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玖看着觉得好笑,明明是来挑拨离间的,偏偏又放不下身段,故作亲昵又掩饰不住自己轻视的意思,既然要的情报已经到手了,她也懒得再跟她虚与委蛇,索性破罐子破摔,语气带着刺讥讽道:
“哈,太子妃千万不要多想,民女只是一时好奇,若不是民女长得一副好骗的模样,以太子妃的英明神武,又怎么觉得民女居然会愚蠢到宁可相信一个外人,而不肯相信自己朝夕相伴的未婚夫?
纵然是乐至他再不好、再不对,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您一个外人来告诉我?您是我什么人吗?您为什么觉得我会因为相信你的话而不相信乐至,不相信自己的情.人,自己的未婚夫?
亦或者是太子妃觉得您比我还了解他?我是他的未婚夫,我了解他才是理所当然的,您是乐至的什么人,您可千万不要说也是他的情人,我怕太子爷的脸面挂不住。”
被这么连笑带骂地奚落了一阵,穆落溪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已经顾不上自己原先的目的,也顾不上之前一直努力装出来的和善亲热模样,立时翻了脸,左手一拍桌子,右手青葱一般细长的手指颤抖着指着颜玖的鼻子就开始骂:
“颜玖你这个小贱人,你给我记着!本宫给足了你面子,好好跟你说话,你居然敢蓄意羞辱本宫!倒是要看看,乐至这么一个跳梁小丑能跳到什么时候!等乐至被废了了,本宫要你这个小贱人好看!
来人,回府!”
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目送走了穆落溪,颜玖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身后一直寂静无声的屏风里突然传来苏青遥的笑声:“难为太子爷原来还有点脑子。这一步劝说要是果真成功倒是不错,小玖要果真是个千金大小姐,就这么相信了再去逼着阿乐,那阿乐要么与阿诤断绝关系,要么与许策彻底离心,那样的话许策必定无路可退彻底忠于自己。
只可惜我们太子爷娶妻不能娶贤,居然派了这么个人来离间,也真是无谋了。”
话一说完,堪堪转出屏风来,她便一眼看见颜玖脸色铁青,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素来镇静苏青遥简直被颜玖这模样吓了一大跳,她旁边的言宵看颜玖这副模样,不明就里地惊道:“喂喂,颜姐姐不会相信了她的话吧,这位太子妃……”
颜玖斜着眼睛看了言宵一眼,淡淡地转向苏青遥道:“旁的事情等下再说,青遥,我记得你身边一直有阿锦留下的各种药,想来以你的性子也不太可能空手出门,肯定带了毒对吧?快把你现在身上带着的最毒的药找出来。”
苏青遥张了张口,然而看颜玖脸色严肃不似玩笑,立刻与旁边的石简容互相交换了眼神,顺从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漆黑的药瓶。
“这药剧毒?”颜玖接过她手里的药瓶,盯着看了片刻不甚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苏青遥略微震惊于颜玖此刻一丝不苟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态度,点头道:“三步断肠。”
颜玖看起来这才像是放了心的模样点了点头,随即扯着嗓子冲着上面喊:“叶夷!叶夷!”叶夷赶紧又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只见颜玖站起身来向他走了两步道:“我记得你也是……曾经是神偷叶舍的弟子,功夫想来也是不错的,如今我有一样性命攸关的东西想要你从皇宫里偷出来,你可能够?”
叶夷也被这严肃的口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看旁边苏青遥和石简容同样不明就里的眼神,最后在苏青遥的点头下才回答得意洋洋地道:“颜姑娘你说吧,这世上应该还没有我叶夷偷不出来的东西呢!”
颜玖听着这话,努力扯动嘴角拉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倒也不急着说,先转头看向石简容:“简容,你肃王妃的身份,此刻进宫见顺贵妃方便么?”
石简容肃容道:“若是有合适理由的话,我应该随时可以进宫见她。”
颜玖揉着太阳穴点头:“那简容你现在立刻进宫,就说祁王染恙,肃王爷派你前去探望。见到顺贵妃之后便将这瓶药交给她,跟她说:
人死不能复生,长痛不如短痛,否则祁王危矣。”
石简容呆了呆,只知道事关重大,颜玖又是一副来不及解释的样子,只立刻稳下心神点了点头。
颜玖随即再度看向叶夷:“叶夷,你立刻换上小厮的衣服跟着简容去见顺贵妃,等简容跟顺贵妃谈完,你帮我从宫里偷一样东西出来。”
叶夷来了精神:“从宫里?偷什么啊?”
