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秋月忽然转身,眸露凶光,厉声喝道。
“就知你这小贱人眼生得很。定有古怪,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小太监说着就要拿扫把扫了过来。
陈秋娘作势护着头。故作惊恐地连连喊冤枉。那小太监只是吓吓她,也没打下来,只问:“如何冤枉你了?平日里可没人敢在这里多话的。”
“正因此,婢子在来的路上才犹豫再三。但见二位姐姐与小哥还这样安闲。想必娘娘是不知汴京危了。所以,才想告知娘娘一声。”陈秋娘哭着说。
“你说何事?”小太监仿若有些不相信似的。
“婢子,婢子听说。辽人,辽人兵临城下了。”陈秋娘压低了声音。
“乱嚼舌根。扰乱人心,五马分尸了你也不为过。”小太监板了一张脸。
陈秋娘哭丧着脸说:“外面人人自危。宫内人虽不知何事,却亦看到御林军调动,这事假不了。”
“你这小贱人语无伦次的。一会儿说兵临城下,一会儿又说宫内人不知何事,那你又从哪里得知?我看你分明是想在这醉香宫撒野。”那叫秋月的宫女厉声喝道,扬起一只手作势就要扇她一巴掌。
陈秋娘便是哭了出来,喊:“是婢子多嘴了,婢子不说了就是,秋月姐姐饶了小的,饶了小的啊。”
“你别吓她了。瞧着都要吓坏了。”另一个一直沉默的宫女温柔地说。
“春花,你别心善了。这宫里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谁晓得这幅嘴脸是如何装出来的呢。”秋月冷声道。
陈秋娘却是抽抽搭搭地哭着说:“婢子不说了,婢子不乱说话。求姐姐给婢子篮子,婢子马上走。”
“秋月,你却是吓坏她了。她这会儿不肯了。”那小太监摇摇头,换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神情,很温柔地对陈秋娘说,“你且别怕,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陈秋娘抽抽搭搭哭着,一副被吓着的模样,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无论对方如何的威逼利诱,她亦不肯说。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有温柔清脆的女子声音朗声说:“秋月且带了她进来。”
“是,娘娘。”那秋月十分恭敬地回了话,转过来就威胁陈秋娘,“娘娘要问你话,你却不要失了礼仪。这宫中谁人不知娘娘是最得宠的呢。”
陈秋娘依旧抽抽搭搭地哭,只是比先前哭得小声。那小太监板了一张脸,喝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娘娘最是和颜悦色,你却也别惹恼了她。这会儿快不要哭了,去见娘娘须得守了礼节。”
“嗯。”陈秋娘还是抽抽搭搭地回答,一边跟那小太监往里屋走,一边抹眼泪,等到了里屋,她也是止住了哭,低眉顺眼地站在了正厅中央。
“方才本宫在屋内小憩,听闻你们吵吵闹闹的,所为何事?”费小怜开口询问,声音清脆如同环佩撞击的声音,甚是悦耳,又加上她说话本身就很温柔,让人听起来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陈秋娘低着头暗自感叹,孟昶能为这女子遍种红色栀子与木芙蓉,专房之宠,果然不仅仅因为那一张脸了。这声音一听就是绝色美人了。
“回禀娘娘,是这送鸡蛋前来的小宫女乱嚼舌根,说什么外面乱了。”秋月见陈秋娘还愣着,便抢先回答了费贵妃。
费小怜“哦”了一声,问:“外面如何乱了?”
