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服了这药丸便会神智不清,四肢无力,这般症状要持续半月才得好转。
君连楚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吧。这样挺好,确保了目标男主的人身安全,她就能放开手脚见机行事了。
小月老已经弹出来浮在半空。谢天意挑挑眉毛:“他们要割开我的手脉放血。你有办法帮我逃走么?”
这个破系统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没有。”
谢天意默了默,缓缓朝它伸出中指。
……
听闻了许多次的鬼蜮,原来是大海正中央的一座小岛。广船载着众人向小岛进发。为了防止谢天意逃跑,马盟主派了手下人片刻不离地看守。谢天意觉得他此举纯属多余。泱泱大海之中,她要是跳船绝对是死路一条,她才不会这么和自己过不去。
整整行了两日夜才到达目的地。正是日落时分,一行人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明日一早再进入岛中。鬼蜮之中本就凶险非常,还是白日进去目能视物比较牢靠些。
如此大船就停靠在岛岸边。
谢天意知道今晚是自己逃命的最后机会。到了明天,这些人双脚踏上鬼蜮的瞬间,也就是她小命玩完的时候。
亏得看守她的人也不是铁打的,到了晚上照常还是要睡觉的。朦胧月光照入,两个看守抱着长剑渐渐低下头去。谢天意轻轻挪动身体,扒着离她最近的一个窗户口慢慢溜了下去。
双脚一触到岸地,她就撩着裙摆撒丫子狂奔起来。却到底没敢往小岛深处跑,听说里头到处都是沼泽和毒气。谢天意想了想,最终在一处蒿草密布的地方蹲下身子。
捂嘴打了个哈欠,女子把头埋在膝盖里打起盹来。明天不知道还有什么变数,她要养足精神才好应对。
天光渐渐大亮。
……
前面的矮灌木丛里挂着零丁几个野果,圆滚滚红艳艳看上去很是诱人。谢天意咽咽口水,侧耳听了下四周并无脚步声,这才猫了腰轻手轻脚小跑过去。离着那些野果不过几步距离,脚下的那块草地却突然塌陷下去,谢天意惊叫一声,身体已经不由之主地陷落下去。
靠。这片看起来毫无异状的草地竟然是块沼泽!谢天意无语问苍天。在沼泽中越是挣扎便下沉地越快,她静止下半身不动,解开外裙腰带将一端圈成一个活结,往不远处的灌木丛抛去。
扔了几次都没套中,她有些心灰意冷。身后正好传来急促脚步声。谢天意回头一看,正是马盟主等人,想来是听到她的惊呼声寻过来的。脸上都是一派气急败坏,应该是四处找了她许久。
谢天意反而放松下来,抱了胳膊和他们冷冷对峙。
这些人还需要她的血去引路呢。不怕他们不救她。
果然。马盟主尽管没好脸色甩她,却依然将长剑伸了过来。谢天意抓住剑鞘,慢慢爬上硬实土地。
应该是怕再生枝节,还没等她把气喘匀,凌霄阁阁主已经拽起她一只手臂,拿剑在那细白手腕上狠狠一抹。
鲜血淅沥流下。
血痕并着四散开的血珠缓缓凝在一处,最后集结成一条红线,直指向小岛深处。
不仅是马盟主他们,谢天意也着实吃了一惊。白芷竟然真是安家老爷的独女。还有这传闻中的秘法竟然也都是真的。
腥甜气味弥漫开来。一行人等见此异象,早已激动若狂。正待要举步前行,脚下土地突然隐隐震动起来,同时有低沉吼声重重响彻岛内。
似乎里头有什么东西,醒了。
……
半月后。
已是盛夏时节,林子里的植物茂盛葱郁。偶尔有风拂过,带着枝叶一阵摇摆,发出簌簌沙沙的轻响。
君连楚跄踉行走在林间。身上的伤口钝钝地疼,肩膀处已经沁了丝缕血痕出来。
“等我回来。”
那日他伤重昏迷之际,似乎曾听到她在他耳畔如此说。
还有随后落下的那个轻吻。太过短暂和轻柔,他只怀疑自己做了个梦。
男子修眉微蹙。他已浑浑噩噩昏睡了好些天。那帮人定会带丫头去到鬼蜮,也不知现在拖着这破棉絮般的身子赶过去可还来得及。
有脚步声缓缓接近。
君连楚抬头,是之前那个借口迷路在草屋中暂住了几日的女子。
傅酒酒在离他三步远处停下。她的脸色有些灰败,垂眼认真去看男子,又将脸轻轻别了过去。
“鬼蜮一行,无人生还。我爹爹和白芷,都在其中。”
林子里的风越发地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给你十块,他给你二十。
你会觉得,他比我更好。
但是他有一百,而我,只有十块。
☆、冰山徒弟
