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神兵们停止攻击。
从后方开始,和曌对峙的神兵往两边散开。身着银甲的金瞳男子走上来,一头月白色的发规整束在脑后,发丝在风中猎猎侧飞。
垂再两侧的手各拖着两条金色骨鞭,眸中的寒光让他看起来像是前来索命的鬼神。
当然,他不是鬼神。
他是天帝座下,唯一的继承者,也是曌的同胞兄长。这次和幽荧族的大战结束后,天帝忽然宣布退隐,一应事务借由这位帝君处理。
除了一个加冕仪式,他俨然已是准天帝。
此番能劳动他亲自关心神狱的事,曌倒是倍感“荣幸”。心里有些悬,但曌已经笔直挺立。
“曌,你可知自己名字里的意思?”准天帝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曌愣了愣,一头雾水的他还是暗暗做好迎战准备。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所以曌缄口不言。
不过,他方才对付神兵们的那种轻松一扫而光,神色凝重起来。
“日月当空。你果然应了这个名字,和逐月而生的幽荧族纠缠不清!”当然,他也没有要曌回答的意思。
凌厉的风过,方才还在神兵中间的准天帝连影子都消失不见。
曌心下一凛,双手的骨鞭朝头顶上空抽去!原本空无一人的空中爆出四条骨鞭,紧接着是阴冷着脸的准天帝。
这场战斗不是小小神兵可以掺和的存在,整个神狱岛飞沙走石,晶玉碎裂!
——
另一边,忧隐想孤狼一样抱着浮泷出了隐世。
眼中漫出血泪,身上伤痕累累。但他依旧不遗余力护着怀里、没有呼吸和意识的浮泷。
虽然曌帮他挡住大部分神兵,但他还是被典狱神和其手下截住。
不得已,忧隐吞食了在黄昏裂缝高价买的所有增强妖力的丹丸。什么每次使用需得间隔三十日,全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一共七颗,第一颗,他用在进入隐世的路上。
第二颗,用在潜入隐世被发现的时候。用药之后,他虽妖力暴涨,却也遭受反噬,神志不清。
见他这样,和他同来的族妖们选择了拖住发现他们的神兵。
他爹、浮泷爹,还有各位叔伯婶娘,每被发现一次,就会少一个前辈。换做往常,这样的神兵根本不是对手。
但大战之后,精疲力竭的他们也只能是拖住神兵。
这其中还有好几个前辈都带着伤。最后冲出星辰岛,登上神狱岛时,只剩下忧隐一个,还是服下一枚丹丸才支撑着到的。
剩下的四颗,他撞见典狱神和一众神兵时,仰脖子服下。
之后,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从隐世杀出来。幸运的是,他仅存不多的理智还记的浮泷,还记得要把她带回月光海……
找了处水潭,忧隐用浮泷的水玉开路,抱着她走进去。
身边光芒散去,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只海马妖的背上。怀里抱着浮泷,站在永远是橘红色的天空下。
这里是月光海通往外界的地方,没有月亮也没有太阳,永远都是橘色。
他还记得,浮泷在这里为即将看见太阳而开心……
“浮泷,我们回家了。”忧隐动了动唇瓣,也不知发没发出声音。他把浮泷放到小船上,驾着海马妖朝灵虚岛而去。
行了不知多久,他忽然看见玉树摇曳的身影。
那是一株比原先小了许多的玉树,但光晕却不减半分。忧隐恍惚的脑袋顿了顿,猛然睁大眼睛——
这是、天息海的那株玉树!
“喝!”他憔悴瘦削的脸瞬间来了精神,朝一边的浮泷道:“浮泷,你快看,是玉树!灵虚岛有新的玉树了!”
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昔日活波的姑娘此时正闭目躺在小舟里,肤白如瓷,并无呼吸。她的心口,凝着一片幽蓝,是忧隐的妖力。
他用半生妖力修复了她的妖元,又将其封锁。
此时的浮泷,除了没有魂魄和呼吸之外,看起来一切健康。这已经是忧隐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
第367章 烛照妖·遗骨
灵虚岛还是昔日生机盎然的模样,只是,十室九空。
剩下的那一室,都只是灵兽出入,并无幽荧族妖影。往日里留下来的老妖们没扛过旧树死亡带来的灾难。
忧隐抱着浮泷走上最高的那座山,然后,看到了十几个同族……的遗骨。
从衣着和配饰来看,他勉强能分清谁是谁。红衣灼灼的是秋蝉,碧衫上缀着铃铛的是兰淼,青衣寒澈腰间有一把木刀的是凌霜……
每一个,都是他曾手把手教他们修炼的同族!
