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不是,母后从来没有把你视作妖孽,更从没把你视作灾星。就是你父皇,他,他也没有,还有你皇兄和璟,他们很爱你的啊,我们大家都很爱你的!”
太后上前两步,满脸痛苦地摇头解释。
“闭嘴!”煜忍住心底腾起的怒火,言语森冷道:“多年过去,我之所以现在出现,就是要毁掉你们的幸福,毁掉这世间所有人的幸福,我得不到的,他人也别想得到。”太后止住眼里的泪水,嗫嚅道:“煜……,你要做什么?什么叫你要毁掉我们的幸福,毁掉世间所有人的幸福?”
煜幽冷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太后不由提步,走至煜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道:“煜,告诉母后,你到底要做什么?”这次,煜身形没有动,他眸眼垂下,凝视着太后,嘴角勾起抹冷笑:“我要毁掉朝国,毁掉这整个天下!”
“不可,你不可以这么做!”太后求道:“朝国是祖上留下的基业,更倾注了你父皇和皇兄不少的心血,你不可毁掉它,不可以啊!”手上微用力,太后的身子一晃,抓住煜胳膊的手便垂落了下来,跟着她脚下一个不稳,若不是扶住身旁的桌子,这会怕是已经坐到了地上。
煜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微松,想扶太后一把,终还是忍住了。
“那与我何干?”回太后一句,煜抿唇不再言语。
“煜,你怎变得这般执拗?”太后平复心绪,看着煜道:“母后再对你说遍,在生下你那刻,发现你和璟有所不同,母后从未生出一丝不喜,更没有厚此薄彼。至于你父皇,他面上严肃,不喜言语,或许因璟比你小之故,多疼爱了他一些,但他没有不喜欢你。你皇兄,他对你和璟的疼爱和母后一样,也未有过丝毫偏颇,再有就是璟,他跟在你身后,一声一声地唤你二皇兄,你走哪,他黏你到哪,这些你难道都忘了不成?
我们是一家人,我们真得没有视你为妖孽,好孩子,母后知道你这么多年在外面受苦了,待天亮,母后就告诉你皇兄,让他向朝国百姓,乃至这个天下,公诸你的身份……”
“我不需要!”
煜冷言回绝。
“你皇兄的身子骨打母后生下他就不好,璟这些年身上又发生了很多事,母后听说,云、雾两国都对我国虎视眈眈,你是我朝国的王爷,不该与他人一样,摧毁自个的国家啊!煜,听母后的,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回到母后身边,帮助你皇兄一起打理国事,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煜的静默。
太后走至榻边坐下,“自你失散后,你父皇派暗卫一直有找你,你父皇去后,你皇兄更是加派人手,寻找你的下落,就是现如今,恐怕还在找着你呢,我们没有忘记你,每每看到璟,母后就会想起你,你皇兄亦是。煜,听母后句劝,别一意孤行,做下错事,让自个后悔一辈子!”
后悔一辈子?他会后悔一辈子么?
筹谋已久的计划。他不可能放弃!
摧毁,他要摧毁这世间的一切,来祭奠他曾受过的所有苦难!
璟,你现在是不是很幸福?
很快……
嘴角浮出一抹森冷的笑,煜看向太后,一字一字道:“我,要,毁,灭!”
太后见他幽蓝的眸子变得赤红如血,倏地起身道:“煜,你,你的眼睛……”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煜缓缓转身,准备离开。
“你执意要那么做吗?执意要报复母后,报复皇上,报复璟吗?你恨我们,恨我们抛弃你,所以要报复我们,进而报复这整个天下!煜,你这么做,与妖魔有何区别?”太后不知,她这句无意的话语,却戳到了煜的痛处。
“是,我是妖魔,我就是妖魔!你终于说了实话……”逼近太后,煜居高临下看着她,道:“对,我是妖魔,是摧毁世间万物的妖魔!”
知晓自个刚才说错话,太后怔愣的张嘴说不出话来。
“煜王爷,主子不是……,她不是那个意思……”秦嬷嬷放心不下太后,被其打发去休息,却并未回自个的住处,而是侍立在内殿门口,就这么等到二更天,等到内殿中传出太后与一男子的对话声。
轩帝,煜,还有璟,都是她看着太后诞下的,对此,她对三兄弟都有着极深的感情。这会子听到煜言语激烈,全然误会太后对他的疼爱,要摧毁朝国,乃至整个天下,秦嬷嬷再也忍不住,急急进入内殿,替太后向其解释。
熟料,未等她说出后话,煜提起轻功,已飘然离去。
临走时,他留下一句,“我所遭受的一切,我会慢慢的还给你们!”
