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昭看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莫兰家主带着莫兰生走了很久。
明明是在莫兰府里走,身边景色却不停变换,从地上走进了地心,看见了另一个安河郡。
“我以为镇守的会是可怕,恐怖,让人惊悚,让我不适的怪物,又或者是形容扭曲的魔,我都事先做好了准备。”莫兰生复杂道,“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对,什么都没有。
没有了蒲桑树,也没有了安居乐业,只有残垣断壁,沙尘盖了方圆百里,一直延伸到郡城之外。
莫兰家主对他说:“这就是安河郡的灾厄。”
不如说,这是安河郡的内核,莫兰氏苦心维持经营,虚假繁荣下的荒芜内里。
“我在年少曾想过,若不继续这场镇守,灾厄吞没一个安河郡罢了,何苦让我们一族在此数百年。”莫兰家主悠悠道,一口气叹出了无奈,“可灾厄就是灾厄,它不会满足于一个安河郡。”
哪怕是莫兰氏倾全族气力压下灾厄煞气,街上那些蒲桑树腐坏的内里就是灾厄逐渐不受控制的表现。
“仅靠族内这样维持,安河郡迟早要失守。”莫兰生凝重道,“所以我想着,调查它的根源,重新找到办法压制也好,彻底拔起更好,总之,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一转头,就见邵昭笑眯眯地看他。
“怎、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白少爷都不知不觉长大了啊。”
莫兰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老母亲一样的语气和眼神真的很欠揍?”
邵昭笑了笑,拍拍他的肩松开勾住他脖子的手,“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我想了想,还是得回归到四百年前莫兰一族来这里的问题上。如你所说,那时衡渊真尊不可能不明白安河郡的境况,可他还是来了,专程为了平定而来。”
邵昭挑眉:“所以,你想去和其他两位老祖探讨?”
“要说四百年前尚在人世的前辈,也就这两位了……”说到这里,莫兰生不好意思地扯扯她的衣袖,“邵哥,你好好给老祖宗治病,顺便多为我说两句好话,免得我紧张。”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你老祖宗还暗戳戳跟他比谁更好看吗?跟我装什么害羞小甜心。”邵昭翻个白眼无情抽离衣角。
“那不是年少无知吗?我最怕长辈了,何况还是老祖宗……”
“看我心情。”
“那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一般般吧。”
“那我请你吃好吃的,安河郡里你随便挑。”
“再说吧。”
玩闹归玩闹,莫兰生要做的不仅仅只有这一点,把邵昭送去莫兰行那,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
例行检查莫兰行体内状况的时候,邵昭一刻也不耽搁踏入房里,正巧撞上公孙无落臭着脸端了药过来。
“去,给他喂药。”
大反派看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邵昭乖乖接过药碗。
今天看着莫兰行的脸色好了许多,体内毒素和不知名的黑气冲撞反而相互抑制,倒是给了邵昭时间慢慢想解决的办法。
她熟练地含一口药汤,捏住莫兰行的下巴,毫不迟疑送上去——
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
邵昭呆滞地看着莫兰行已经全睁开的眼睛,药汤一不小心自己咽了进去。
她立即弹了起来,扒着床柱疯狂咳嗽,药碗颤巍巍地放在旁边桌上,生怕自己找到缝钻进去的时候把药也带走。
“……你什么时候醒的?”
莫兰行自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下意识舔了舔下唇。
药汤是苦的,可总让人觉得尝着回甘。
“大约……三刻钟前,我就醒了。”
他想着尽可能温和些回答,免得因为刚刚的事情吓着她。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嗓音压下时带着哑意,与其说是温柔,不如说是慵懒缱绻。
邵昭被他的声音挠得心口一颤,杀气腾腾瞪着靠在门口看戏的公孙无落。
她皮笑肉不笑:“公孙师兄,你知道他醒了?”
公孙无落满脸戏谑:“知道又怎么了,我只让你来给他喂药,谁想得到你二话不说就嘬一口亲上去。”
说着还摇摇头:“小姑娘可得矜持点啊。”
你。妈。的。
要不还是扛着大炮炸了这个反派算了吧。
莫兰行蹙眉垂着眼,低声道:“女子对名节最是看重,若非因为我的伤……”
他看上去真的好懊悔的样子,邵昭的良心痛起来,反过来宽慰他说:“其实是我占你便宜。”
公孙无落抱胸等着她承认在水潭边上的哺渡,可没想到,她说:“我未经许可进了你的丹府帮你修补元神。”
她从床上起身老老实实跪在边上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玷污了你。”
大大方方说出这件事心情果然明媚了很多,邵昭抬头准备接受来自莫兰行或是震惊或是平和的表情。
但是看过去,青年怔怔地坐在床上,手中捧着药碗,热气升腾洇湿了眸光,藏在乌发下只露一角的白玉耳尖微红,连着颈间也带着绯色。
啊呀,果然是觉得自己脏了吧。
邵昭无比愧疚,小小声地说:“要不,我也让你进一次丹府,咱俩扯平算了?”