颜玖沉声回答道:“一具尸体,一具成年男子的尸体。”
一具尸体?几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然而颜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不断催促了两句,她神色着实是急迫认真,不似在开玩笑,石简容当下也不耽搁,立刻整装,照着她说的立刻动身。
苏青遥与言宵一直没开口,等石简容离开了,苏青遥见颜玖愁眉不展的模样才坐到她对面,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宫里发生了什么?”
颜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猜,即便是聂卿与乐至谋划已极,终究也到底是漏算了一件要紧的事。”
言宵将信将疑地惊呼:“啊?!七公子居然也会算漏了事情?!”
苏青遥知道大抵旁人会把聂诤视同无所不能的神明,也只淡淡看了言宵一样,重又看向颜玖,听颜玖回答:“他们两个纵是如何精明,到底是两个男人,他们都没能想到,一个女人的执念恐怕比他们能想象的极限还要可怕得多。
祁王病弱?名贵药材?缓一缓就催了好几遍?这些事怎么都没有旁人知晓?哈,这位太子妃嘴上这么没把手真是太好了。”
苏青遥仔细回想了下刚才穆落溪所说的话,顿时也想到了那段不太正常的话,再看看颜玖的反应立刻想到了答案,一时之间居然白了脸色:“不会吧……顺贵妃怎么说也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不可能那么傻……”
颜玖以手支额,只觉得异常头疼:“十之八.九便是了,到如今,我们也只能企盼简容和叶夷来得及动手了。”
言宵完全云里雾里,一脸懵懂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苏青遥脸色极差:“宵儿,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要想知道内情的话,要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
言宵眨了眨眼睛:“你们说的莫非是祁王游秉怀并非是皇上的儿子,而是已故的二皇子禹王爷的儿子那件事?我一直都知道,去年肃王哥哥有一回喝醉了,偷偷告诉过我的。”
苏青遥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毛,赞赏地看了言宵一眼,点了点头:“既然你知道,那也好。如今看来,这一车一车避人耳目送进顺贵妃梅绣宫的珍贵的药材,只怕不是给祁王养病,而是给禹王吊命的。”
纵是言宵如何鬼怪精灵,听到这么个消息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
这也就是说,禹王并没有死。
“我怕的还不是禹王没死。”颜玖捏了捏眉心,“我怕的是,禹王其实已经死了,太子,不,应该说是当初的皇后故意留了他仿佛还剩一口气的样子,以此在要挟顺贵妃。否则的话实在难以解释,明明太后已经将权力让给了顺贵妃,为何顺贵妃事事仍旧是以太后的名义再做,恐怕是受制于人了。
太子已经知道聂卿支持祁王的事情,如今只怕是立刻先去掀这张底牌,让顺贵妃身败名裂,也让聂卿无从翻身。穆落溪方才说这两日军队调动频繁,只怕是下手在即了。”
用现代的话说,这个人已经脑死亡了,偏偏用名药吊了一口气在,让他就像看上去还活着一样。
颜玖曾经呆过的那个时代,人们会在脑死亡之后宣布死亡,然而无数人即便名字他已经死了,却仍旧不死心地花巨资让死者浑身插满了管子,用仪器维持生命,就为了让他看起来像活着一样。
而顺贵妃景粹,便是做着一件一模一样的蠢事。
她并不傻,她几乎算得上是聪明过人,她明知禹王已经死了,否则皇后不可能容忍她留着禹王的身体,可是她就是走不出自己编织的幻觉,就是摆脱不了那虚无缥缈、并不存在的一线希望。
到如今,倘若不用失去爱子的风险让她放弃,恐怕她自己走不出来。
可是亦或者即便是石简容的话传到了,她也不肯放弃呢?
颜玖想到这儿只觉得提心吊胆、几乎是头痛欲裂。
“宵儿,”苏青遥思量一阵,也觉得心惊胆战,没忍住下意识设想了一下要是颜玖没发现这个事实的后果,顿时心有余悸,想了好半天才开口吩咐道,“你立刻去告诉肃王爷这件事,肃王对二弟的感情甚深,想必不会在意替我们处理禹王爷的尸体。”
“是!”言宵意识到事态不比寻常,一改轻浮之色,恭敬行礼,从窗户一下子翻上了屋顶,消失在黄昏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娘娘在天之灵默默地看着太子爷把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优势一点一点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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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玖:咳咳,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我倒霉了……
☆、俘虏的时候
颜玖看苏青遥冷静地安排完,沉默了许久突然笑了一声:“青遥,你知道么,阿乐跟我说让我全权处理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会到这个地步。这是我……第一次做主杀一个人,偏偏还不是一个恶人,是一个称得上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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