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越齐呼了口气,点点头:“我懂。”
“所以一定是重明。”和仪抿着唇,面容沉重。
“那这个地图……有什么讲究吗?”大家在办公室里对这地图研究了半天,又联系了专业人士,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甚至想给地图两个字都打上双引号。
肖越齐紧紧抿着唇盯着图纸,忽然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来,不同于寻常的水笔,这支笔是毫笔的头,写出字迹颜色鲜红,朱砂笔。
他在图纸上分散的地方写下了八个小字,然后对着上面的鬼画符连接,不断地在上面写写画画。
警方的人连忙道:“小肖你这是……”
“八卦,还有命理四柱。”和仪口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许惊叹来,喃喃感慨:“我怎么没想到呢?”
肖越齐最后在图纸上圈定了一小块地方,拿出手机调开卫星地图不断缩小放大之后,指了指卫星地图上的一个小点,口吻笃定:“望鹤山。”
“那可大了,而且那边不是有观景台和峡谷野营区吗?”其余众人也连忙查看,还是警方那位,皱着眉道:“这玄青,那么大胆?”
“胆大的不是玄青,是重明。”和仪冷冷一笑,看了肖越齐一眼:“明知鸿门宴,敢往里凑吗?一进去了,等着的是什么可就不确定了。”
官方的人忙要细问,肖越齐看了他们一眼,道:“这很有可能是个陷阱,而且是个普通人招架不住的陷阱。”
“笑话!我就不信还有热武器对付不了的……”这位话还没说完,被瞪了一眼:“你能把望鹤山景区炸了,你这个位置也不用坐了!”
和仪沉默了许久听他们探讨对策,忽然问肖越齐:“要我跟着吗?”
肖越齐摇摇头,“算了,你早上就受伤了,回去歇着吧。我联系安老了,他大概今天晚上就能到上京,还有镇国寺的安和大师、普济寺的惠岸大师,茅山的毛世叔虽然负伤压阵却不难,还不到山穷水尽要拿命一搏的时候。”
“那很有可能是重明的大本营。”和仪脸色不大好看,脸上写满了担忧。
最后还是确定由玄术界的人大前阵,同时也会调动特警部队跟随。
其实本来未必有这样严重,但是既然牵扯到了凶名在外的玄术界前大师,那事情就大发了,何况圈禁妇女强迫生产大量堕胎制造婴灵这种事是十分恶劣的,不能让人不在意。
和仪思虑再三之后还是听了肖越齐所说的,但也告诉他:“兰幽就在上京附近做一单生意,可以把她叫上,从这傀儡术上看,重明很有可能学习了巫道的术法。而且……望鹤山,其实应该是我去最合适。”
肖越齐先轻轻点头,又摇了摇头,“未必,可能只是巧合。而且这边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不适合动手。”
和仪叹了口气,没再和他过多纠缠。
不过心里还是乱七八糟的。
这张图纸显然就是重明特意留下的线索,或者说是陷阱。
但当务之急,他们不踩不行,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无论前面是什么样的,都只能凭着头铁去撞一撞。
和仪愈发地心绪不宁,倚着柱子站了好一会儿,仰头望着天边,莫名烦躁。
和尚把拎进来的奶茶递给她一杯,忽然道:“我们从玄青地下室的暗室里,不止搜出了他拐卖圈禁女性的证据,还搜出了……几十具婴儿尸骸。”
他面色十分复杂,眼神似是悲悯似是痛恶,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好久才道:“能想象到吗?七个月大的婴儿尸体,被烤干发黑,一具具被红布抱着摞在屋子里,旁边他拿来赠人的经书,渡人的东西,却和这世间最大的罪恶为邻!”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压抑怒火:“我们竭尽全力地去找玉葫芦的下落,凡是找到的都带了回来,他们身上的小鬼……罪孽重重血海深重,即使是我的师父,也未必有把握为他们洗涤业障之后顺利超度。”
“禽兽不如。”和仪紧咬牙关挤出这四个字来,拳头紧紧攥着,沉默半晌才道:“我回头想想法子,问问我师父,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和尚“嗯”了一声,看她面色不大好,又说起楚章宇的事来:“你绝对想不到,楚章宇和楚章齐兄弟两个的气运是怎么转换的。”
“怎么?”和仪吸了口奶茶,温热香甜的味道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糟糕的心情,她眉头略松了松,气势看起来终于没有那么吓人。
和尚松了口气,缓缓道:“是楚章宇从小对楚章齐心怀嫉恨,后来兄弟两个都上了电影学校,楚章齐是天之骄子,天赋惊人,深受老师同学的喜爱,一路顺风顺水演戏成名,还拿到了大导的试镜邀请。而他……碌碌无为、默默无名,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差距,在碰到玄青之后,走上了歪路。”
“演技和气运的转移是一句话,楚章齐的一句话,楚章宇问他是不是愿意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他说‘对’,玄青借机用定坤珠动手,把楚章齐身上的气运、演技转给了楚章齐。神奇吧?这种东西都可以转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和尚讽刺一笑,“这么说来,人还要努力做什么?”