“不可!”
“不行。”
莫兰行和公孙无落同时拒绝,后者直接上前不客气地重重敲她的头。
“你个缺心眼的。”
公孙无落面无表情地想着,这他妈不就是双修吗?
【作者题外话】:关于阿昭已经爽过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和老祖双双精神失身,大哥有话要说
公孙无落: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见白菜主动拱另一头白菜
第257章 民间同人文(四境暗潮副本)
双修说的这么清新脱俗,正经纯情,普天之下仅限邵昭一人。
恐怕也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双修是什么。
邵昭离开后,莫兰行一口饮尽药汤,随后撑着额角,吐出长长一口气,坐在床上陷入沉思。
药汤里大概是放了什么甘味的药草吧,放得有点多了,甜得腻人。
元神沉睡的时间里,他对丹府中发生过的一切都没有记忆,只记得醒来就是邵昭的眼睛。
太遗憾了,居然不记得。
公孙无落凑上来瞧他的表情,冷哼一声道:“挺开心啊?”
“再告诉你一件好事怎么样?”公孙无落勾唇,恶意满满,“前些天,你的阿昭差点就和你们未来小家主按头凑对了。”
莫兰行抬眼,笑意不减,仔细看嘴角却是在慢慢往下坠。
老祖似乎因为身上的伤情绪不太好,莫兰府里人人心照不宣,不敢随意靠近那个院子。
族老们惶惶不安,虽然还没有发话,但明显萦绕在他们头上的威压就像随时会掉下来的闸刀,压得他们不敢动作。
鸿蒙英来了几次,觉得这个状况很是奇怪。
面前只有邵昭和莫兰行聊得开心的,其他人如同空气。
尤其莫兰生,坐在边上瑟瑟发抖。
他翘着腿凑过去小声问:“干什么,不是你老祖宗吗?不上去说两句?”
莫兰生欲哭无泪地说:“我也想,但是我觉得老祖宗不想和我说话。”
别说说话了,他甚至感觉到了杀气。
邵昭瞟一眼坐到五米开外委委屈屈的莫兰生,轻咳两声,试探道:“路止,你对小生有什么意见吗?”
“意见?”莫兰行不解地歪头,看向莫兰生的方向,眼神温和,“那个孩子在小辈中是最温厚纯良的,天资聪颖,我怎会对他有意见。”
“但他好像不敢跟你说话。”
“兴许,是我身上的药味太苦了?”莫兰行笑了笑,无奈地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衫,“听说这个年岁的孩子最不喜这样的苦药味。”
邵昭凑前去嗅了嗅。的确是有几分苦,但桃枝香还是明显的。
想想莫兰生早前上丹药课之后还要用熏香造作地熏一次衣裳,这好像有点道理。
“大概是他自己太紧张了,你等着我给你把他提过来。”
莫兰生站在床边时,莫兰行的笑容微不可见地淡了几分,蹙了蹙眉。
他抬了抬手,对邵昭笑笑:“抱歉阿昭,手腕的伤好的有些慢,时不时就疼得厉害。”
邵昭只好把莫兰生再搁在一边,拆了绷带看伤势。
莫兰生小媳妇样子默默站在边上,内心波涛汹涌。
他绝对是被讨厌了吧。
公孙无落懒散地坐在窗边看戏,端起茶意味深长地说:“此茶,甚香。”
“毫,无,进,展。”
找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鸿蒙英好不容易拉了邵昭出去,莫兰生哭丧着脸嘟囔。
“完了,我是不是又说大话了。”
莫兰行出了水潭,伤养了快有一个月,而这期间,莫兰生前去刷脸也说不上话,就是说上了,也不如以前自然。
最终就是一无所获。
邵昭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说:“不用耗时间在路止那里了,他在有意回避。”
“回、回避?”
“每次我一旦聊到安河郡又或者是莫兰氏,他总会巧妙绕开话题。”邵昭说,“至少内情是他认为不该告诉我们,或者,这个内情应该埋于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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