“他恨先皇,恨哀家,恨皇上和璟,他恨我们,你说哀家该怎么办?该如何阻止他做傻事?”太后身子颤抖,抓住秦嬷嬷的双臂,一句句地问:“你告诉哀家,哀家要如何做,才能消去他心中的恨?”
“主子,你别急,你先别急,坐下慢慢说。”
扶太后在榻上坐下,秦嬷嬷道:“煜王爷说得定是气话,他幼时很懂事的,先帝和主子,还有皇上都很疼爱他,还有璟王爷,他也很喜欢他的二皇兄,煜王爷这些年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才会钻进牛角尖里,待他再来看主子,主子与他好好解释一番,他定会听进去的。”
太后眼里止住的泪水,再次顺着眼角滑落而下,她边摇头,边叹气:“哀家什么都与他说了,他听不进去,他一句都听不进去。他认为哀家和先皇嫌弃他,认为我们都不喜欢他,不疼chong他,没用的,哀家说什么都没用!你没看到他的眼神,那里面除过恨,就是森冷,他不愿哀家靠近,也不认哀家是他的母后……”傻孩子,母后怎会嫌弃你啊?又怎会认为你是妖魔?傻孩子,你怎就不明白母后爱你之心?越是深想,太后的心越是揪痛得难受。
垂眸琢磨片刻,秦嬷嬷看向太后,道:“主子,要不老奴着宫人请皇上过来,主子与皇上把煜王爷的事说说,看皇上可有什么主意。”
“这会子就算了。”二更天了,太后想到轩帝已经多半已经歇下,没有应允秦嬷嬷说的话。
翌日,早朝散后,轩帝坐上御辇,正准备去御书房批阅奏折,就见太后宫里的总管太监匆匆走了过来。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冯德海跪地,朝轩帝叩拜道。
“起来吧。”
轩帝端坐在御辇上,轻抬手说了句。
“可是太后身子有所不适?”按理,轩帝上完早朝,第一件事是先到福寿宫向太后请安,然后再到御书房批阅奏折,处理一天的政务,但太后却要他以国事为重,不必日日到福寿宫这边来看望她。
于是,轩帝每隔两日才才去福寿宫一次。
冯德海从地上爬起,躬身道:“回皇上,太后凤体无碍。”轩帝皱了皱眉,又道:“那是太后有事请朕前往福寿宫?”冯德海恭谨道:“回皇上,太后着奴才过来,是有事请皇上到福寿宫一叙。”
“摆驾福寿宫。”轩帝颔首,就听到孙琦一声高喝,御辇朝福寿宫缓缓行去。
到福寿宫门口,轩帝步下御辇,直接进内殿。
“儿子给母后请安!”
撩起袍摆,他单膝跪地,朝坐在榻上的太后见礼。
“皇上快些起来,哀家有事与你说。”太后说着,给秦嬷嬷递了个眼色,片刻后,内殿中只剩下太后和轩帝母子二人在。轩帝站起身,步至太后身旁落座。
“母后,你别急,有事慢慢给说,儿子听着呢!”
轩帝言语温和,太后轻舒口气,心神慢慢放松下来,道:“轩儿,母后见到煜了!”
“煜?”轩帝愕然:“母后,你,你……”见太后面上表情平静,不像是在说胡话,轩帝道:“母后,煜昨晚进宫了,他来看过你?”太后点了点头,道:“他这几个晚上都有到我宫里来过,但在昨晚,我才看到他站在面前。”
轩帝眼里立时蕴出欣喜之色:“母后,那你怎没留住煜?多年未见,他是不是长得和璟一般高,样貌与璟是不是还如小时候一样相似?”
“他戴着面具,不让我靠近,但他的眸子,我不会看错,是幽蓝色的,和小时候的一样。”
太后说着,声音里涌出抹苦涩来:“他……他恨你父皇,恨母后,恨我们……”
“煜恨父皇和母后?”轩帝不解:“为何?他为何要恨父皇和母后,得知他不见了,父皇没少派暗卫寻找他,母后很疼爱他,咱们大家都很喜欢他的啊!”
“这些年他过得定不易,加之幼时在宫里听到的风言风语,以及你父皇……以及你父皇稍疼爱璟一些,他变了,变得执拗,说他没有母后,没有亲人,说咱们嫌弃他,说他是妖孽,是灾星,巴不得他消失不见……”说着说着,太后眼里的泪水直往下掉。
轩帝目中的欣喜之色缓缓散去,随之变得肃然:“他怎能这么说?父皇是爱他的,我们大家都是爱他的,记得宫里有人说他是妖孽,只要是被我听到,都会狠狠地加以惩治,还有璟,也处处维护着他,这些种种,他怎就不回头想想?竟说出那般伤人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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