陈秋娘只顾摇头不说话,费小怜却是从椅子上起来,莲步轻移到了她面前,温柔地说:“本宫这醉香宫人员较少,却都是本宫心腹,且对外人到底是防备的。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也是不会饶了你的。”
这女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等,明明是很温柔的话语,听起来就是彻骨的寒。陈秋娘暗暗佩服这费小怜难怪在国破家亡后,以亡国皇妃的身份还能得到赵匡胤的专房之宠。美貌是其次,这只智慧怕才是可怕得很。
“婢子明白。”陈秋娘还是低头站着。
“既然明白,你且说来。”费小怜说。
陈秋娘这才瞧了瞧秋月与那小太监,才说:“婢子不敢说。”
费小怜冷笑,尔后就对秋月与小太监说:“你们且退下,本宫亲自问她。”
“娘娘不可,小心其中有诈。”秋月春花同时喊道。
“放肆,这宫中何时轮到你们做主了?本宫难道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么?”费小怜厉声喝道。这声色俱厉的模样与方才的温柔样大相径庭,竟然陈秋娘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秋月春花以及小太监三人不得已,只得告退。待三人告退,费小怜便说:“你且速速说来。”
“娘娘,婢——”陈秋娘才说了这三个字,费小怜就冷笑说,“你别告诉本宫,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既不愿意,早先就不该开口。你早先开了那个口,本宫却从头到尾都瞧着的。你却处处牵着秋月他们的鼻子在走。”
费小怜果然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陈秋娘佩服不已,便拱手说:“娘娘大慧,洞察力超群,婢子佩服不已。”
“别绕圈子,说,你的来意。”费小怜说。
陈秋娘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瞧这位赫赫有名的美丽女子。此刻,大约是因纪念孟昶的缘故,她一身素白,头上也是一柄发簪绾发髻,并没有别的环佩朱钗。但就是这一身素服,让陈秋娘觉得费小怜果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肤若凝脂什么的形容都没法描绘出她的风情与美貌,就是那娇羞如同花蕊的比喻也只能写出这女子五分的风神韵致来。费小怜如同静影沉璧,又如同空山新雨后的淙淙月光。总之,虽然陈秋娘与费小怜长了一张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九十的脸,但陈秋娘毕竟是还是孩子,未曾真正长开,还没有到全然的风华绝代。而眼前的女子,已然是全然盛放,美到了一种令山河失色,让人觉得时光都停止的境界。
“说。”费小怜眼眸陡然如刀狠狠地扫过来。
陈秋娘并不惧怕,只说:“昨夜,婢子在太后宫中,听闻辽人趁皇上攻打南边,汴京城空虚,与北汉联合,已集结重兵南下,绕过了潘美,轻骑兵已兵临城下,汴京危急,如今京城居民、宫中知情人士皆在做城破的准备。娘娘深居简出,想必不知此刻艰险。”
“你特地告知本宫?本宫可记得,这醉香宫鲜少要用鲜鸡蛋。”费小怜很平静地问。
“在下确是特意来告知娘娘。”陈秋娘回答。
“在下?不自称婢子了?”费小怜冷笑。
陈秋娘呵呵一笑,说:“娘娘冰雪聪明,又何须说多余的话呢。”
“既然知晓,那便说了实话,你到底谁,此行目的为何?。”费小怜快步向前,袖中一柄短剑就抵在陈秋娘的腰间。L
☆、第318章 费小怜
陈秋娘却好无解,对于费小怜会这样做也好不惊讶,只略略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笑着说:“在下绝无害娘娘之心,想必娘娘也是清楚的,否则,您也不会屏退左右。”
“本宫亦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你最好少废话。”费小怜冷声说。
“汴京被围之事,确为事实,在下还是劝娘娘早做准备。若是赵匡胤的援兵回防不及时,城破之时,国色天香的您该如何是好。”陈秋娘缓缓地说。
“这事不用你操心,在这宫里住下来开始,本宫就有了打算。”费小怜说。
陈秋娘听闻,便啧啧地说:“在下早该想到,花蕊夫人费贵妃可不仅仅是国色天香,更是蜀中才女,能在盛世预见蜀帝国衰败的奇才。此事倒是在下多此一举了。”
“你到底是谁?”费小怜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却已从先前的冷漠变成了质问。陈秋娘料想是自己提到了蜀中,费小怜才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我不过是个一出生就没爹没娘的少女罢了,无名小卒,说了娘娘亦不知。”陈秋娘继续卖关子。
费小怜却是将那匕首往她身体里递进了几分,让她腰部的肌肉都紧张起来,只要轻轻动一下,那把匕首就可以刺入她的肌肤。
“本宫从盛世预见蜀国的衰败,可没几个人知晓。”费小怜冷哼一声。
“既然没几人知晓,娘娘便可知晓在下身份了。在下青城县人士,姓陈,名秋娘。一出生,爹娘就将我遗弃。幸得人将在下收养,抚养长大。而那收养我之人,也是娘娘的旧识。”陈秋娘缓缓地说。
费小怜听闻此语,整个人颤抖不已,一脸的惊惧,但那匕首却还在陈秋娘腰间,丝毫没有要放松的迹象。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沉声问:“本宫哪一个故人?”
“娘娘早年的奶娘陈柳氏便是收养我之人。我叫她奶奶。”陈秋娘缓缓地说出来。
“是吗?”费小怜不相信地反问一句,随后收起了匕首,提着曳地长裙缓缓坐到了椅子上。瞧了瞧陈秋娘。
陈秋娘此时此刻易容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宫女,费小怜从她的外貌自然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在下所言,千真万确。”陈秋娘对费小怜行了拱手礼,尔后在费小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费小怜也没指责她无礼。但她神情与先前相比十分平静,平静得看不出喜怒哀乐。陈秋娘亦暗暗赞叹费小怜果然不是一般妃嫔。在此时此刻,她还能如此淡定,难怪赵光义最终不得不向她痛下杀手。当然,陈秋娘不会忘记在蜀王宫费小怜的宫内找到的那些简化字。她还要旁敲侧击一下费小怜是否也是穿越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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