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纸张保护得不错,整整齐齐一叠。像是被拆下来的。恰时,沅松抱着一个包裹从屋子里走出来。
“怎么回事?”
“悬镜镇的人,送当年抢走的造镜秘术来还。”唐言冷着脸,却没有伸手去接,“不过,我不需要。”
成玉龙尴尬了,傻跪在那里。
沅松打量他一眼,视线落在盒子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看你的样子,是琢磨明白了镜神的真意?”
“回这位公子,正是。”成玉龙如蒙大赦般松口气,但还是恭敬举着盒子。
沅松挑眉:“说说。”
成玉龙惊讶看他,又看唐言。后者终于伸过手来,捏住一张纸细细瞧着:“说吧。你们的想法。”
有那么一瞬,成玉龙感觉到一股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他的出现无疑刺激了正在气头上的唐言。后者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呢!
让他说话,不过是猫戏耗子而已。
“就在昨晚,我们整个镇子已经把各家持有的古老造镜秘术全都交了出来,全在盒子里。至于自己延伸出来的部分,也已经全部烧毁。真正的祭祀,是忏悔和归还。”
成玉龙面色认真,将手里的盒子又举高了些:“人命我们的祖先一直以来都在偿还,剩下的这些,也该物归原主了。”
他说的不错,千年的时间,蜉蝣取的人命早就够了。
“会说话,胆子也不小。你就不怕今天死在这里?”唐言把纸张甩回去,“早干嘛去了?”
他猛地踢飞盒子。
成玉龙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吓,正呆愣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脖子就已经被一只温凉有力的手扣住!
那只手将他往后一按,成玉龙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
“小少爷?”他瞪大眼睛,像只受惊的兔子看着唐言。双手下意识扳住唐言的手,又赶紧松开。
唐言目光发红,半跪在成玉龙的上方。
“为什么你们现在才想到这些?哪怕是早个十来天、就十来天,也不至于这样子了!”他咬着牙,恨不得掐死成玉龙。
这边剑拔弩张,那厢,沅松却抱起盒子,一张一张捡着散落的纸。
“这就是你们唐家的造镜秘术啊,我连看都看不懂。不过镜图倒是很漂亮。”每捡一张,他还大声做一下点评。
成玉龙惊慌失措,唐言哭笑不得。
“沅松,你在做什么?”唐言皱起眉,手上的力气却松了不少。但并没有从成玉龙的脖子上移开。
“捡纸啊。你别管我,继续啊。”他拿着张纸挥了挥,忽然望向镜湖,“不想他们瞑目的话。”
额,这算什么?
唐言愣了愣,目光下意识望向镜湖。是呵——大家等了千年的道歉,可不能扼杀在自己手里。
他拍拍手,也不管脸色变了几变的成玉龙,道:“东西送到了,你滚吧。”
成玉龙艰难的爬起来,白着脸还想说点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理了理衣裳,朝唐言的方向拜了拜,回去了。
“小子,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离开?”沅松把捡回来的纸和盒子一起递给唐言。
“我不会和你一道离开镜湖的。”他接过盒子盖上,然后放在脚边,继续检查车马鞍配。
沅松苦笑:“我知道劝你和我一道离开不可能,但我一走,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说到底,蜉蝣当初也杀了不少山匪的后代。
就算成玉龙心里没有过激的想法,不表示整个悬镜镇的人都没有啊。到时候他们一旦发难,唐言一个人住在这里岂不是砧板上的肉?
“你忘了对面那条河边上的山洞了吗?”唐言拍拍马儿的脖子,冲沅松笑笑。
额,沅松怔了一下,忽然笑出声来:“是了,还有那个山洞呢。不过,你能掌控得了那些妖?”
唐言从腰间解下一个装满银子的钱袋。
“它们已经被姐姐、不是,是家神蜉蝣驯服。现在对我言听计从,要是山外的那些山匪后代真对我不利,吃亏的必然是他们。不是我。”
“拿着,路上有用。”他把钱袋丢给沅松,又帮他把那瓦盆松树搬到马车上。
沅松却不愿意要这个银子:“我是妖,用不着这些。你拿着吧,等过几年娶个媳妇,平安顺遂的过完这辈子。”
“你以为我缺这点娶媳妇的钱?”唐言拍拍手,放好马鞭,“我缺的是立刻重振唐家的钱。”
“这个嘛,我认识个人,啊,不对。她现在是个妖。有很多金子和宝器,要不我帮你借点?”沅松一本正经。
唐言别开脸:“不用了,你快走吧。”
这个骗子,把自己说的那么悲惨。结果却是个有可以回去的地方的幸福妖怪,这家伙就不会有点愧疚吗?
