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会把我逼疯掉的!”
“我惹你生气了吗?”
从身后,传来了那少女不知所措的声音,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依依不舍,“祁夜……那,你以后还会来么?”
“……”
刚刚下的决心,一瞬间就灰飞烟灭。对上她的眼睛,那眼底闪烁的晶莹,让他连呼吸都在隐隐作痛。
真是孤独啊……
一个人徘徊在幽谷中,看着繁华世界,却永远无法离开。
为了守护三界,她失去了所有的自由,宛如幽灵一样遥望着人间的温暖。
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她和自己很像。
纵然身在喧嚣……他却也是一样的无人能懂,一样的彻骨孤独。
“没关系的……你不用天天来见我,只要偶尔能来就好了。”
洛笙抬起手,又一片神木叶落进掌心,化为晶莹的翡翠玉片。她和他隔着一丈的距离,彼此对视,默默地托着那片绿叶。
“就算不能一直留在你身边……”
少女轻声说,“只要偶尔见面,我就很开心了。”
“……”
沉默许久,祁夜终于走上前,拿走了那片神木叶,“我不知道……以后再说吧。”
这一刻,他的心里很乱很乱。
平时冷静的头脑像是成了一团浆糊,没有任何判断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
洛笙眼中隐约有泪光在闪动,却露出了笑容,“那,我还在这里等你。”
“等你有空了,一定要再来见我啊。”
“……”
祁夜眉头紧皱,深深注视着眼前之人的面容。
真的,他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女孩……居然如此轻易地相信他,相信他这个本性阴暗、撒谎成性的男人。
真想放声地嘲笑她啊……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却在隐隐作痛,痛恨自己的卑劣无耻。
明明只是一个错误而已……
这世间的男女,竟能愚蠢到如此地步。
……
“怎么回事?”
冥想中,祁夜烦躁地睁开了眼睛,“完全不能入定……啧,那女人给我下了什么咒术吗?”
他原以为,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修仙道法,自己一定会全身心地沉浸其中;
然而……
才刚离开梨花幽谷,还没过多久,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关于洛笙的一切记忆。
她的笑容,她的失落,她孤独寂寞的身影……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脑海中来回旋转,挥之不去。
他不在,她又是一个人了么?
孤零零地站在梨花树下,抬起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幽谷。寒风吹拂,形单影只,如此地落寞……
想到这幅画面,顿时让他心头微微一颤。犹如刀锋划过,涌起了一股清晰的痛楚。
“洛神……”
祁夜摊开手,久久凝视着掌心那一片神木叶,眼神极为复杂,“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一直想见你?”
第1827章 初次心动的感觉(下)
一直一直……
发自灵魂深处地,想要再见到她。仅仅分开了一天,心中就莫名地开始焦躁,坐立不安。
明明早就告诫过自己,不能再靠近她了……
但是……
“如果早知道我是身负邪气之人,你恐怕会一剑杀了我吧?”
祁夜攥紧了神木叶,自嘲地低笑一声,“明知道这样,还是想要去见她一面……祁夜啊祁夜,你到底在想什么?”
“洛神……”
他凝视着神木叶中反射出的、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现在,我想见你。”
“哗——”
……
“哗哗~”
月光下,粼粼的冰海正在随风起伏。
穿过无数的琼枝玉树、灵药仙葩,祁夜一直走到了仙谷尽头。在那里,生长着一株身姿秀美的神木。
此树高约三丈,并不显得魁梧,却亭亭玉立、灵韵逼人。枝头盛开着一朵朵硕大的梨花,冷香幽寂,淡香清馨。
“呜——”
梨花树下,站着一身形纤弱、身披白衣的少女。她站在一地月色中,手持一支紫箫,正放在唇边轻轻地吹着。
箫声寂静,遥远空灵。细细听去,似乎带着一抹淡而又淡的喜悦。
“你来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白衣少女放下紫箫,转过身盈盈地一笑,“我等你很久了。”
那一刹,天地间仿佛都为之一亮。
……不管是第几次见面,她总会让他心生惊艳。那少女抿唇浅浅一笑时,说不清是明月照亮了她、还是她照亮了明月。
“嗯,我来了。”
祁夜立即躲开目光,竭力保持语气平静,却仍带有一丝局促,“今天讲什么……洛神?”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洛笙微微一蹙眉,整片天地仿佛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嗔意,惹人心疼,“不必喊我洛神。祁夜,你叫我阿笙就好。”
“阿笙……”
祁夜默念一遍,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惊得他立刻扭过头,收敛心神,不敢再去看少女含着忧悒的眉眼。
“不必了。”
他闭上眼睛,尽量让声线显得冷硬,“你是你、我是我。传道之后,我们仍是陌路人。”
“唉……”
洛笙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中有些落寞,“祁夜,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那一刹,他冷定如铁的心忽然一痛。似有锋利的刀片划过,留下了一道纤细却深刻的伤口。
该死的……
已经不能再忍受了……
分明是想要甩开她、结束这段错误的感情……为什么,他却会觉得如此心痛不舍?似有无数锐利的刀锋在心底旋转,鲜血淋漓。
“开什么玩笑……喜欢你?”