自记事起君连楚便和师父住在不语林中。师父不常说话,喜欢执一壶寒潭香长久坐在密林深处。有时林风起得大了,君连楚便拿了件外袍去寻师父。那人已经有些微醺,指着附近一丛开了浅黄小花的植物对他道:“连楚,爱上一个人便如同误食了这穿肠毒药一般,等有所察觉时,便已无药可医。”
君连楚不懂。他在这了无人迹的深林中长大,陪伴他的唯有师父一人而已。师父教会他许多东西,却单独没告诉他什么是爱。
不过既然师父拿毒药做比,那定然是碰不得的东西。他点头,默默记下。
师父常年酗酒,肝脏损得厉害,他离世那年,君连楚刚满十五岁。
在整理师父遗物的时候,他在久积灰尘的木匣子里找到一块小小金锁和一张已经褪了色的红纸。纸上的字迹是他眼熟的,明显出自师父手笔。
纸张上写着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君连楚有些心慌。在他的名字前,清晰写着两字。
“吾儿。”
坟包就立在师父常去独酌的地方。君连楚在这里苦思了许久,依然不得其解。纸张上的吾儿二字代表了什么他自然懂得。他只是不知道,若师父真是他的父亲,为什么到了最后也不肯认他。
此后的两年里君连楚便一人住在这林中。很久不曾开口说话,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舌头已经跟林中的石块一般长满青苔。他试着张开嘴巴,喉咙里却只挤出短促沙哑的奇怪音调。
热闹集市上行人穿梭如织。君连楚采买了些必需品便回了不语林。林子入口处不知何时站了个脏兮兮的丫头。衣裳脸蛋都是黑乎乎的,只那双大眼睛透着几分生动。
君连楚目不斜视直接抬脚走人。身后传来一阵轻轻脚步声。这脚步声一直持续到他进了草屋。他将东西放在桌上,下意识地抬起眼去看,那孩子正怯生生地停在屋前空地上。
夜渐渐深了。小丫头望一眼已然熄灯的草屋,缓缓将脸埋进膝盖。这样睡着不知多久,她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人托起她的腿弯,然后她的侧脸蹭上略有些粗糙的衣料。
对方身上有清淡的药香味。
她揉揉眼睛。如水月光下,那人神情仍是白日里见的那般冷漠,将她抱在怀里的动作却格外小心轻柔。
……可真是个温柔的人啊。丫头这样想着,将脸往他怀里蹭了蹭,安心闭上眼睛。
她的手臂软软垂下,一样物事从袖中掉落。君连楚将她安置在偏屋里,再到屋外拾起那样东西。昏黄灯光下,那块玉环通体泛着莹白光泽。他将玉环翻转,便看到刻在底部的那个名字。
富可敌国的安家遭遇那样的祸事,在这偏远之地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他便是再无心也听说了一二。
身揣这样的玉环,定然是安家亲眷无疑。
君连楚蹙眉叹息。这丫头是如何从中逃脱,又是如何一路流浪到了这里。
丫头就这样住了下来。每日跟在君连楚身后看他如何采药制药,对自己的名字家世一概不提,却几乎每晚都会在梦靥里小声啜泣。君连楚执着油灯进屋。那张小脸上满是泪痕。他想了想,伸手抚上她柔软的头发。
那一日他从地里挖出一株白花团簇的植物对她道:“你以后就叫白芷吧。”
“作为白芷,好好活着。”
白芷,芬芳若兰,可生肌。
止痛。
丫头愣了愣,突然抹着眼角掉起金豆子:“哥哥你真好。”
后来君连楚费了许多功夫才让她改口唤他师父。大概是之前那场祸事损了心神,白芷的身子一直不好,白日里无精打采,夜里头也被梦靥扰得厉害。他瞧着她细瘦伶仃的模样,开始借着试药的名头让她服下各种药草。
不过有些药性太过猛烈,白芷承受不住便会起各种症状。这样折腾了一段时间,身子却是真的慢慢好起来了。
这样又过了几年。那一早白芷突然在屋里大哭起来。他走进去,白芷坐在床上,腿间泅出一片暗色深影。白芷哭得鼻头通红:“师父我是不是快死了?”
君连楚面上倒还镇定,眸光却有些不自然地垂下。
面前的男子半握了拳在嘴边干咳两声。白芷有些疑惑,对方已经一本正经地开始讲解:“室妇十四岁,经脉初动,名曰天癸水至……”
……
时光更迭,转瞬已是十年。有了咋咋呼呼的小徒弟陪伴,平淡细琐的生活里便多了几分兴味。每年的清明,君连楚仍会到师父的坟前坐上一天陪陪他。掬上一壶寒潭香,再与他说说这一年的无关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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