“喂!我是认真的!”沅松把银子丢进马车,扳过唐言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说:“小言,我知道自己对你说了谎伤感情。但我是真的把你当成好友。”
唐言的目光一点点回到沅松的脸上。
沅松笑笑,摘下一根松树的枝丫给他:“把它插在土里,三天浇一次水。倘若有一天,你遇到难逃一劫的大难。就拿着这个在黄昏的时候等待逢魔之时。”
“……”唐言的眸子一点点瞪大。
“到时候,你会看到一个叫黄昏裂缝的地方。进去之后,找到一家叫妖藏阁的店,我就在里面。即使我不在里面,只要你拿着树枝,他们也会帮你的。”
这是真正的告别。
“现在不就是黄昏吗?”唐言抿了抿唇,努力挤出笑脸,“我看着你离开。”
“好。”
第136章 蜉蝣镜·方向
逢魔之时,黄昏裂缝。沅松的马车进入黄昏裂缝的瞬间,他终于忍不住从车上滚下去——
在镜湖边拖延的时间太久,他和镜子都已经接近极限。
最后,他扶着心口摇摇晃晃走过金蟾们的门口,进了集市。磕磕绊绊,倒在妖藏阁的大门口。
随后,画面就转到白霜他们为了救沅松而狂想办法的时候。
白霜扶额闭眼,总算是看完了。这些东西仿佛钻进了她的识海,让人头疼的紧。“你怎么样?”曌握住她的手问。
“没事,只是看到的事情太多。有点累。”她无力笑笑。
“那办法呢?救他的办法,你可找到了?”百炼追问,就连寒川都屏气凝神望着她。貔貅更是瞪圆了眼睛等她开口。
见他们着急又满怀希望的样子,白霜纵然百般不愿意承认什么办法都没找到,还是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想不起来?还是——找不到办法?”百炼急道。
曌撇他一眼:“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她足足看了两个时辰,有些东西是需要在脑子里整理一下才找得到的。”
“……”百炼本想怼回去,但看到白霜发白的脸色,就没做声。
白霜要了杯水,边喝边道:“我们要找的不是取下蜉蝣镜的办法,而是怎么救活沅松。”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住。
“这有什么区别?”满头汗水的寒川皱眉收起术法,悬在沅松上方的本体水图彻底消失。
白霜靠在曌的臂弯里,揉着额继续道:“蜉蝣镜抓住沅松的心脏,并连接他的四肢百骸,不是为了杀他,而是救他。”
“救他?!”貔貅没控制住自己大声问出来,旋即又吐了一下舌头缩起脖子。
百炼的神色也非常诧异:“此话怎讲?”
倒是曌和寒川没太多的惊讶,但他们均同时默默看向床榻上的沅松。蜉蝣镜正邪难辨,但也不确定就是邪恶。
当然,不明真相的时候也不能轻易就断定其为善物。
毕竟附了灵的宝器和毫无意识的器物不一样,器物没有善恶,好坏自在使用的人心。可附过灵的不一样。
“就是沅松遇险,被一个术士在心上开了一个大洞。血流不止,暂时断了气。为了救他,蜉蝣镜主动提出让他把它嵌在心口……”
白霜捋了捋思路,将自己看到的所有过程大致分析之后筛出重点讲出来。
“原来是这样。”曌收回目光,“蜉蝣镜里的妖灵即将耗尽,所以沅松才昏迷不醒。取不取蜉蝣镜确实是其次,救人才是要紧。”
白霜点头。
“那我带他去一趟隐世吧,那里有医药两位神仙,还兼有灵丹妙药无数。总有一个能稳住他的伤势,救他的命。”曌握了握白霜的肩膀,“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启程。”
她随着他的牵引站起来,白着脸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说起来也真是奇特,有些事,只需要转个方向就能从无以下手的艰难变成水到渠成的顺利。
知道了真相,现在只要救活沅松,等蜉蝣镜的妖力耗尽,那些复杂的东西也会自己消失吧?
竟是如此简单。
“我去把灵牛的牛车拉过来。”寒川的脸色忽然好了很多,整个人也不再那么阴沉。看来,他是意识到自己一族和蜉蝣镜的渊源不算是孽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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