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有水有点田 (浮波其上)

　　康康颇为义正言辞的一番话让筱雨有些语塞。
　　坦白说，他说的话都对，从理智上来说，如果换做是楚彧，他做这样的决定，筱雨并不觉得意外，也不会想办法去阻止。
　　可换做是康康，筱雨感情上有些接受不了。
　　她有些怔愣，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儿子这样的转变。
　　虽然她心里清楚，这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决断。
　　康康见筱雨不说话，有些担心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抿唇道：“妈妈……”
　　“嗯？”筱雨回过神来，叹笑了一声：“妈妈没事，妈妈很开心，你替妈妈扫除障碍。”
　　筱雨伸手摸了摸康康的头，康康躲了一下，无奈道：“不是说不让妈妈摸头了吗？我都五岁了……”
　　“好。”筱雨笑道：“不是说要走了吗？妈妈就不留你了。郭嬷嬷。”
　　筱雨看向郭嬷嬷，道：“送一送康康。”
　　郭嬷嬷应了一声，康康挥手和筱雨作别。
　　出得圣殿，康康对郭嬷嬷说道：“嬷嬷，妈妈看起来还是想不开啊。”
　　郭嬷嬷轻叹一声道：“夫人是心疼大公子。”
　　“妈妈更让人心疼。”
　　康康抿唇道：“我看得出来，妈妈不赞同我这样做。但是她找不到话来反驳我，自己倒陷入了怪圈当中。”
　　郭嬷嬷颔首。
　　康康道：“我去告诉爹爹，让爹爹来劝劝妈妈。”
　　康康看向郭嬷嬷：“嬷嬷也劝劝妈妈。”
　　郭嬷嬷慈爱地笑道：“好，嬷嬷会帮大公子劝夫人的。”
　　送了康康后回圣殿，郭嬷嬷却发现筱雨已经躺到了床上闭眼睡了，眉头微微蹙着，瞧上去似乎是有些疲惫。
　　郭嬷嬷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将康康去见阿莲的事情告诉夫人。如果是将军知道这件事，那他或许会第一时间考虑到夫人的心情，交代下人不许将大公子的所作所为告诉夫人。

