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清梦 (方竛)

　　烤肉最讲究的就是拌肉的调料和蘸料，葱姜蒜，盐和油，每一种都极有学问。烤肉的火候也很关键，外表变色，内里鲜红的时候，肉是最嫩，最好吃的。
　　烤肉的摊子就在街道两边，我买了肉，也就在街边吃。本来就是夏天，烤肉摊子的周围人也很多，炉子又散发着阵阵的热气，我很快就吃得大汗淋漓。
　　九阿哥一开始可能还顾着身份面子，不好意思像我这样，在路边大快朵颐。可他看我吃得享受，很快就也加入了我们的行列。以他的本性，他一定不会忘了笑话我：“瞧你这吃相，好像多少年没吃过肉一样。”
　　我一边吃一边回敬他：“你还说我，我看你的吃相，也没比我好哪儿去。”
　　九阿哥却没理会我，估计是也被烤肉的香味吸引，顾不上我了。
　　“我猜你以前，肯定没这么吃过烤肉。”我对他说。
　　“的确，我哪有什么机会来吃这种路边摊。”他并没有否认。
　　“不过你接受得还挺快，值得表扬。”当年七夕，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跟我出来逛街，那一碗毫无油水的清汤面，估计让他们心里挣扎纠结了很久。
　　“这有什么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九阿哥似乎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他抬眼看了看我，怔了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笑着，伸手过来，抬起袖子给我擦额头上的汗，“你怎么吃出这么多汗来？”
　　那一瞬间，我竟然不知所措，也没有推开他，就让他用袖子帮我擦去了脸上的汗。不过我的嘴，还是下意识地开了口：“这么吃才痛快啊，我离炉子近，又吃了不少辣椒，换做是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当然，你这种养尊处优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怎么就养尊处优了？”九阿哥擦完了，不满地抗议，“而且你少吃点辣椒。塞外天气本来就干燥，当心对身体不好。”
　　“你管的还真多。”虽然这么说着，但我还是把辣椒面换成了花生面。要真的在塞外生了病，可是一件大麻烦。
　　说完我也就不再理会他，专心品尝鲜嫩的烤肉。但我却始终觉得我的心里好疼，我真的受不了九阿哥如此温柔地对我。我什么都给不了他，我欠他的，只会越来越多，再也不可能还得清。
　　——————————————————————————
　　吃饱喝足，我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不得不承认，九阿哥的银子，的确是收买人心的利器。至少吃了这顿饭，我宽宏大量地接纳了他这个跟班。
　　我跟他一前一后地离开烤肉摊，走到人较少的地方，我回身问他：“九阿哥，我在外面这么叫你，多少还是不太方便，你有没有好点的建议？”
　　九阿哥似乎有些惊讶，继而他笑了：“我还以为你要接着不理我呢。”
　　“好好回答问题。”我瞪了他一眼，“否则我就接着不理你了。”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九爷。”九阿哥摇了摇扇子，十足的暴发户气质。
　　“不好意思，我介意。”我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你少把自己当爷，要不我还是别理你了吧。”
　　“好好，我不是爷，你是，行不？”今天九阿哥的脾气似乎出奇的好，接着他又提议，“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怎么样？”
　　我仔细想了想，虽然目前只有十三阿哥我会直接叫他的名字，不过……名字不过就是一个代号，就连我也不是“凝若”，如果直接叫“九阿哥”，万一引来了刺客什么的，可就不好玩了。于是我便答应下来：“也行，就这样吧。那接下来呢？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
　　“你对看戏，或者歌舞，可有兴趣？”九阿哥想了想，问我。
　　“没兴趣。不过塞外的歌舞肯定很有特点，看看去也无妨。”
　　九阿哥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无奈，然后他带着我往前走：“那咱们就先去看看，如果你觉得无聊了，再离开就是了。”
　　我跟着他走，还是问了一句：“那咱们要去看的，跟我以前看到的有什么不一样？”
　　“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九阿哥看了看我，又加了一句，“有些东西，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
　　他找了一家也不知是戏院，还是歌/妓/院的地方，正赶上一场表演。我们在二楼找了个好位置，不过并不是隔间。坐下以后，我小声跟他说：“我还以为你要去青/楼。”
　　他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几声：“你猜对了，其实这里也差不多。”
