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倾微愣,看她。
风若也惊讶无比,结巴:“不、不是吧?你记忆好到这个地步?可以把一幅画完全背下来?”
见他们误会,徐清圆忙摆手:“不不不,我记性虽好,却也没有好到那个地步。我想风郎君可以制造机会,给我半个时辰的时候,让我去记那幅画。连续给我两次这样的机会,我一定可以把画全部记下来。”
风若若有所思。
晏倾摇头:“两次机会,太过冒险。刘禄看中那画,拿画作当鱼钩。一次机会已经很危险,两次机会一定会被察觉。更何况每次都要半个时辰……太难了。”
徐清圆急了:“可是只能如此,我才能记住那画……”
晏倾看她,温声:“我与你一同吧。”
徐清圆不解,风若猛地侧头看晏倾。
晏倾:“给我半个时辰时间,娘子你记一半,我记一半。事后我们将记忆的画作复原拼凑,便能得出一幅新画,供娘子研究线索了。”
徐清圆怔忡又惊喜:“晏郎君,你不是说你不能过目不忘吗?”
晏倾笑了一下,唇色浅淡:“试一试罢了。若是记得不如娘子多,娘子不要怪我误你大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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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圆走后,风若便沉着脸直面晏倾。
风若:“郎君,你怎能答应?”
晏倾低垂着眼:“你觉得我记性不如她,会误了她的大事吗?你放心,我虽不如她,但集中心力,应当可以……”
风若打断,厉声:“我才不在乎你们记性谁好,谁过目不忘!我只知道你身体都这样了,你再花那么大的心神去记一个画,心力交瘁之下,你岂不是又在害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这样的事?徐娘子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开心。”
风若扭头:“我这就去找徐娘子。”
晏倾:“回来,不许去。”
晏倾坐于窗下,孤身影薄,苍白如天上皎月,光辉却黯。
他只说:“耗费心神之事我从小做的多了,心中有数,这一次也无妨。我记性确实比不上徐娘子,但自从我服药之后,眼前的迷雾散开了一些,我记性比起寻常人已经好了很多。
“风若,蜀州之事是一张拼图,这块拼图上,如今只差那么一块。只差一点我就能拼凑出真相了,岂能在这时徒徒停下?我答应你,蜀州事毕后我们回到长安,我会好好养身体,不再劳神。如此可好?”
风若默然许久。
他道:“你答应我的,你得做到。”
晏倾:“嗯。”
风若:“好好养身体,再不做这么麻烦的事了?”
晏倾:“嗯。”
风若:“会娶徐清圆,夫唱妇随?”
晏倾:“嗯……嗯?”
风若心性活泼,大笑着从门口翻出去,甩个鬼脸:“你答应了的,可别耍赖啊。你可是一言九鼎的人,反悔会让我看不起你。你不会的,对不对?”
夜未央,月长明,天地清寒。
此夜此时,韦浮穿戴风帽氅衣,策马离开范阳,只身赶往蜀州,风雪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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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无寐22(她不必害怕)
徐清圆本想在刺史府放把火,声东击西。其他人救火的时候,他们可以去前厅看那幅画。
晏倾却在思考后摇头:“此事最好不要将我等牵连进去。纵使刘禄对我等一直有所疑虑,但是我们尚身在他的地盘上,如此打草惊蛇,激得狗急跳墙,难免不好。”
于是,他们迂回一番,想到了大柳村的盗户。
徐清圆跟着晏倾,再次返回了一趟大柳村。只是这一次,不只他二人前往,他们带上了刺史府的卫士们一同在大柳村周边徘徊。
那些凶神恶煞的村民躲在村中破旧屋子里,握着他们以农具充装的武器,监视着在村子周边行走的这些人。
徐清圆跟晏倾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后背时时感觉到他人凶狠的窥探目光,晏倾轻声为她解释他这么做的缘故——他们带着刺史府的卫士在村子周遭转悠,盗户和刺史本就不牢固的关系难免产生猜忌。他们转悠的时候越久,这些盗户越怀疑刺史要拿他们当冤鬼。
能成为盗户的人,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这些人不读书,不识春秋,不问道理,他们生了燥,不会试图跟刺史讲道理,很大可能直接动粗。
但即使是盗户也知道直冲刺史府很危险,他们会选择一个好的动武机会,质问刺史。
风若并没有听懂晏倾这些解释,反正不管晏倾说什么,他照做便是。但是徐清圆举一反三,立时明白了:“如果盗户来刺史府找麻烦,刺史也不能怪我们。因为我们之前被盗户丢下井,我们想要探查一下这些人的根底,又有什么错呢?刺史焦头烂额地应付盗户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晏倾颔首。
风若打个哈欠,无聊地走开。
徐清圆却兴致勃勃,还蹙眉生忧:“但是如果行事的话,最好的时机是晚上。这些盗户看上去不是很聪明,他们懂得最好的时机是晚上吗?”
