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下 [金推] (touchinghk)
- 玄幻仙侠
- 作者:touchinghk
- 更新入库:04.10
“哇……你说真的啊?你们真的抓住了那个罪犯?”李凯华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慢慢都是崇拜,“当道长可真是太厉害了,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像詹道长一样抓坏人!”
小海隐去了茉莉,三言两语地把张家村的故事讲了出来。李凯华听到自己和小海从天花板里找到的那串钥匙竟然有这样大的用途,激动地跳了起来。
“早知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了!”他喊道,“听起来可真有意思!”
伴随着李凯华的欢呼声,小海家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他的妈妈穿着浅黄色的套装,手里拎了一个小小的箱子,嘴唇上的口红不易察觉地凌乱,面色冷淡地走了进来。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要去哪里?”她冷冷地问。
李凯华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几秒尴尬的沉默后,还是小海先清了清嗓子,回答母亲道:“……说是去李凯华家郊外的别墅玩。”
母亲眯了下眼睛,没有说话,踩着踢踏作响的高跟鞋走进了房间,砰地一下甩上了房门。
李凯华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那我回去了?”
小海微笑着送走了自己的朋友,在楼道口重重抱了下自己的小兄弟。
“四天没见,我也很想你!”
小海挥手告别,脸上表情没有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异样,可是在他走上楼,站在母亲的房门前时,神情却视死如归。
“叩……叩……叩……” 小海敲着门。
门迅速地被打开了,母亲像是早都等在那里似的,趾高气昂地问:“这两天我没在家,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事?”
他斟酌着语言,摇了头:“没有。”
可是下一秒,雨点一样的抽打毫无防备从天而降,狠狠地落在小海的脊背上。即使没有抬头,他也从那熟悉的力道上清楚地知道现在正在抽着他的,是一根冰冷的晾衣架。
打到脖颈的时候,前额也会跟着一起疼起来。打在脊背的时候,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想起了刚刚吃过的,胡椒味的零食。搭在腿上最难忍受,本就瘦弱的腿脚没有任何抵御鞭打的力量,疼痛入骨,一下下都钻心地疼着。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母亲的声音是那样尖锐刺耳,仿佛细长的指甲狠狠刮弄黑板,“你是不是存心要在你同学面前丢我的脸!”
“你是不是想去别人家当儿子!你是不是羡慕别人家郊区有大别墅!跟我住在这耗子洞里,是不是委屈你了?”
“你要不要脸!养你吃养你穿,你懂不懂感恩!上那么多年学,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孝顺两个字知不知道怎么写!懂不懂!”
“有钱,有钱的同学了不起?鼻孔都朝到天上去,我看到他肥头大耳的样子就厌恶,什么贪官养出这种下三滥的儿子,到我家里耀武扬威了?”
一句句话语,比刺破詹台手臂的那根尖刀还要锋利,直直插入小海的心口。
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他不呼痛也不哀求,牙关咬得死紧,拼了命地忍受鞭打和那比鞭打更难以忍受的折辱。
不能开口啊,如果开口了,是不是就连最后的尊严也没有了。
他嘴里尝到了猩甜的味道,似乎是太过用力的自己,咬破了牙龈。疼痛渐渐麻木,又在母亲的高声哭泣中一点点地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一切终于归于寂静。
她愣愣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失魂落魄。
而他扶着自己的膝盖,缓缓站起身来,慢慢从她的房间里走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夜空寂寥。
安静的宝灵街上,连偶然经过的共享单车那吱吱呀呀的声音,都清楚得不得了。
房间闷热,热得仿佛呼吸不上来。
他的手臂太痛,痛得连抬都抬不起来,却还勉强着拉开了窗户,让清冷的空气扑在自己的脸上。
漆黑的夜幕上大片大片的星星仿佛正在凋零,努力闪烁着最后的光明。
他趴在窗台上,看那空冥的苍穹,看那凋零的星空,努力去思考一颗颗星之间是否也有那些未曾被世人知晓的联系。
每个人都想珍惜自己的生命。虽说众生皆苦,可苦中也有比苦更苦。
小海缓缓闭上了眼睛,一点点地将心中所有的苦涩咽了下去。