忧隐往前趔趄数步,抱着浮泷重重跪倒在地,压碎躺在草丛里的一根旧时玉树的枝条。
那玉枝瞬间碎成齑粉散落。
他看着新生的玉树摇曳着枝丫,灵泉在它的根系引导下缓缓流淌。一切那么真实,可在他看来,却像是虚幻。
“啊——!”忧隐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啸,涨红的眼透出深刻的绝望。
如此生机勃勃的灵虚岛,留给他的只有绝望……死了吧,不想活了……忧隐只剩下这个念头。
和大家一起死,在路上还能有个伴。
他抱紧浮泷冰凉的身体,躺在玉树下。偶有新生的灵兽好奇跑上来,却又被他身上的“死”吓退。
小动物们都是敏锐的。
忧隐忍住了毁掉玉树的冲动,就这样死在数下吧——毕竟是幽荧族拼尽全族的性命才拿回的希望啊。
和他一起去救浮泷的前辈们一个都没回来,整个幽荧族就只剩下他一个。
忧隐把脸埋在浮泷的衣衫里,泪如雨下。若当初自己相信她、哪怕只是一点,同她一起去天息海。
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他忏悔着、愧疚着,却又痛恨着。最后,恨意越来越鲜明,在他不吃不喝躺了很久之后。
自己若是就这么死了,怎么甘心?!
忧隐睁开眼,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躺在他臂弯里的人早已灰飞烟灭,只剩下一件浅绿色的衣裳。
这是躺了多久?瘦成纸片的忧隐抓着绿衣,僵着脖子扭头左右看。
这一动,立刻惊跑一群小兽。它们站过的地方,洒落浆果和兜水的大叶子……他知道自己为何一直意识模糊却怎么都死不掉了。
忧隐像具披着皮的骨架子,晃胳膊晃腿三步一摔朝山下去。
不得不说,有时候恨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一边折磨你,一边让你不得不活下去。他望一眼天边的月亮,分不清是即将天亮,还是快要天黑。
“你这么快就醒了?”惊讶的声音穿透忧隐的身体,他转头,看见一个面色和善的家伙。
对方捧着一个竹篮,里面装了满当当的山果?
腰间还挂着两个野味,像是灵虚岛特有的白色山鸡。忧隐闭眼躺太久,眼神不太好,全靠猜的。
那家伙身上的气息很特别,不是妖气,也不是人气。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动物。
你是谁?
他想问,却只是张了张嘴,嗓子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在对方乐呵呵跑过来扶住他:“我以为你还要晚一些才会醒来,也不等我上去看你才醒。”
“……”忧隐没说话,任他扶着走。
其实他已经没有力气将对方推开,哪怕这家伙很是鸹噪,很快就吐露自己的身份:“我叫辰九,过去是个神仙。现在是闲散驱魔师……”
辰九是神,还是独占一座隐世浮岛的五谷神。
他本在数百年前卸去神职,用驱魔师的身份游走三世。却又在幽荧族和烛照族战于隐世之际回到隐世。
不过他到隐世的时候战事已休。
抓一个小辈大致了解事情始末之后,辰九向新任天帝讨一块从战死的幽荧族妖身上搜到的水玉,此后不声不响离开了隐世。
“我听说还有个余孽尚活着,没想到等我赶到灵虚岛的时候,你一只脚都踏进冥世去了。”辰九摇摇头,把忧隐扶到他收拾出来的房子里。
忧隐被他喂了几杯灵草汁,竟渐渐缓过来。
“你是特意追到月光海来诛杀我这个余孽的?”忧隐瘦得脱相的脸上,一双利剑似的眼勾着辰九。
后者温文尔雅一笑:“少主误会了。”
辰九耸耸肩,走到屋角东翻西找。然后抱一堆刀枪剑戟丢在忧隐面前,这些东西都不是凡品。
是神器。
“你这是什么意思?”忧隐冷淡瞧着那堆神器,莫不是要他自己选一个来杀自己?呵!
辰九随意踢一脚那些神器:“这些都是想要拿着缴来的水玉进月光海‘斩草除根’的神兵。我嫌他们挡道,统统杀了。”
他说的轻松,仿佛自己只是割了几丛花草一样简单。
忧隐不言语,眼神里全是怀疑。
辰九早料到他会如此,也不着急,只淡笑道:“少主若不信,自可以去问月光海里的海妖。神器我收在这里,但神兵我就丢给他们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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