　　我的脸色黑了黑，刚刚进来时我见观众席上有男有女，就没有多想，他这么一说我才发觉，那些男人身边的女人，全都带了一股风尘气。
　　“那我怎么能进来？”我问他，看着他的表情，一个念头忽然跑进我的脑子里，“难道，他们把我当成你的——你的——！”我实在说不出来那个词。
　　“不错，反应得挺快。”九阿哥笑得志得意满。
　　我的脸黑了又黑，最后冷冷地看着他开口：“看来，你还是这种地方的常客啊。”
　　九阿哥却不怕我，仍是笑得极不正经：“怎么，小若，你吃醋了？”
　　我觉得我的脸色一定变得更黑，干脆扭了头不去看他：“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自恋，简直没救了。快回到现实中来吧，表演快开始了。”
　　九阿哥笑了笑，倒也没再说什么。歌舞表演开始了，他就跟我一起看了起来。
　　我原先想着，我跟着康熙，也看过不少次蒙古的歌舞表演，应该会觉得没什么新意。可是九阿哥说的没错，到这种“不雅之地”，看到的东西，的确和在康熙身边看到的有很大不同。不论是服装，还是舞蹈动作，都巧妙地把塞外的豪放与女子的柔媚结合在了一起。她们扭动着纤腰，做着极为诱惑的动作，耳边便是醉人的音乐和美酒，不仅仅是这些男人，就连我也要觉得心神荡漾了。
　　一曲终了，场外爆发出一阵阵的掌声。我也回过神来，戏谑地笑着，扭头问九阿哥：“怎么样？我看这满场子的男人，眼睛都直了。你们男人啊，也就这点追求了。”
　　九阿哥也转头看我，他语气里戏谑的成分竟然更多：“我觉得你看得更加入迷一些，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才是开场，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
　　“是，你是这种地方的熟客了，自然比我见识得多。”我哼了一声，“你眼光高，看不上这些个先出场的。”
　　“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酸味儿。”九阿哥又开始摇扇子，“放心，等爷回去，一定好好疼你。”
　　他居然明目张胆地就说了这样的话，邻座的几个人，已经侧目向这边看来。我左右看了一眼，死死盯着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胤禟，你是在找死吗？”
　　“哈哈，别生气，这样会有更多的人往这边看你。”说完九阿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笑道，“不过，相比这些舞女，我还是觉得把银子花在你身上值一些。”
　　我抱着双臂打了个冷战，反唇相讥：“我觉得不值，你那点儿银子可买不起我。”
　　“本来也没希望能用钱买到你。”九阿哥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伤感，“我眼光是高，偏偏看上一个用什么方法，都得不到的人。”
　　我怔了怔，又说道：“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施主，回头是岸啊。”
　　九阿哥很是好笑地看着我：“你这是什么比方？而且早就来不及了，我前头后头，早都看不到岸边了。”
　　第二场舞已经开始了，我也不想再接着说下去，就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接着看歌舞表演。下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演，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都不会有下一次了。
　　然而，我心里还是好痛。说再多的玩笑，也减少不了半分这样的疼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我要因为九阿哥得抑郁症= =
　　我没有在塞外生活过，旅游也没去过，所以，这一章，烤肉和歌舞，基本是靠YY和度娘和不要描写太细致。。所以知道真实情况的，还请海涵啊。。
　　还有，到这里，差不多全书一半了吧。（还是觉得好长啊）
　　题目是杜甫的《丽人行》，太长了不贴了。

　　☆、第五十八章 人间荣辱无来路，万顷风烟一草堂（一）

　　
　　从戏院出来，我们又去了一些犄角旮旯的小地方转了转。这些偏僻的地方，倒还真有不少新奇的东西，也不知道九阿哥都是从哪儿，知道这些角角落落的去处。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们回了宫，分别之前，九阿哥说：“不出去的时候，尽量多多休息，下次不管是去哪个镇子，我接着带你去好吃好玩的地方。”
　　我张了张口，本想拒绝，可最后还是我的好奇心占了上风。我只好颇为无奈地回答他：“下次再说吧，你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你这话说的，我就这么容易惹麻烦吗？”九阿哥皱了皱眉头，“就说一个好，有这么困难？”
　　“你以为你不是常常惹麻烦吗？”我又白了他一眼，“下回再说下回，逛了一天累死了，我要回去了，说不定晚上还要去见皇上，我现在需要的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