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请问道友，若是去古阳书院，是否只有这一条路走？”在图上看了半天，何淼淼发现标注出唯一的路，位于占地不小的山脉中。
　　而书院与附近几大城池，正坐落在此山深处，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得穿山越岭进入其中。
　　“唯有此路可行，哪怕辗转至别处城池，到最终还是需要穿山而行。”青年点点头，神情中颇有些向往，“若非在下实力不济，也想丢下一切进山去。”
　　儒修修炼方式全然不同，通读万卷书，或是浩然之气强盛者，进阶也不算慢。
　　但实力却与悟性相关，他们大多以笔、书、画等为法器法宝，出口成章下笔有神者，攻击起来不比道修弱多少。若悟性较差，打斗时必定吃亏。
　　何淼淼听他这么说，连忙追问道：“莫非山中有高阶妖兽？”
　　青年点头应了声是，接着又道：
　　“往年倒也不至于如此难行，小心避开妖兽也能入内。只是近两年，有大儒特意设下阵法，越是靠近书院考验越多。心性悟性稍差，便会被阵法引向山外。”
　　何淼淼没想到去书院附近逛逛，都还有这么多障碍，大儒是炼虚期尊称，他们亲自设下的阵法，她可没什么信心能够通过。
　　既是考验悟性与心性，那多半是为收徒，何淼淼没那能力去凑热闹，干脆歇了心思问起别处：“请问道友，除了古阳书院，另外四大书院可还能去拜访？”
　　“东有东亭，西有灵山，南有清溪，这三大书院好去，道修却难入内。”青年指了三个点，最终又指着北边一处道，“唯有集贤书院，不拘道魔皆可前去。”
　　“集贤书院……”何淼淼目光扫过圣贤林，看向大大小小的城池、山川河流之上，最北边靠近地图边缘处，便是集贤书院所在的位置。
　　“道友若要去，只需穿过圣贤林，随意去哪座城池搭乘飞舟即可。”青年又指着地图，仔细说了几处独自行走的路线，以便她选择。
　　何淼淼听得认真，一一记下后，才又转眼看向另外五卷画，青年见状立刻抽出其中一卷道：“这是北方地图，另几卷是东西南中地图，道友若需要也可一并看看。”
　　“多谢道友，这六卷我都要了，一共多少灵石？”她虽去不了另外几大书院，但小书院与城池总能去碰碰运气，地图自是越多越好。
　　“这……这图并非卖品……道友只管记下就是。”青年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抱拳道礼，“此画虽比不得大家之作，却是家父倾力所绘，请恕小生不能卖给道友。”
　　何淼淼哪知他细细讲了这许多，竟完全没想着做生意，心中颇有些感慨，“是我唐突了！那请问道友，店里可有地图玉简售卖？”
　　青年轻笑着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
　　“我们昊天界记录一切都靠纸笔，玉简用得极少。绘制地图是我等必修功课，游历时牢记于心，归来闭关时将所见画出。走的路越多画越详尽，小生的还未绘成，这才取了家父的出来。”
　　何淼淼此时看这地图，打心眼里生出佩服之情，这副昊天地图十分详细，若不是走遍整界，根本画不出来。
　　青年说着站起身，将画卷全部留在桌上，朝何淼淼抱了抱拳：“道友还请自便，我去外面晒书，若有事唤我一声即可。”
　　何淼淼见他完全没有收灵石的打算，只好匆匆记下地图，转身来到书架，挑了些感兴趣的书购买。
　　店里从话本杂谈到诗词曲赋，再到经文典籍一应俱全，何淼淼每种挑了几本，一共两千下品灵石。
　　装好书卷与青年告了辞，被客客气气送出店门，何淼淼转身直奔城中客栈，打算休息一日再赶路。


第670章
　　在城中走了一阵，何淼淼才发现这里是修士凡人混居，许多人家都过着凡俗般的生活。
　　特别是开窍期小书童，相当于道修炼气期，年纪不大入道不久，多有娶妻生子，侍奉父母的人在。
　　儒修重孝，与道修不爱沾染俗缘完全相反，父母尚若在世，必将奉养至归天，才可独立门户。
　　女子修儒道亦是同样，可嫁人生子，可外出游历，也可到书院修炼，但父母亲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抛下的。
　　昊天界的书香世家，历代都是修士，与道修家族一样，有长老、太上长老坐镇。而寻常人家中，能出一个入道者，都是天大的幸运。