晏倾说:“那便需要我们小小暗示一下了。”
徐清圆提裙跟着他:“郎君你们大理寺,对这些盗户都这样了解吗?大理寺不应该办这样的案子才是啊。”
晏倾解释:“在我当官之前,四处求学时,我见过盗户。”
徐清圆吃惊,停下步子。
晏倾回头看她。
徐清圆乌黑的眼睛睁大,带着三分迷惘:“当官之前?你少时求学过?”
晏倾早有准备:“不然呢?你难道以为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没有过去吗?”
徐清圆目中更加迷茫。
她对晏倾有点儿猜测,这猜测让她左右思量,不敢证实。可晏倾这样的话,又好像在戳穿她——她的猜测是假的,他就是晏倾,不是其他人。
二人对视,风声簌簌,落叶飘落。
徐清圆:“郎君……是哪里人士?家中有些什么人?这些确实从未听郎君提过。”
晏倾镇定自若:“幽州人士,家排第四。不过你一个女儿家,不应问这些。”
徐清圆美目流盼:“那你告诉我做什么?世人谓女子当矜持,可男子也不该告诉女子这样的事吧?”
晏倾心口一闷,在她的目光下,良久无言。
他别过生热面颊,说:“随便说说,娘子不必乱想。”
太子羡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也不是幽州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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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若百无聊赖地指挥着卫士们左右探查,徐清圆青翠色的裙摆曳地,她走在坑坑洼洼的草地间,向前方的晏倾拽了拽袖子。
晏倾回头,疑问看她。
他大袖翩飞,因病而更加瘦逸,清俊风流之态,谁不喜欢呢?
徐清圆:“郎君,我的裙子沾上泥点了。”
晏倾便顺着她指的裙尾看去,见素色丝绦和披帛相缠,拖过地后,地上残留的前几日雪水所化的小水洼弄脏了她鞋履和裙摆。
可是晏倾依然不解——和他说这个做什么?
徐清圆想让他注意自己的美貌,结果他一径不看只盯着她裙裾,她只好叹口气,心中发愁:晏郎君也太难追慕,太难打动了。他都不看女人的吗?
而晏倾想了半天,胡乱猜她的心事:“是我大意,天凉了,娘子缺了很多冬衣,回去我们去趟市集,为娘子添置。”
徐清圆说:“这身衣裳我还蛮喜欢的,我也不爱日日花郎君的钱,我还不起郎君的恩情。”
她支支吾吾:“我心中有算账,蜀州一路上郎君在我身上花费的脂粉钱、衣物钱,数额大极,恐怕回了长安,我将自己赔给郎君,都不够还郎君钱财。”
晏倾眉目清黑,静静望她:“我并不用你还钱。你算是我所审一案中的嫌疑犯人,你的一切应由大理寺监察核实。你若不习惯,可将你我的关系,看作是身为大理寺少卿的人,必须让你平安回京,不得冻弊于蜀道。”
徐清圆一滞,说:“可我心爱的裙裾弄脏了,我却舍不得。”
她向他伸了手,小声:“木头哥哥,你不能扶我一把,不能拉着我一起走吗?”
木头哥哥?
晏倾一愣之后,目中带了几丝笑——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但是,晏倾说:“于理不合。”
徐清圆唇抿了抿,目有哀意。
他伸手过来,隔袖握住了她手腕,拉着她将她从水洼后带出来。徐清圆心中欢喜,他侧脸看她,低声:“下不为例,不要总撒娇,也不要给人乱起绰号。徐娘子,你忘了自己是大家闺秀了吗?”
徐清圆察觉到卫士们的目光已经在若有若无地看着他们,她忍着脸热,小声:“我是大家闺秀呀,我也没有撒娇。是晏郎君对我不好,总不理我,不体谅我。”
晏倾垂眸看她:“你以前从不抱怨的。”
徐清圆:“可我不抱怨,晏郎君就不知道。而且我根本没有撒娇——你根本不知道我撒娇是什么样子呢,就乱教训我。”
晏倾无奈:“我没有教训你。你……你乖一点。”
可他思绪却飘飞,忍不住想起了些过往的浮光掠影——他想他是见过徐清圆撒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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