可是遽然间,空气中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芬芳,熟悉的香气勾起了无穷情绪和数也数不清楚的回忆。
熟悉啊,太过熟悉,熟悉得刻骨铭心,仿佛在过去的一年中日日与自己相伴,成为黑暗人生人生中最眷恋的期冀。
小海猝然睁开了眼睛,转身冲向了门外。
他的动作是那样快,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他跑步的速度是那样快,脚踩在台阶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是不是会吵醒其他人,是不是会吵醒自己的母亲,他来不及在乎,也半点都不在乎了。
大门上,那个歪歪扭扭的招牌还原封不动地挂在那里。
小海几乎热泪盈眶,近乡情怯地将手放在了门上,良久以后,才下定决心推开了门。
她就坐在那里。
在她最常坐着的角落里,乖乖巧巧地,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小海猛地扑了过去,头枕在她的膝盖上,深深吸了一口她裙摆间的香气。
她冰冷的手揉了揉他凌乱的碎发,长长地叹息。
“你回来了?”小海轻声说。
她没有回答,只是说:“你一直都看得见我。”
不是问句。她一直都知道他自始至终仍然看得见她。
小海不易察觉地将眼泪蹭在了她的膝头,点头。
“嗯。”
第123章 小星星(四)
深夜寂静,小小的洗头房里露出一点橘色的暖光,只要关上门,四方天地里便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有的真相都已经揭明,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不需要再有丝毫的委婉。
“其他人,包括詹台,现在都已经看不见你了吗?姐姐?”小海坐在洗头椅上,抱着腿,下巴放在膝盖上。
故事里所有人都和廖家村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他们有的受到了惩罚,有的得到了救赎,但是归根究底都是巨网中的一个小小节点。
茉莉点了点头:“是。”
“但我现在还能够看见你……是因为我,自始至终从来都和廖家村没有关系?”小海抬起眼睛,专注地看着茉莉脸上的神情。
“是。”她的眼睛定定的,黑色的瞳仁隐藏万千情绪,清澈的眼睛里映射出他的模样,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所有人都和廖家村有关系,只除了你。”
一开始的小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宝灵街出生、在宝灵街读书的孩子——恰恰好,会死去的孩子。
“许多罪案发生在三十年前,期间的证据早已涅灭,再不可寻。就算找到了詹台、找到了故事里出现过的所有人,也未必能真的能够让所有人相信。”
她从来都不是万能的,星罗棋布的棋盘上,能够为她所用的棋子统共不过屈指可数的那几个。
“我想要揭开张老板的真面目,不仅需要赵钱孙李的供词,更需要当初那辆白色的切诺基。而需要证明那辆车……”茉莉垂下眼睛。
“……就需要车钥匙。”小海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轻轻接过茉莉的话,继续说,“而那把车钥匙,恰恰好二十年前……被封存在宝灵街小学的天花板里。”
二十年前,六七岁的小女孩阿芃穿着红色的碎花连衣裙,拿着一串家里翻出的老旧钥匙,穿梭在钢筋水泥的建筑工地。
可能是不小心,也或许是当成了一场游戏,一串钥匙从她的口袋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工地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杂乱无章的钢筋仿佛从天而降的巨网,错综复杂地指向不同的终点。那串不起眼的破旧钥匙,正巧挂在了狭小缝隙中,被铺天盖地的水泥封存。
想找到钥匙,需要撬开宝灵街小学的天花板——偏偏这一点,茉莉做不到。
她能影响和改变的那些人,要么早过了能生孩子的年纪,要么距离结婚生子还有许多年的距离,要么压根远离宝灵街,看不出一丝一毫未来搬来的可能。
她需要一个能够看得见她的生人,才能通过那个人的存在,来改变许多事。
小海想起了他和茉莉去见阿芃的那天晚上。
飘落的白雪从天而降,阿芃呼出了一口白气,对茉莉和小海说:“太冷了,我们找个咖啡店坐坐。”
相熟的咖啡店老板娘好奇地看了眼阿芃,和坐在她对面,端着一杯热巧克力乖巧喝着的小海。
在她的眼中,只看见了侃侃而谈的阿芃和沉默的小海。
从来都没有茉莉。
如果没有坐在对面的小海,阿芃的聒噪则会变得那样怪异和突兀。
小海想起了死里逃生之后、推开洗头房门的李世华。
空荡荡的店里弥漫着茉莉花香,她将蛋糕盒子放在了桌子上,对着空气中的浮沉轻声道谢。
却看不见浮沉之后,茉莉就站在她的面前,微笑着叹息。
小海想起了那些因为点外卖而一次又一次遇见卜庚鑫的日子;想起因为玩游戏而遇见了闵龙的“巧合;想起了自己坐在沈轻唐的身边,听他诉说着那些伤痛别离的夜晚,想起人潮汹涌的医院,沈轻唐讶异地看着牵着茉莉的小海,却只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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