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巨塔中间还有一座看似实心的大型圆柱，一层一层的书架上，同样放满厚薄不一的各类经文典籍。
　　数不清的修士像是一只只飞鸟，踩着飞剑驾着灵舟穿梭在塔中，最高处的人几乎成了一个小黑点，连身形都看不清楚。
　　何淼淼心中震撼，这里的书卷数量完全超过了她想象，哪怕只看中间圆柱的藏书，都无法在三日内翻遍。
　　她走在地面绕了一圈，才发现这里分类十分明确，每一大类都位于同一处，包括相关杂文都离得不远。
　　见摆放如此精细，何淼淼松了口气，祭出朱雀舟缩成飞剑大小，立在上方缓缓升高，绕着巨塔寻找起有关魔功的分类。
　　从低到高处搜寻了半个时辰，终于在南面靠近顶端的位置，看到了一大片与天外魔族相关的书。这里有杂闻轶事，有关于魔族的分析，有文章诗词，还有不少画作夹在其中。
　　何淼淼升高灵舟，打算从最高的第一本开始看起，拿到手的第一本，是昊天界数万年前的高阶儒修撰写的《论魔》。
　　里面多是他对天外魔族的分析，从如何产生，到为何消失，以及它们究竟身处何处，都有独到见解。
　　他的想法与沧澜流传的信息全然不同，在沧澜界的记载中，魔物是由人的欲念、邪念而生，因世间有了人，便有了魔。
　　而这位大儒却认为，天外魔族是与道同生的异物，在衍化出诸天万界之前，甚至在没有本源之力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魔的存在。
　　书中还道，天外魔族数百万年不现身，是因它们本身就居于另一处“诸天万界”，有余修仙界相同的修魔界，境界到了，可飞升至与灵界、仙界相仿的高等魔界。
　　至于它们偶尔降下化身，骚扰各大修仙界，只不过是因为魔物本性，以及对修仙界另有企图。
　　这位大儒认为，魔族传功正是它们想要缓慢占领修仙界的证据，他还从这一行为分析出，天外魔族的“诸天万界”，说不定正在遭受什么打劫，需得另寻地盘居住。
　　何淼淼看得津津有味，她不全信这位大儒的看法，当然也不会贸然否定，这世间本就奇妙无穷，谁又说得清这些是真是假？
　　她将《论魔》快速翻了一遍，把自认有些道理的地方一一记下，不再沉迷于这些稀奇的想法中，放回原处后再次取出第二本翻看。
　　从荒谬古怪的分析，到死板无趣的文章，何淼淼都看得仔仔细细，不肯错过任何一个词。哪怕只是音律词曲，她都不肯轻易忽略过去。
　　但有关魔族的书实在不少，一夜一日过去，她才翻完五成不到，抵御魔功的方法半点儿都没看到。
　　她大多时候都一心多用，取出两本或三本同时翻看，如此一来识海的消耗不小，再次放下悬在面前的三本书，头部已经微微有些发胀。
　　何淼淼揉了揉太阳穴，取出两枚魂石捏在掌中，坐在朱雀舟上深深呼了口气。中品魂石内精纯的魂息，快速滋养着疲惫的神魂，让识海渐渐恢复如常。
　　集贤书院已是藏书内容极广、数量极多的地方，若是在这里寻不到有关信息，外面的城池更不会有希望。
　　“但愿余下的这些书中，多多少少有些线索吧……”何淼淼叹了一句，再次打起精神，抽出两本较厚的书本，继续翻看起来。
　　两日半对于沉浸某事的修士来说，如同眨眨眼的功夫。翻看了九成诗书画卷，何淼淼脑子里塞满各种信息，却还是没有关于《寂灭经》或任何魔功的只言片语。
　　很快，离临时令牌失效只有半个时辰，她心中已开始有些焦躁之感，翻看的速度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在翻完所有书卷的同时，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袭来，让她停驻在空中忘了离去。
　　她双眼无意扫过书架每一处，默默念着《元始道经》平复心绪，而余光触及一个角落时，忽然看到一本被夹杂中间的薄书，几乎对折成了小块。
　　这是她匆忙之中不曾看过的，何淼淼赶紧用神识将其牵出，书皮无字无画，更没有留名，里面像是被人撕过不少纸张，余下的也只是话本般的故事。
　　何淼淼无奈，但想着还有一炷香时间，干脆将剩下的内容认真看了个遍，没曾想里面一个残缺故事，倒还真让她看到了希望。
　　这故事是说一名大族修士，无意游历到某处秘境，习得魔族真传，实力骤然大增。可伴随实力而来的是性情大变，残暴无比的心性让他众叛亲离。
　　后来他在清醒之时，寻得一本天阶佛经，日夜研读感悟了其中真意，最终成就了佛魔同修的奇迹。
