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命之恩,她早就还清了。
她不欠唐家的,反而是唐家欠她太多,多到还不清。唐玉章将纸翻了个面,继续压:“我想还你自由。”
“……”蜉蝣呆愣愣看着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片刻后,她双手往桌上一拍:“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还我自由又是意味着什么,你都清楚吗?”
“我明白。”他猝不及防的抬眼,正好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蜉蝣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你在说笑吧?给我说要还我自由的唐家人,除了你家始祖,你是头一个!”
又是要拿她寻开心?就像他有时候会像个不懂事孩子做的事那样。
岂料,唐玉章的神色并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我看过所有的唐家古籍,我知道你是被咒术束缚在唐家的,也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受唐家人驱使。”
“就算知道会做错事,你也无法违背吧?这样的‘守护’哪里是‘守护’?”比用来杀人的刀还不如!
蜉蝣没了玩笑的心情,缩回手,转身离开:“你会后悔的。别给我希望。”
“……”萧索的背影钻出门,唐玉章撑在纸上对着她离开的地方看了很久。她不相信他,哪怕他已经实现了许多承诺。
呵——
这又能怪谁呢?还不是唐家一次次将她的心伤成这样子的?唐玉章没了再画下去的心情,起身到窗口看风景。
蜉蝣恍恍惚惚走到镜湖边上,对着水里的自己使劲龇牙。
双手在两颊上“啪啪”拍了两次,很痛。不是在做梦。可为什么她不敢相信?心里还飘乎乎的?
不行!不能让他解除咒术。
能有一个如此懂事的唐家后人陪着她走一段,也算是值得的。蜉蝣目光一凌,湖面上水波动荡,挤碎了她的倒影。
蜉蝣当天就折回去三申五令,不许唐玉章解除咒术。
她走后,从窗户外面跳进来一个不修边幅的男子。大的过分的灰布衣裳遮住他纤瘦的身子,头发松松裹在脑后。
“你家的家神对你不是一般的好。”男子自来熟的走到唐玉章身边,将一个酒葫芦放在他面前,“喝一口?”
“不了。”唐玉章把葫芦推回去。
“你迟迟不愿意成婚,也是为了她吧?”男子也不再客套,抓过酒壶就拔开塞子自己喝起来。
唐玉章瞪他一眼:“你要真这样想,那你的眼睛可算是白长了。”
话虽这样说,唐玉章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可一想到自己现在已经往而立之年奔了,蜉蝣还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只有在心里苦笑。
“我说错了?你刚才不是说想要解除咒术让她自由?那继承家神之镜的人是未婚者就最好了。”术士朝他眨眨眼,一脸戏谑。
唐玉章抓起墨条砸过去:“你居然偷听!”
却被他稳稳接在手里:“我没有偷听,只是正好碰到你们说话罢了。你无端端扣这么难听的罪名,可真是。”
“你还有理了?”唐玉章又拿起一个纸镇。
“我无礼,我无礼行了吧?”他一手举着酒葫芦,另一只手握着墨条讨饶。再来一个纸镇可就没手接了啊!
唐玉章摇头,俊颜无奈。
“不过,我说的是正经的。你当真要把家神放走?”术士收起嬉笑,“你可知此举对唐家会怎样,对你又会怎样?”
“难道就要继续把她绑在唐家?活得如此憋屈的妖怪我还是头一回看见。”唐玉章挑着眉反问。
唐家会怎样,大不了就是全部一起跳起来反对他的决定。
不过他是掌家,他们就算是跳断了脚也没用:“我会压制住所有反对的人,唐家不能在造孽了。”
“那你自己呢?”术士审视着他,“我虽然告诉了你方法,但也说过后果。”
唐玉章把纸镇重新放好,顺手一张一张收起已经晾干了的镜图。“你曾猜测,我体内有她的妖力。”
他每收一张纸,就说一句话,字字坚决。
“若要将镜上的咒缚解除,就需要我忍着痛,抽出那丝妖力。还要心甘情愿助你破除咒术。而这些一旦完成,我可能会折寿。短则十年,长的话,三十年。”
“记得很清楚嘛。”术士丢开墨条,往嘴里倒了口酒。
唐玉章放好图纸,单手撑在他身边的桌上,似笑非笑:“所以,你认为我会怕?”
