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祖娥不答,只是不断重复:“放了绍德,放了我儿……”
两人对峙着,内心都很激动,以至谁也没有察觉到异样。
直到老御医颤抖出声:“陛下,娘娘,公主……公主怎么没声了?”
大惊失色,李祖娥急忙将手拿开,不断轻拍襁褓,唤道:“皇儿,皇儿……”
高湛亦急步来到跟前,颤抖着伸手探至鼻下。下一刻脸色剧变,全身发抖,“李祖娥……你……当真杀了朕的女儿!”
李祖娥早已慌乱地不知所以,以至根本没留意到高湛眼中腾起的杀戾。
“别激动,冷静点……交给我!”我连忙喊道。
肯定是刚刚李祖娥的手阻挡了宝宝的呼吸,造成窒息。所幸时间不久,应该还有得救。只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血管、内脏各器官都不健全,我怕……也容不得我怕了!如果救不活公主,高绍德今天肯定要交待在这儿了,恐怕连李祖娥都自身难保。
“是啊,有兰陵在,没事的。赶紧交给兰陵。”娄昭君也被这一幕惊呆了,毕竟也是亲孙,她也不想搞出人命。
我抱过襁褓,就近放在桌面上,解开宝宝的衣衫。双手互搓,脑中不断回忆教授所述的婴幼儿抢救要点……还有手指注意事项。关系几条人命,我不能失手。
注意力的高度集中,令我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一声小猫叫似的气若游丝的哭声。大石落地,我大喘粗气缓解太过紧张的情绪,然后吩咐御医:“着人寸步不离看公主,稍有不妥立即诊治。虽然救过来了,但窒息导致脑部一度缺氧,我怕会有后……”
“啊……”我话未说完,身后又传来一声凄厉的生死惨叫。扭头一看,一个趔趄,我差点瘫倒在地上。一柄利刃直插高绍德前胸,鲜血直喷。就算我真的是神医,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李祖娥尖叫着与娄昭君不约而同扑到高湛身边,捶打。
“你杀了我儿,你杀了我儿……”
“畜生,兰陵已经救活了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还要同族相残,你对得起你二哥吗?你这个逆子!……”
高湛无情地一一挥开,冷酷道:“这一切皆因他而起。若不是他,朕的公主怎会濒猝?若然再留他于世,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兰陵,赶紧来看看绍德……绍德孙儿,快不行了!”娄昭君转对我说。
“哦……好!”我慌乱点点头,现在只能救一个是一个了。
李祖娥泪流满面:“绍德别怕,有兰陵在,神医一定能救活你,别怕,别怕……”
高湛一挥手拦在我面前,“不准去!”
我懒得理他,一推开,径直向前,岂料他又拦在我面前。我火道:“人命关天,别拦着!”
“朕命你不得前去相救,他不配!”
“高湛,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我是医生,不能眼睁睁看着病人在我面前有危险,却事不关己什么也不做。你让开!”
“来人!”高湛直接对外命令道,四个侍卫即刻跑进来。
“看着神医,不得朕令,不许神医与任何人接触。违者杀无赦,诛全家。”高湛下旨。
“诺!”四侍卫应道,呼呼全部抽出佩剑挡在我身前。
“你这是干什么?”我忍不住破口大骂:“我救人也是帮你弥补。就算不是父子,也是至亲血脉。他还小,有什么可计较的。放开我……有种你就杀了我!”
高湛充耳不闻,于是我不顾一切向前推进。侍卫们颇为难,挡在身前不断后退,同时求道:“还请神医勿让吾等为难……”
“谁无父母妻儿?若遇危难,不希望获救吗?”不是我想为难他们,只是高绍德的情况真的很危急了,鲜血不断顺着口角喷出。怕是内脏破裂了,甚至伤及心房。这种情况,就算马上进手术室都未必能救得回来,何况这里……
“碰”一声,我双眼一黑。后脑着实挨了一下,顿时倒地不起,不能动弹。高湛拿着剑柄,望着我道:“兰陵好好休息,不要再为此等无谓之人劳神!当初我为长恭兄弟等人向二哥说情时,多番遭到打骂,也不见他为我求过情。”
这种旧账都能翻出来,令人无语。我知他已算手下留情,只想阻挡我,但足以令我昏迷。迷蒙中,我看到李祖娥绝望地奔至高绍德身边,抬起上半身放在怀中,低声道:“绍德怎么样啊?坚持住,兰陵一定能救你的……”我内心苦涩无比。
许是回光返照,高绍德口角的鲜血止住了,他睁开眼睛,竟能清晰地与李祖娥说话:“母后不要难过,是孩儿不孝,一直错怪了母后。母后为了孩儿,受尽委屈。孩儿不如大哥懂事,才闹成如今地步,让母后为难。”
李祖娥泪如雨下,高绍德轻轻为她拭去:“母后……娘……不必难过。孩儿先走一步,是与大哥去作伴,从此不再孤单。娘也不必再为……儿担忧……好好享受富贵荣华……孩儿放心……”
李祖娥直摇头:“是娘不好,保护不了你大哥,还让你蒙羞。是娘没用,娘随你一起下黄泉,与你大哥团聚。”
高绍德淡淡笑着摇了摇头,“娘说傻话,娘还有妹妹要照顾,娘要好好活着。我见妹妹随娘,长大后一定和娘一样漂亮。……记得大哥总是对我说,娘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只可惜自我懂事以来,总是见娘愁容满面,泪多乐少。大哥与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每天都能看到娘笑,每天都能开开心心守在一起。如今孩儿要走了,娘可不可以……笑一下?只为孩儿一人笑一次?孩儿铭记于心,永不忘怀!”