　　☆、892.第892章 洗脚

　　在楚彧的眼中，筱雨是首位的，连康康都要靠一边儿。
　　而在郭嬷嬷的眼中，或许康康这样的小主子却是要放在首位的。
　　郭嬷嬷静等着筱雨睡饱了醒来，低声问筱雨晚膳想要吃什么。
　　筱雨想了半晌后无奈道：“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想要吃什么，嬷嬷你看着安排就行了。”
　　“夫人……”
　　郭嬷嬷叹息道：“还在为大公子的事情伤神？”
　　筱雨叹笑道：“哪有，就是有些感慨。”
　　筱雨顿了顿，道：“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之中，康康就已经有了帝王该有的风范了。我还有没有做好准备……”
　　郭嬷嬷便勉强笑劝道：“夫人不要伤心，这也代表大公子长大了呀。”
　　“嬷嬷这话说起来一点都不自然。”筱雨笑着指了指郭嬷嬷的脸，摆摆手道：“没关系，你不用开导我。不管康康怎么样，他总归是我的儿子。”
　　好在有慧儿和骐骥兄弟在筱雨身边插科打诨，筱雨有些忧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和三个孩子闹闹玩玩的，很快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楚彧和康康一起回来，父子俩的神色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用过了晚膳，康康拉了慧儿离开，骐骥兄弟也被仆妇抱走了。
　　郭嬷嬷让人打了热水来，服侍筱雨泡脚。
　　楚彧让郭嬷嬷下去，他亲自给筱雨洗脚。
　　“今儿是怎么了？”筱雨低头望着正埋首给她脱鞋去袜的楚彧，笑道：“你虽然平时对我也诸多关切嘱咐，但洗脚这样的事，你很少做。最近那么忙，你也好好泡个脚歇歇……”
　　楚彧轻轻握着筱雨的脚踝，将筱雨的脚放进盆中。
　　他微笑着道：“给媳妇儿洗脚的事情也不拘在哪个时候做。”
　　木盆中的水热气腾腾，楚彧的手很暖，不时地往筱雨的脚背上浇水。
　　筱雨微微偏了偏头：“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吧？”
　　顿了顿，筱雨道：“有关康康的？”
　　楚彧的手没有停顿，语气也没有多大的起伏：“什么都瞒不过你。”
　　“又哪儿有瞒的我必要。”
　　筱雨轻叹一声，问道：“康康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楚彧点头，道：“康康亲自来跟我说的，前后都讲的很详细。他说你知道了后跟他说，觉得他作出的惩罚决断有些太重了。虽然你没有批评他，但他感觉到了你的不开心。他想让我劝劝你，逗你开心。”
　　筱雨便莞尔一笑：“然后你就来给我洗脚，逗我开心了？”
　　楚彧抬起头对筱雨笑道：“你现在不是笑了吗？那说明这计策还是很成功的。”
　　筱雨无奈地轻轻拍了拍楚彧的头，道：“好了，起来吧。”
　　“没事儿，我继续给你洗着。”
　　楚彧握着筱雨的脚踝，将筱雨的脚又抬了起来。
　　然后他加了些热水，将有些凉了的水温兑热了些，再继续让筱雨泡脚。
　　楚彧轻声道：“康康关心你，我也担心你会因为这件事情对康康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
　　楚彧道：“坦白说，我觉得康康没有做错。即便是他没有代替我这样处理阿莲这件事，由我来处理，大概也会和他处理的大同小异。”
　　“我明白。”筱雨点点头，轻叹道：“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康康他年纪这么小，做这样的决定却毫不犹豫……冷静果断地让我有些心惊。不管再怎么说，那也是活生生的生命。”
　　楚彧道：“决定已经做了，这是康康他作为西岭的帝皇所下的决定。”
　　楚彧认真地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不认可他这样的决定，因为这决定是他下的，所以我们也该支持他才对。”
　　顿了顿，楚彧道：“至于你说的，觉得康康年纪这般小，做这样剥夺他人生命的决定却能毫不犹豫……我不认为这是多大的问题。”
　　“这问题还不大？”筱雨瞪圆了眼睛说道。
　　楚彧颔首道：“你担心的，不过是怕康康成为一个嗜杀之人。但你认为，康康是一个冷血的孩子吗？不，他只是很冷静很果断。同龄的孩子连三字经都还读不完，他却已经能将西岭的藏书草草地看过一遍。作为帝皇，他先天就很有天赋，后天他也愿意努力去学，坚信学无止境，从没有停止过读和听。我不觉得，我们的儿子将来会成为一个暴君。”
　　筱雨思索了良久，方才轻笑一声道：“谁不说自己孩子好？你这自夸得也太显眼了。”
　　“我这是自夸吗？我这是实话实说。”楚彧轻轻一笑，托起筱雨的脚给她擦干净脚上的水，对筱雨道：“所以，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相反的，你该感到高兴才对。康康他多维护你啊，我都有些吃味儿了。”
　　楚彧笑道：“康康说，想要我的小妾，即便我同意，你愿意，他都不答应。康康连别的女人想要近我的身都不允许，可见他对你是多么维护，多么孝顺。”
　　筱雨哼哼道：“那当然，康康可是我怀胎十月艰难生下的儿子。他不孝顺我孝顺谁？”
　　筱雨说到这儿却是顿了一下：“阿莲的事，已经处理了吗？”
　　楚彧点头道：“陌大人已经处理了。说起来这也是圣域之内的事情，自然没有必要闹得朝堂上都知道了。不过因为这件事情反应出来的圣域内部在管理上的很多问题，陌大人十分重视，处置了阿莲的事情之后还特意到我面前来请罪。”
　　筱雨道：“那今后圣域的管理上，陌大人就能更加精心些了。”
　　“陌大人也不容易，整个圣域都归她管。她又没有三头六臂，仆妇们有小心思，也着实是没办法的事情。”
　　楚彧笑道：“不过经此一事，对圣域内的人有个警告也是好的。”
　　楚彧就着筱雨的洗脚水也泡了脚，让人将盆端了下去。
　　筱雨笑骂他道：“你也不觉得害臊，别人看到可会笑话你。我们没必要连一盆洗脚水都要省。”
　　“我乐意用你洗过脚的水泡脚，谁敢说我半句不是？”楚彧扬了扬眉，扶着筱雨躺了下去。
　　筱雨侧着身子，圆鼓鼓的肚子就偏到了一边。
　　“呼……”筱雨长吐出一口气，道：“行了，我也不会再多想阿莲的事情。既然已经处理了，那我想再多也是徒劳。”
　　楚彧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过……”
　　筱雨顿了顿，看向楚彧道：“你要好好教导康康。百姓们的生杀大权的确是握在他手中，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在定人生死的时候，也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楚彧缓缓地点了点头。

　　☆、893.第893章 强大

　　阿莲的事情这便算是过去了。
　　当着康康的面，筱雨没有再提。康康也没有在筱雨面前提起此事。
　　除了圣域中的人更加自省之外，和以前倒也没有什么区别。
　　康康仍旧跟着楚彧去听西岭的大小朝会，学着楚彧的样子处理事情。
　　楚彧同筱雨说，康康独自处理事情的能力可谓是日新月异，臣子们提出来的意见，他都有很准确的判断能力。
　　康康这般能干，对楚彧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有康康坐在圣殿高处，臣子们也习惯了康康会出言相问，往往会有臣子直接禀报到康康面前，而跳过了楚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