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稚子用他尖利的指甲抵挡着轩辕剑的攻击,食指被剑刃劈成两半,皮肉往两边耷拉着,只剩下手骨上的经络微微抽动。
李牧桑沉眸,朝着稚子走去,“放过我儿,附我身吧!”
稚子收回手,继而从傲因肩上跳下,直接略过了李牧桑,尖利的指甲朝着我的腹部抓来。
下一瞬,淡金色的剑气从我袖中流出,他躲闪不及,足尖点地,急退。
“自不量力!”我轻喝了一声,剑光冲天而起,轩辕剑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直刺他的眉心。
他神色未变,急急朝边上闪去,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清霜肩上。
他双手紧抱着清霜的脖颈,得意地看向我,“你最好别动手,否则她就活不成了。”
我看着他利落狠绝的手法,笃定只要我再上前一步,清霜的脖子就会被他拧成麻花。
簌簌收了剑,我摊开双手,冷冷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神殿已死,若你乖乖献出雏神,母神食之功力大增心情大好,留你这虚妄的残躯苟延残喘也不是不可能。”稚子邪气逼人,周身的黑气不断蔓延着。
东海海面,红日的灿芒被乌云重重覆盖,我能感受到在云端也有一场艰苦卓绝的血战,一场正与邪的较量。
尽管我自身处境艰难,但我依旧抬眸看了眼海面上,天幕中那片诡异至极的乌云,只愿红日终能破云而出。
不多时,稚子的邪气更甚,东海众将士理智全失,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谩骂之声不绝于耳。
“妖女且歌,命硬克夫。殿下殒命,雏神当诛!”
我以雄浑神力将自己的声音无限放大,乃至东海内外,浪潮跌宕,“天下无道,殿下以身殉道。大敌当前,东海岌岌可危。将士们,睁开你们的双眼,好好瞧瞧这东海内外,莽莽海水,有你我的血汗!数百年的努力,岂能在你我手中功亏一篑?邪由心生,境随心转。尘世无义,但无间有爱。诸位,觉醒!”
语落,东海将士脸上的狰狞变成了挣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同入侵体内的邪气博弈。
我紧张地看着他们,心里忐忑不安,总怕容忌一手创建的东海帝国在我手中付之一炬。
所幸,将士们陆续清醒过来,谩骂声戛然而止。
此时,清辉姗姗来迟,她一手扛着东皇钟,一手将稚子擒入怀中。
她平静地看着我,清冷的脸上浮现出纯真的笑靥。
我看着她如初见时那般无忧无虑,一阵晃神,恍若隔世。
清辉脸上浮现出一抹遗憾,“圣女,我怕是无法见证雏神的诞生了。坚持住,殿下终有归来日!”
我隐隐感觉到清辉的不对劲,连忙朝她奔去,“清辉,你别做傻事!”
清辉置若罔闻,将视线移至李牧桑身上,“答应我,好好活着。若有来世,愿再相逢。”
东皇钟重重落下,将清辉和稚子罩在其中。
我赤手敲着东皇钟,即将痛失至亲的感觉让我的情绪再度濒临崩溃。
李牧桑以身撞钟点,但东皇钟乃旷世神器,任他倾尽全力都无法动摇东皇钟分毫。
清辉的声音从钟下传来,“清霜姐姐,感激多年照拂。清辉不懂事,年幼时总不知姐姐疼爱,替我向清墨姐姐,清羽姐姐道声别吧。”
清霜掩面痛哭,“清辉,天无绝人之路,你出来!”
“没用的。我儿出生那天,我做了一个梦,已然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他寄生于我体内数月,同我骨血相融,只有我身死,我儿才能彻底寂灭。”清辉十分平静,仿佛是在述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但东皇钟外的我们,抓心挠肺地难受。
她什么都没做错,善良且乐观,为何会遭此横祸?