李祖娥一愣,随即挥袖,用力抹去脸上所有泪痕,顺带那些装扮的胭脂也一扫而空。她定定望向高绍德,满满的母爱慈祥。嘴角向上,一个绝世美丽的笑容像牡丹一样盛放……看呆了周遭所有人。
“娘真美!”高绍德心满意足,缓缓闭上眼,在母亲怀中咽了气。
李祖娥依旧保持着最后的笑容,僵在原地,动也不动。
娄昭君失声痛哭,不停咒骂逆子。良久,才道:“来人,命尚宫局为太原王好好装敛!”
不一会儿,尚宫局女官陆续进来。从李祖娥手中掰了好久,李祖娥才如梦初醒一般有了反应。好像怕惊挠了熟睡的孩子,她小心翼翼低声嘱咐尚她们:“轻一点,轻一点,别弄疼了绍德……绍德累了……好好睡……”
一直看着尚宫局的人将高绍德遗体抬出了视线。李祖娥才缓缓回身,紧紧盯着高湛道:“陛下,你以为绍德死了,就可以彻底得到我了吗?”
高湛不语。
“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宠爱有加,你究竟喜爱我什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有在意过吗?你们高家兄弟从来垂涎的不只是这张脸皮吗?”李祖娥颤巍巍地从凌乱的发髻中取下最后一支簪花步摇,握在手中。
“今日我就毁了这副容颜,从此总能还我们母子清静了吧?!”说着毫不犹豫向自己的脸庞刺下。
“不要!”高湛冲过去,拉开李祖娥的手。簪子依旧划破右额,鲜血汩汩冒出。
“祖娥你这又是何苦?”高湛心疼道:“现在已没人再阻隔我们。只要你忘记过往,朕仍旧专宠人一人……啊!”高湛不敢置信地望着李祖娥反手将簪子狠狠刺进他的左肩胛。
“贱妇,找死!”高湛暴怒,一掌将李祖娥打倒在地。
李祖娥擦去口角的血迹,惨笑道:“高湛,你杀了绍德,你们杀了我的殷儿,还要我当什么没发生,你痴人说梦!疼吗?这簪子是你赏赐的贡品,如今我就让你浅尝切肤之痛的滋味!来,杀了我啊。我告诉你,每天面对你,看到你们高家任何人,我都想吐。我从未对你动过心,这辈子都不会!”
“贱人!”高湛自己拔出簪子,上前一步又将李祖娥打倒在地,拳打脚踢,同时怒斥道:“朕对你一片真心,原来你一直虚情假意。你既知美貌招人,还将我等兄弟玩弄于股掌,你这个贱妇,想死朕就成全你。”说着当众撕扯李祖娥的衣物,又用簪子扎她的脸和身体,不一会儿李祖娥便血肉模糊。
但李祖娥像失了灵魂一般不知疼不知羞不知冷,任由高湛蹂躏,一声不吭。
最后是娄昭君看不去了,丧气道:“够了,逆子!当初哀家就要赐死这个狐媚子,你不肯,如今知道她对你根本无情意,只是利用你。你还为了她所生的贱种,杀害绍德,你如何对得起你二哥?哀家知你朝堂上不如你几位兄长,没想到内帏也昏庸至此。为个女人残害同宗,哀家对不起你父皇。你还不住手,还要现世到几时!”
高湛不闻不问,继续虐打李祖娥。娄昭君出手去拉,竟被他一掌狠狠挥开,娄昭君站立不稳,身子滑落,额头重重撞在桌角上,砰然出声。
“太后!”御医惊呼。
娄昭君伸手摸向痛处,惊见鲜血,顿时惊怒交加,咬牙道:“不孝的畜生,哀家要废了你!”
一听此话,高湛终于停手,缓缓望着娄昭君道:“母后说什么?”
“哀家要废了你这个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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