“然后呢?演技和气运都转移过去了,那应该楚章齐一开始就出事儿,为什么是他后来好久以后才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和仪问道。
和尚眼中带着明晃晃的厌恶与嫌弃:“气运和演技转移给了楚章宇,就有了楚章齐演技滑铁卢事件。但其实一开始这些并不止于导致楚章齐车祸事故,所谓的意外交通事故,是楚章宇一手策划出来的。他就像一个贼,偷了东西,得了好处,日日对着那样东西原本的主人,心里惶惶不可终日,最后决定下一次重手。”
和仪感觉自己应该再狠狠地问候楚章宇一句,可惜刚才问候重明已经耗尽了她的怒火,现在竟然只觉得讥讽悲凉:“这世上啊……居心叵测的小人,真是各有各的短处。”
“谁说不是呢。”和尚叹着气,忍不住道:“我要是楚章齐——”
“怎么,敲碎楚章宇的狗头?”和仪一扬眉,“这可不是出家人的风范啊。”
和尚从容悲悯地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道:“即便我佛慈悲,也有怒目金刚像。”
和仪忍不住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然后就没她什么事儿了,肖越齐叮嘱她回家好好养伤,又让空出来的和尚送她出门。
正好往出走的时候,就撞上了一前一后被穿着警服的人压着走的两个人,倒是还算熟面孔,一个是那位大价钱拍下了和仪的玉佩的周先生,另一个是去年在卢津江店铺里碰过面的,周先生的母亲。
和仪忍不住有点惊讶,问:“他们……”
“玄青的客户。”和尚见和仪多看了两眼,就道:“主要是男的烦的事有点大,他妈倒没什么,跟玄青的牵扯也不多,主要是法律意义上的罪名,咱们的人登门的时候正好她阻拦公务,就带回来一起审审,没想到还真审出点玩意来。你们见过?”
“嗐,那哪能没见过啊。上次拍卖会,他就是以高价拍下我垫桌脚玉佩的冤大头,上上次是在卢津江那里,主要顾客是他妈妈。不过见了也有两次面了,我也没发现不对,他还是卢津江的熟客呢,也没发现不对。”
和仪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和尚叹了口气:“别说了,要不是灵力明晃晃地往那边指引,咱们的人也看不出不对来!这次这个东西可真是隐蔽。”
俩人对着叹了口气,和仪又抱着八卦的心态问了一下和尚周家的热闹,和尚面露了然,然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这姓周的,可真不是好玩意啊!把他老婆家的气运都转给他了,他老婆抑郁而亡,人家没两个月就娶了新的。最绝的还是他妈,审了才知道,是她觉得儿媳妇身体不好生不出儿子,搞了一大堆偏方给儿媳妇吃,说话还难听,把人家整抑郁了自杀了。”
“……都是极品呐。”和仪一时竟不知该作何感想,最后只能由衷地发出了感慨。
和尚跟着她叹气,一时间这一块地方竟然满满都是叹息声。
最后和仪摆摆手走了,星及跟上道:“你们野游好像安排在下周一,这两天我给你开个方子吃着,应该能好得差不多。晚上不许看手机!早睡早起!明天早上开始打坐调息!”
和仪呼吸一滞,用看教导主任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委屈巴巴地盯着她。
星及伸手在她脑袋上呼噜了一把,道:“委屈也没用!”
于是乎,可怜的和师只能乖乖照办。
她请了两天的假在家养伤,满血复活的时候,也收到了来自前线的战报。
是肖越齐,他们的望鹤山行动小分队一路披荆斩棘冲入山谷,营救出了被圈禁的女性,却没捞到重明。重明布下的天罗地网他们虽然侥幸闯过了,但安老和镇国寺的老前辈各有负伤,惠岸大师亲口吟诵的超度经文在山谷上回荡了整整一夜。
坏消息是没抓到重明,好消息当然是安老他们几位老同志连手打得重明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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