“你不怕。”他笑,打了一个酒嗝。唐玉章蹙眉别开脸,侧身坐在桌上。术士继续道:“你不怕做这些,但你怕她不接受。”
“……”
“被我说中了?哈哈,还说自己不成亲不是为了那个妖物。这哪里像是不为了她的?”术士瘪瘪嘴。
唐玉章抢走他的葫芦,手按在术士的脖子上:“我说过,不是!”
他皱眉扯开唐玉章的手:“那么激动做什么?再这样粗鲁下去我就不帮忙了啊。我说到做到,绝不出尔反尔。”
唐玉章哼一声,把酒壶塞回他怀里:“多喝酒,少说话!”
“呵——”术士目光含笑,很是揶揄。不过,也只是数息的时间,他灌了大口酒后,将葫芦往桌上一磕:“你若不悔,宜早不宜迟。”
唐玉章看着酒壶,许久才道:“好。”
——
她的身体里正有什么东西在发生这变化,妖力越来越强。蜉蝣能清楚感觉到,甚至是每一根头发丝的力量变化。
为何会这样?!
第104章 蜉蝣镜·失踪
镜子上的咒术之力正在减少——蜉蝣思忖良久,终于得了这个结论。心骤然慌起来,那个傻小子做了什么?!
她冲出镜湖,翻遍了整个唐家,却找不到他在哪。
就算是用妖力也寻不到,唐玉章的气息突然消失了。虽然他住的院子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气息,但他并不在那里。
蜉蝣问了嬷嬷,可她老人家最近耳朵背,听不清楚别人说的话。
其他服侍的小厮和丫头更是一问三不知,气得蜉蝣差点没把他们扔到镜湖里面去。
“他在哪你们不知道,他去哪了该知道吧?”蜉蝣咬牙,手里拽着比自己还要高许多的丫头的衣襟。
脚下,还踩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小厮——
方才这个小厮被问急了,吼了一句你是神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就这样,几乎被蜉蝣揍成残废。
丫鬟抖得像筛小米,牙齿也磕磕哒哒:“不、不知道,少爷要去哪里,又、又岂是我们能问的……”
“没用!”蜉蝣一把推开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丫鬟揪着自己的衣襟跌坐在地上,暗暗观察着蜉蝣的脸色,咬紧牙关缩在一旁不敢吱声。
蜉蝣移开踩在小厮肚腹上的脚,来回踱步。
突然,她猛地转身盯着丫鬟:“这几天他都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这些你该知道了吧?不知道的话就去把可能知道人全部给我叫来。”
家神大人的话谁敢不从?
丫鬟连忙一叠声称是,提着裙子跑出去,连歪掉的发髻都来不及扶。小厮半死不活偏着头,绝望的看着丫鬟离去的背影。
敢吼家神大人,自己一定是哪根筋不对了——
家神……他们不是说家神不敢违抗镜子继承人的命令,所以只是个能力强大的傀儡吗?这,和那些人的传言不太一样。
他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
小厮悔得恨不得给蜉蝣磕响头的时候,丫鬟带着人来了,个个都是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
然而,就算是集了这么多人的记忆,最后也只是得出唐玉章和一个术士这段时间走得比较近的消息。
“罗天一!”蜉蝣遣散所有下人,立刻去了镜湖。
“对不起,但我的妖力能探查的范围有限,只有让你们帮忙了。”
她召唤出湖中所有长了翅膀的蜉蝣,把自己的妖力分给它们,让这些小家伙去寻找罗天一的踪迹。
可妖力还没分完,蜉蝣就感觉心脏猛地被胀满!
像是有什么东西骤然钻进来,然后融合在里面那般!她瘫倒在地,双手撑着湖岸,大口呼吸。
“呼——喝——呼——喝——”
围过来的虫子重新分散,漫无目的的在湖面上飞舞。蜉蝣的身上起了变化,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迅速变长!
不止是手指,整个身体都在成长。
特别是胸口,身上的衣裳勒得她差点窒息。脸颊圆润的线条也开始变得流畅,皮肤的温度热的吓人。
“家神大人怎么了?”不远处的树后,躲着几个胆子大的下人。
蜉蝣却连察觉他们的力气都没有,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滚下来,好烫!她呼吸急促,连喘气都冒着淡淡的雾气。
眼睛也浮上微微的红色,头顶开始冒出半透明的触角。
“快!快去找掌家!”那几个藏在一边的下人大惊失色,推推嚷嚷。有人甩开放在他身上的手,“家神大人刚才就是要找掌家!你们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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