祁夜故意冷笑一声,尽量最刻薄的讥讽去嘲笑她,“呵……洛神,你就这么缺男人么?真烦啊,一直缠着我!”
“怎么样?要不要我去找一群色鬼满足你?”
听着如此刺耳的讥讽,白衣少女依旧没有发怒。她只是默默地、哀伤地凝望着他,眸子宁静,犹如水映星空。
……对上这样一双温柔的眼眸,祁夜渐渐地没了气势。心开始莫名其妙地软化,隐隐作痛,一个字也骂不出口。
第1828章 魔君的初吻(上)
“不。我什么都不缺。”
下一刹,洛笙忽然上前抱住了祁夜。没有用任何神通法力,他却仿佛被定住了,浑身僵硬,脑海中一片空白。
一阵清冷的、淡淡的幽香笼罩下来,温暖而安宁。
“祁夜。”
她把脸儿轻轻贴在他胸口上,心跳清晰,透过衣料一声声传到他耳畔,“……我只想要你。”
“……”
那一刹,祁夜的思维彻底冻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忘了呼吸,也忘了推开怀中的少女。
一直以来,他就像一只活在寒冷和黑暗里的蛾子。生于永夜,永无止境地飞舞,从不知道世上还有温暖和阳光。
突然有一天,有个女孩闯进了他的生命里。于是一缕光明刺破了重重黑暗,马踏冰原的皇帝第一次闻到了花香。
在她面前,他所有的冷静理智都土崩瓦解,一切防备野心都烟消云散。只觉得天地俱静,唯有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如此清晰。
“……够了!”
最初的心颤后,汹涌而来的,则是一股强烈到了极致的愤怒。
祁夜一把推开洛笙,眼睛血红,“洛神,我不会再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语无伦次,声音嘶哑,“我一出生就被邪气侵蚀、背负着与生俱来的罪孽!总有一天,会变成灭世的邪魔!”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修行了吗?因为我没资格!”
“一旦成为强者,总有一天……我会变成生灵万物的噩梦!但我不甘心,所以我要利用你!明白了吗?!”
这一刹,他的承受力终于突破了底线。不顾一切,把隐藏在心底最深的、最肮脏的想法全部倾吐,甚至不去管后果。
呵……
真是可笑啊……
像他这样恶劣的男人,竟然会在一个女人面前方寸大乱、吐露了真言?
说起来,这明明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吧?
虽然有强大的修为,洛神的心地却纯白如纸。只要自己哄骗着她,所有的野心和机会都唾手可得。
但是……
每一次和她对视,他都会发自灵魂深处地厌弃自己。
唯有这个女人……唯有她,让他迷失了自我,永远无法欺瞒。
罢了罢了……看来,自己真的是疯了。大不了让她一剑劈了自己,从此永堕黑暗,再无烦忧……
祁夜闭上眼睛,已经懒得再反抗了。这一刻他万念俱灰,不再挣扎,只求能死在这个自己唯一不讨厌的女人手中。
“傻瓜……”
然而下一瞬,没有想象中的冰冷,一股温软的感觉忽然贴上了他的唇——
“……早就知道了啊。”
那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一触即分。她和他近在咫尺,抬眸凝视着他的眼瞳,笑容甜美,“但你亲口告诉我,我还是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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