　　城中许多客栈都是凡人老者守店，年轻一些的跑堂，女子在后厨或后院理杂事，入道的在内院看书修习。
　　何淼淼沿着河岸走了一阵，见到一家较为清净的小客栈，停下脚步转了进去。大堂没有客人用膳，只有一名坐在柜台后的老者，看起来已近七十，头发花白，生机较弱。
　　他颤颤巍巍半天起不了身，看得何淼淼赶紧摆手：“不必起了，可有空房？多少灵石？”
　　老者赶紧抱拳行礼谢过，嘶哑着嗓子道：“回仙子，小店楼上都是空房，每间一百下品灵石。”
　　何淼淼取出两百枚灵石码在柜台，其中一百为押金，她接过老者双手递来的令牌，转身走向木梯直奔二楼。
　　两排屋门全部敞开，唯有最边上一间紧闭着门，启动了隔绝阵法，观气息只是二阶。
　　何淼淼自是不会探入神识查看，转身去了另一头边上的空屋，进入其中关上门，扔出自带的两幅四阶超品阵盘。
　　屋内干净整洁，窗外正是河流，窗边摆放着矮桌软垫，正对着床的一面是空荡荡的书架。
　　何淼淼通过传送阵而来，并无赶路的疲惫，只是在出发前往集贤书院前，她想多了解一番有关此界的信息。购买的书本中，有史记有杂闻，她一一翻看后，总算对昊天界有了更多了解。
　　这里亦归属于南灵界，起源比沧澜界更早，可通四个大型修仙界，五个中型修仙界。何淼淼打算历练的几处都能抵达，甚至还可通往沧澜不曾连通的乾元大界。
　　书上所描写的昊天界分布，与谦仁堂的地图并无出入，何淼淼快速跳过后，又取过几本杂闻翻开看。
　　杂闻中的信息多为修士主观见解，很多地方都有不同之处，但有一桩关于魔族入侵之事，是每本记载都完全相同的。
　　按记载所书，十万年前，有无形黑雾从天而散，降下地面化作墨色点滴，一滴便成人形、兽形。
　　这些魔物境界有高有低，击散后又会重凝，再次凝出的魔物实力会下降，但要彻底灭杀依然不易。
　　降魔之战在昊天界打了近百年，死伤无数，满目疮痍。最终有九十九名炼虚期大儒，舍了修为性命，以身为阵基，才让魔族消散于昊天界。
　　每本杂闻形容都有不同，个个看起来都惊心动魄，像是要将一场场惊天之战，活灵活现地描述在人眼前。
　　何淼淼先是看得满心震撼，过了一阵又生起疑惑，那九十九名大儒以身设的究竟是什么阵？威力这么大的阵法，为什么连个名字都没有？
　　按说这般不同凡响的阵法，都该有个听着就威风的称呼，但几本杂闻里都只模糊带过，毫无详说之意，像是刻意忽略了一般。
　　何淼淼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又见其中两本杂闻中，还记载着古战场所在地，有关阵法的疑惑顿时被她抛开。
　　至今未曾恢复灵气的古战场共有三处，一处魔气较弱，里面宝物早被人腾空，一处魔气浓郁至极，非元婴以上入不得其中。
　　还有一处位于西北，魔气不浓不淡，正是金丹期历练寻宝的好去处。西北战场囊括山川河流与古时城池，占地极大，至今都未被探遍。
　　战场外有结界、阵法守护，购得令牌即可入内探险，生死自负。进入其中的修士多不胜数，出来的少之又少，带着宝物出来的，更是只有十之一二。
　　最让何淼淼感兴趣的是，陨落在古战场的儒修袖囊中，多的是抵御魔族的宝物与书卷，她正是为此而游历，遇上了没有不去的道理。
　　何淼淼满心期待，看着西北战场相关记载，楼下忽然传来灵气波动，紧跟着便是几声惨叫。
　　二楼另一头的阵法轰地挥开，一名聚灵期儒修冲出房门，顺着楼梯直奔下方，还未冲出几步，就被一股金丹期威压震飞，狠狠摔落在地。
　　何淼淼察觉到威压只在金丹中期，便探出神识往外一扫，只见下方一男一女两名道修，穿着相同的宗门服饰，满脸傲气负手站在大堂正中。
　　她神识强过大多金丹圆满，加上探出时十分小心，下方两人毫无所觉，
　　女修面容娇媚，一双美目似要喷出火来，左手抱着一只三尾白貂，右手指着楼上怒斥：“区区聚灵期小辈，竟敢私藏我宗灵物，好大的胆子！”
　　她身边男修漫不经心伸出手指，逗弄着眼珠乱转的白貂。他脚边躺着三具凡人尸身，其中一人正是何淼淼见过的守店老者，另外两人一老一少皆为女子，三人都是因外力震破肺腑而亡。
　　何淼淼眉头微皱，这些人到死都不知缘由，双目大瞪无法瞑目，老的老弱的弱，瘦巴巴的身子软在地上，看上去无比凄惨。
　　听到女修指责，二层上终于有了动静，聚灵后期的小儒修，长着一张娃娃脸，此时面上满是泪痕，抽搐着嘴角反驳道：“晚辈不曾私藏什么灵物，请前辈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