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一面擦着冷汗,一面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林三娘看了梁鸿一眼,绷着脊背,似乎也没有留商量的余地。
被两个女人逼到这份儿上,梁鸿也是够窝囊了!
梁嫤不禁好笑的想,梁鸿如今会如何选择呢?
谁知这时梁鸿却好似猛然间想到什么,忽的翻身跪倒,朝皇帝叩首道:“启禀圣上,这林氏乃是诬告!”
殿上又是一静。
连梁嫤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梁鸿。
梁明渊气的当即就要跳起来,被梁嫤死死拽住。
“皇上面前,不要胡闹!”梁嫤在弟弟耳边冷声警告。
“诬告?你不是说,你认得他们么?”皇帝坐在上头似笑非笑,“梁鸿,欺君可是死罪!”
梁鸿叩首,“臣不敢!臣确实认得他们,两个孩子也确实是臣的孩子!可这林氏却不是臣的原配正妻!”
殿上一阵窃窃私语,大家纷纷猜测梁鸿唱的是哪一出?
梁鸿继而大声说道:“大周有令,娶则为妻,奔则为妾!当年臣并非明媒正娶林氏,林氏乃是与臣私奔而走!”
梁鸿说完,殿上一片哗然。
林三娘脸上一白,身子晃了两晃,就向一旁栽倒。
“阿娘!”梁嫤一惊,直起身子接住了林三娘倒向一旁的身体。
“阿娘,阿娘,您怎么样?”梁明渊也急了,红着眼睛瞪着梁鸿,“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和你拼了!”
林三娘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当年她以为是至情至深的至爱之举,今时今日会成为她致命的打击。
当年她为爱不惜违背家人,与人私奔,到头来,却成了这个男人伤害她的利器。
林三娘嘴唇蠕动,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旁的丹阳公主似是不忍看,转过脸去,面若冰霜,不置一词。
梁鸿倒是满脸的得意,好似在庆幸自己的机智。
皇帝看了看殿中众人,冷笑道:“来呀!林氏击登闻鼓诬告,拖住去杖责八十!其子女带回公主府,记为庶出!”
“不,不……”林三娘呜咽的摇着头,无力的喃喃道。
梁嫤攥紧了林三娘的手,脑中飞快的转着,想着该如何改变现在的窘境。如何逆转这败局?
林三娘如今的身体,如何承受的起八十杖责?只怕打不完,就得一命呜呼!
梁嫤手心里也冒出了细汗。
就在宫人要上前拿下林三娘之时。
忽听殿外一声呼喊,“圣上----圣上----启禀圣上----”
宫人跑的飞快,跪倒在殿门口。
皇帝不悦的看向殿外,“何事惊慌?”
“回,回,回禀圣上,皇太后忽发急病,痛苦不已,太医们束手无策,还请皇上决断!”宫人气喘吁吁的说道,一句话说出来,险些将他憋死。
“什么?”皇帝闻言立即起身,“怎会忽发急病?是何病因?”
“奴才……奴才不知……”
梁嫤眼前一亮,仿佛抓住救命的稻草,虽然她如今连皇太后得了什么病都还不知,但这似乎是摆在眼前的唯一机会。
倘若抓不住,等着她的就是林三娘被打死,她和弟弟沦落到公主府为庶出。
“圣上!”梁嫤甚至没有时间思考,便脱口唤住要跨出殿门的皇帝,“皇上,民女略懂医术,或可为太后娘娘诊治!”
“你?”皇帝皱眉看她,满脸的不屑和不信任。
梁嫤叩首,“是,请让民女一试!”
“皇太后凤体娇贵,岂是你这粗鄙的乡野女子能接近的!”一旁宫人觑着皇帝的脸色,斥责道。
皇帝身份尊贵,有时候生气也不方便大声骂人,以免有失体统。这时候身边宦官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得随时随地揣摩着皇帝的心思,将皇帝想骂却又不方便骂的话,替皇帝骂出来,好给皇帝解解气。
梁嫤心下焦急,若皇帝不同意她去,她就是华佗在世,恐怕也自身难保了!
第72章 除虫
“圣上,不妨就让她去看看,左右有那么多太医在那儿,她若不行。也不会由着她乱来!”意外的,这时候却是丹阳公主开口为她求情。
梁嫤不禁对丹阳公主好感大增。
皇帝许是心急皇太后病情,也没有再多犹豫,“走吧!”
说完,便转身而去。
梁嫤看了梁明渊一眼,“照顾好母亲!”
