刚平复下去的怒火,听了紫苑的话之后,再次燃烧起来。她定定的看向赵太太,虽然绮芳怀了孩子,暂时缓和了两家人的关系,但有些话她必须说清楚,否则七娘回来后还要吃苦,“赵太太,如果赵家缺人手的话,我们李家还有几个闲人——”
“谢谢大太太的好意,不过,我已经给七娘派去了下人,”赵太太生怕崔氏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让三公主看了笑话,连忙出声打断道:“两个丫头,四个婆子,另外还有一些我珍藏的上等补药……当然,如果大太太府上认识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和医婆,还请帮我推荐几位。呵呵,现在七娘有了喜,这些都要提前准备呢”
赵太太开始的口气还比较生硬,说到后面,见崔氏脸色有所缓和,这才语调一转,带着几分示好说道。
“哼,大嫂,我劝您还是别急着准备,”门外,一声尖锐的女声打破屋内的和谐气氛,悉悉索索的裙裾摩擦声过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微胖妇人,冷着脸端着架子颇有气势的走了进来。
“二姑太太,快来拜见三公主”
赵太太听到那声“哼”的时候,脸色就有些难看,眼中满是无奈与厌恶。
“三公主,好日子不见,一向可好?”
赵延娘似乎并不害怕三公主,微微蹲了蹲身子,淡淡的招呼道。
“唔,还行我看赵姐姐的气色还不错,想必最近过得很舒心吧”
赵延娘的失礼,三公主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说话的口气变得有些冷漠。
“还行吧,多亏有苏姨奶奶照顾,”赵延娘点了点头,转身坐在三公主下首的椅子上,目光扫过在场的人,继续自己的话题,“刚才我听说王绮芳怀孕了?几个月了?她好像是两个月前就去了庄子吧,并且两个月前,二郎也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不在家……所以呀,我觉得嫂子还是先别急着做什么准备,还是等确定了怀孕的日子再高兴也不迟”
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怀疑王绮芳偷人?
崔氏和紫苑同时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满脸鄙夷的赵延娘。
第061章 苏二奶奶
“偷人?怎么可能?”
王绮芳坐在暖房里,听完赵嬷嬷的回话后,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抬头诧异的看向赵嬷嬷。
“可不,我按照钱二少奶奶给的地址找到林村时,那个吴氏刚被丈夫休掉,说是她不守妇道、与邻近村子的木匠有染”
因为连日赶路,赵嬷嬷的气色不太好,原本富态红润的脸颊变得又瘦又黑。
“不可能呀,梅娘见过吴氏的,据她观察这个吴氏很老实,且恪守妇道,娘家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可也是耕读人家,想必规矩也不会差到哪里。怎么会?”
王绮芳翘首等了好几天,满以为嬷嬷能把吴氏带回来,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她凝眉想了半天,刚要再仔细询问赵嬷嬷,抬眼却看到赵嬷嬷满脸的倦色,想起老人家为了她的事,出去跑了好几天,刚一回来连休息都顾不上就来向她复命。
王绮芳心里很是愧疚,连忙拉着赵嬷嬷坐在身边的矮榻上,“嬷嬷,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哎呀,辛苦啥,既然是七娘的大事,那也是我的大事再说,不是还有清风陪着我吗,哪有那么辛苦呀”
赵嬷嬷看了看暖房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外人后,这才放心的坐在王绮芳的身侧,接过七娘塞给她的温茶水,小口小口的喝着,风尘仆仆的脸上绽开心满意足的笑意。
“嬷嬷,你亲眼见过吴氏了吗?”王绮芳随意的倚在赵嬷嬷的肩上,脑子里还是惦记着那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还有,吴氏的夫家说她与人有染,可有什么证据?亦或是曾经抓到什么把柄?”
拿贼拿赃捉奸捉双,如若吴氏真的“偷人”,又被夫家逮到,以本地保守的民风,岂是被休离这般轻巧,估计早就被族长沉了湖吧?
“唔~”赵嬷嬷喝完茶水,把杯子放在一边,歪着头想了想,“没有,我还真找吴氏的邻居打探了一番,听那些与吴氏相熟的村民说,吴氏向来沉稳,很少与外人搭讪,即使是本村的乡亲,只要是成年的青壮男子,她便会有所避嫌……”
说到这里,赵嬷嬷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轻轻拍了下脑门,说:“对了,七娘要是不提,我还真忘了呢,有个村民曾经无意间提起过,说是吴氏的丈夫刚刚中了举人,吴氏的公婆便有些嫌弃吴氏娘家贫弱,偏巧吴氏的丈夫周仁美去省府赶考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位豪商家的千金,而那位豪商,见周仁美年少多才又中了举人,便想把女儿嫁给他,既不要周家的彩礼,也不要什么其他东西,只是有一个条件,他家女儿必须当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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