　　“要是能寻得佛家高阶功法，全灵肯定也能同修！”何淼淼双眼一亮，回想起努尔、伊努两位大巫，他们亦是巫、道同修，说明这种法子不会有什么差池！
　　一旦全灵开始修炼佛经，体内魔化的那一面就会收到牵制，只要始终保持住平衡，哪怕到渡劫期都不会出差错。
　　她越想越觉得这办法可靠，哪怕天阶功法不好寻找，都比摸不着实处不知往哪儿使力要强。
　　何淼淼还沉浸在欣喜中，一股牵引的力量已将她连人带舟裹住，瞬间送出藏书阁外。
　　走在回客峰的路上，何淼淼脸上笑意收都收不住，近在眼前的办法她一直未能看清，没想到被一个话本给点醒了。
　　有了寻找的方向，她再不必四处乱撞碰运气，至于天阶功法，她走遍南灵界归属的大小修仙界，总不至于找不出一部来！
　　何淼淼满心期待穿过云桥，刚刚踏上客峰，却听得书院内部传来三声震人心魄的钟响。
　　紧接着，山上各处钻出数不清的儒修，忙不迭往内峰飞驰，大多脸上都挂着惊讶。何淼淼转眼望去，只听到有人口中念道：“也不知是哪位学士陨落了……”


第695章 前往古战场
　　何淼淼没有了令牌保护，不敢在这里随处走动，看了看内峰的方向，还是压下心中好奇，转身朝出山的路行去。
　　宽阔的石阶上飞驰着大量儒修，一个接一个，消失在满脸好奇的外道修士们面前。
　　儒修较为在意身后事，同一书院的高阶陨落，无论受没受过他教导，弟子们都会前去祭奠。现下赶回山的都不知是谁身陨，但面上都带着沉痛哀意。
　　何淼淼避让着下了山，老远就见子珅站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书院内峰的方向，身边还有一名喋喋不休的中年。
　　她闪身上前，还未与子珅说上话，中年抢先一步开了口，十分热络地打起招呼来：“道友便是何道友要等的人吧？在下姓柯九，与何道友在藏书阁相识，真是一见如故啊！”
　　何淼淼笑着抱了抱拳，心里却泛嘀咕，这人眼珠子滴溜溜转，神情语气都有些夸张，不知子珅怎么会与他在一处。她转眼看了看子珅，只见他目露无奈，快速朝她眨了眨眼。
　　“三姐，柯道友也在寻找与魔族相关的信息，见客院藏书阁无甚当用的书卷，便与我提议一同去西北古战场，相互有个照应。”
　　他话音刚落，柯九忙跟着接上，似是生怕何淼淼拒绝般，眼中满是急切：“是啊是啊，古战场有不少魔化异物，还有数不清的残阵结界，不与人组队同行，很难活着出来的！”
　　何淼淼见状心中有了数，子珅明显是被缠上，多半不愿轻易交恶，打算先与之周旋一阵。放在眼前仔细观察着，总比拒绝了同行提议，又被暗中跟上强。
　　她本就打算前往西北古战场，多一个柯九倒也无所谓，“那好，不知柯道友何时方便赶路？”
　　柯九闻言，笑眯眯地客气道：“两位道友决定就是，我这无牵无挂的，什么时候走都行。”
　　何淼淼见子珅满脸无奈，干脆提议立刻动身：“西北战场说近不近，又没有灵舟可乘，我们自己赶路少说也得一月，不如皆即刻出发？”
　　“好好好！道友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柯九连连点头，明明都是金丹后期的同阶，他姿态却始终卑微，语气神情都带着刻意的讨好。
　　何淼淼更觉得此人目的不纯，在背后悄悄对子珅使了个眼色，让他加强戒备，时刻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
　　她并不小看柯九，能修炼至金丹后期，天资悟性已经远超大部分修士。加上他年龄不小，阅历必然丰富，刻意做出这般姿态来降低人防备，反而让她更加警惕。
　　三人一路步行，出了集贤书院山脚范围，途中终于听到有人议论起刚刚陨落的学士。
　　死去的正是萧长亭，多年来他风头无两，乃书院内定的下一任山长，名气地位、真才实学一样不差，是众儒修心中仰慕的对象。
　　但他毕竟不曾化神。一朝身死，一切犹如幻影，再是天之骄子，最终也只会成为众人脑海深处的模糊记忆。
　　何淼淼、子珅都不惊讶，短暂的愣神后，皆有种尽在情理之中的感觉。被曲鸣蝉盯上的人，除非心境毫无漏洞可钻，否则绝不会落得好结果。
　　无论逐青真人、萧长亭在外风评如何，但爱美多情，对低阶修士掉以轻心，就是曲鸣蝉利用他们的绝好弱点。
　　“我们不进万里城，直接赶路。四弟，上舟！”事不关己，何淼淼很快抛开，祭出朱雀舟示意子珅一起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