东皇钟内,稚子终于开始恐慌。他开始施出苦肉计,发出婴儿的啼哭声,企图勾起清辉的母性。
“往事蜉蝣,与水分流,见风沉底,后会无期。”清辉的声音在东皇钟内外回旋反复,终究在淼淼海水中销声匿迹。
等李牧桑扛起东皇钟,清辉怀抱稚子,眼眸紧闭,嘴角微扬。
她端着一碗乱鞭汤神神叨叨地非要我喝下的场景记忆犹新,记忆中的她,如此鲜活,如此有趣。但为什么一眨眼功夫,她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李牧桑静默无言,将她连带着她怀中死婴揽在怀中,喑哑的声音透着无尽的苍凉,“我带你回家。”
李牧桑缓缓走出东海,只留下了一道寂寥的背影。
他身后,万千将士为清辉哀悼。
可惜,清辉再也回不来了。
红日破云而出,像容忌带着薄茧的手,拂去了我脸上的晶莹泪珠。我抬头望着红日,本该刺目的日头显得柔和而温暖。
怔忪间,我仿若看到容忌在红日中一闪而过。
揉了揉眼,我苦笑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多希望死的人是我。这样一来,刻骨的相思便再也不能将我击溃。”
至亲,至信,一个个离去,仿若没来过一般,了无痕迹。
一个多月后,我坐在东海边,手执狼王笔,绘着山川大陆,绘着奇珍异兽,绘出了一片鸟语花香,绘出了一片岁月静好,独独不再去画容忌。
沐浴着温热的阳光,浑身暖融融一片。
忽然之间,我硕大如鼓的肚子开始剧烈疼痛,小乖的蹬踹让我极度不适。
我扔了画笔,一手扶着肚子,紧张地询问着小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乖控诉道,“娘亲亲,小乖跟你说过了,今日是小乖降世之日,你忘了?”
又一阵剧烈疼痛传来,我浑身抽搐,倒在东海海滨,不省人事。
第303章 小乖甚丑(二更)
“笨蛋,深呼吸!”阳光在我边上结成人形,轮廓像极了容忌。
我眯着眼,忘记了身体的疼痛,紧张到声音发颤,“容忌,是你吗?”
他点了点头,抚摸着我的脸,“别怕,用神力稳住呼吸。”
“你去哪了?我到处找不到你,整日整夜睡不好。”
容忌费了些气力,淡金色的幻影化成了结实的实体,他将我抱起,转身入了东海,“你在海滨躺了三个月,一动不动,这叫到处找我?”
我有些尴尬地辩解道,“那我不是生无可恋嘛!”
容忌低头,轻咬着我的唇瓣,如同阳光洒在我身上一般,暖暖融融。
他在我耳边低语着,“歌儿,我好想你。”
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幸福溢满怀,“容忌,我也想你。”
无情瞅见容忌,面露欣喜,急奔而来,“殿下!”
清霜和追风赶至,欣喜之余,惊慌地指着我的裙褶,“圣女,你流了好多血。”
容忌一只手沾满了血,脸色苍白,“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早前,北璃月为我请的稳婆连连冲了上前,让容忌将我抱入屋中。
东海海底,忙作一团。
容忌的手心凉透,冷汗迭出。
大概是因为他在身边,给予了我莫大的力量,紧张的情绪大大缓解。
我抓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要离开我。”
“笨蛋,我从未离开过你!”容忌薄唇愈发苍白,他看着我腿上的鲜血,眼里闪过慌乱。
“殿下,你先在出去吧!你在此处,稳婆动不了。”清霜劝着容忌,看着我身下蔓延开来的血迹干着急。
“不!”我双手紧握着容忌的手,怕一松手他又化作一道烟消失不见。
容忌显然也不肯离去,半跪在我卧榻前,深情凝望着我,“乖,我不走。”
稳婆面色尴尬地说道,“殿下还是先出去吧!许多男子正是因为看了女人生产的过程,对夫妻之事再提不起兴致。”
我听稳婆这么一说,赶紧松了手,催促着他,“你在屋外等着,不许看。”
容忌看向稳婆,薄唇轻启,“我就在此处候着,不会干扰你。”
他低下头,噙着我的唇瓣,一点点汲取着我嘴中的津液。
“太子妃,专心点,用力!”稳婆一手拍在我大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强行阻断了我们的深吻。
容忌终于移开唇瓣,视线往往身下望去,他紧攥着我的手,似乎比我还要紧张。
肚子里小乖又是一阵翻滚,我痛得眼泪星子直冒。
“歌儿,别咬唇,咬我!”容忌将胳膊伸到我嘴边,低低说道,“别咬自己,我心疼。”
我疼得六神无主,一口咬在容忌的胳膊上,不成想他胳膊比钢铁还要坚硬,痛得我呜咽出声。
稳婆有些慌乱地说道,“胎位不正,太子妃怕是要难产。”
容忌脸色煞白,头一次因为惊吓而结巴,“怎,怎么办?”
稳婆支支吾吾道,“保大还是保小?”
容忌周身气场陡然转凉,将她推至一边,“不会接生就闭嘴,我来!”
他本就有十分严重的洁癖,若是让他来接生,我还真担心他留下心理阴影。情急之下,我一掌拍向我高高耸起的肚皮,“小兔崽子,自己滚出来!”
啪——
我一巴掌落在圆滚滚的肚皮之上,小乖因为惊惧乖乖滚了出来,委屈地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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