便起身跟着宫人们,追着皇帝丹阳公主的脚步,匆匆往太后寝宫而去。
太后寝宫外头。果然跪着一地的太医。
一声声痛苦的呻吟正从寝宫内殿传出来。
皇帝闻声,催促抬着肩舆的宫人快些再快些。
不等宫人们停稳,皇帝便飞身下了肩舆,直奔寝宫内殿。
丹阳公主也跟着进了内殿。休见土弟。
梁嫤见没人吩咐她等在外头,便也悄摸的跟了进去,立在内殿的屏风出,小心翼翼的看着。
太后正躺在宽敞的床榻上,一声声惨叫着,像是被人剜骨割肉一般。
皇帝焦急,“母后,母后这是怎么了?”
“疼……疼……皇儿,母后要疼死了……这是要疼死了呀……”太后见到皇帝来了,挣扎着说道。
丹阳公主也跟着焦急不已,“那么多太医,没看出是什么病因么?”
“这……”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嬷嬷似有些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皇帝冷眼扫来。
宫女嬷嬷们立时全跪在地上。
太后忍住了呻吟。虚弱无力的摆摆手道:“别为难她们,太医说,是耳朵里入了虫……唉呀。又疼又痒……抓心挠肺的难受……”
躲在屏风处的梁嫤闻言,也觉得耳朵里痒得要命。
耳朵里的肉最是稚嫩敏感,否则怎能辨别声音的震动?这要是进了小虫子,虫子在里头动来动去,触碰到耳朵里的嫩肉,可不是又疼又痒。难受的要死么?
一点点耳屎还会让人觉得瘙痒,一只活生生的虫子。无疑是巨大的折磨,也难怪太后叫声那么凄惨了。
“虫子?怎的不取出来?”皇帝喝问宫女嬷嬷道。
“太医说,用光引出虫子,亦或用烟灌入耳朵,呛出虫子,都是可行的!可是……可是……”宫女低头没说下去。
皇帝怒喝:“可是什么?既有办法,为何叫母后受罪?”
“是我忍不了!法子也用了,也有些效果,可那虫子一动,我就疼的受不了!这才没让他们继续!”皇太后虚弱的说道,话音未落,又呻吟起来。
梁嫤立即上前,“求皇上让民女看看情况!”
她说完,也不等皇帝同意,便是上前,半跪在皇太后床边,上手扒着皇太后的耳朵,借着光线往里看了看。
没有专业的工具,根本看不到那虫子在哪里。
这说明虫子已经入耳很深了!
越深越不容易出来,一动,耳内越是疼痛,也难怪太后忍不了。
“请嬷嬷取麻油来!”梁嫤转过脸对跪在一旁的嬷嬷说道。
那嬷嬷不敢动,抬眼看了看皇帝。
皇帝皱眉看着梁嫤,见她虽年纪尚轻,但说话做事似沉着冷静,并不见慌张,便点头道:“快去!”
那嬷嬷赶紧起身,不多时,便取来了梁嫤要的麻油。
梁嫤用细细的竹签,沾了麻油,一滴滴的,滴入皇太后耳中。
她让皇太后侧躺在床上,静等了一会儿。
一开始皇太后仍旧在呻吟,可过了不多时,皇太后就不在呼痛了。
又过了一会儿,皇太后才道:“不动了,但还是有些难受!”
梁嫤点头,“应是麻油将虫子粘住,这会儿可能已经闷死了。请嬷嬷去净水来,虫子在耳道中挣扎多时,耳道内一时不能恢复,也是正常的。待用清水将虫子冲出,等一等,就不会再难受了。”
梁嫤温声慢语的说道。
她音色清亮,此时又放轻放缓了语调,叫人听来,格外的安心。
皇太后不知怎的,对这个止住自己耳中疼痛的小女孩儿印象特别好,也好似格外信任她,点了点头道:“好,去取清水来!”
嬷嬷备好了清水,梁嫤用精巧的茶盅将盛了清水,轻笑着对皇太后道:“太后娘娘,您先忍一忍,一开始会有些难受。”
医者的笑容,似乎格外有安慰人的力量。
皇太后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任她处理。
梁嫤将精巧的茶盅里的清水,灌入皇太后的耳朵,一直灌了好几杯,才见到一只小小的带着坚硬的小壳子的虫子,从耳道中冲了出来。
梁嫤用细软的布将虫子扫入空着的瓷盅里,交给一旁的宫女。
让太后翻过身来,将耳中水倒干净。
又用细薄的棉布捻成细条,探入耳中,吸干耳中剩余的水分。
她动作很轻很柔,尽量不去弄疼皇太后。
此时此刻,梁嫤眼中没有皇帝,没有公主,没有太后娘娘。
她看到的只是一位上了年纪,被一只虫子折磨的疲惫不堪的病患。
她尽可能细心体贴的照料着自己的病患,心无杂念。
也许认真的人,身上会有一种别致的美。
在她为皇太后医治的过程中,没有人上前打扰,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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