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只有他两才知道的埋在古树底下的梅子酒刨出来,每一个坟头都倒上三杯,带着小虫挨个拜过去。
小姑娘磕青了额头,却还是不哼一声,动作利落规矩一座坟一座坟的磕头。
和过去那个因鸹噪活泼而被大家戏唤“小呱”为别名的小丫头完全不同。像是换了个妖。
看得玄煌心头像是窝着一把刚被大雨浇灭的大火,浓烟滚滚,闷得人难受。
他把最好的灵草灵药全部用在小虫身上,小丫头脸色好了些,却时常眉头紧皱,需要他抱在怀里才会睡得安心。
待小虫的情况稍稍好转,他亲自将她送去凤凰渊的凰川中。
寻了里面一家同是蛙族的妖怪,请他们收养小虫。玄煌怕她继续做恶梦,就去黄昏裂缝花重金购买太阳之燧,请梦蛛拿走了她的噩梦。
当然,如此一来,小虫也会忘记那场残酷的杀戮。
这没什么不好,她不需要背负什么。他来背负就行。
玄煌回了平京城,开始不眠不休的报仇大计。几经波折,终于在今天再次见到了这个披着伪善面孔的恶妖!
他掐着时机,只等画舫驶入布下的阵法就行动。
然而,对面的画舫却忽然掉了头。玄煌错愕,直接飞身追上去,刚落在画舫船头竟看见一个碧衣少年走出来。
少年身边都是术士高手,也有不少驱魔师。
要杀林鹭暂时是不可能了,被术士们团团围住的他也不知哪里来的想法,咧嘴一笑抱拳道:“久仰太一楼盛名,玄某唐突到此,想入太一楼效力!”
“呵,小子,口气不小。你有几斤几两?”碧衣少年来了兴致,拨开人群朝他走来。
林鹭垂着脸立在少年后面,自始至终没看玄煌一眼。仿佛他只是团空气,看不见也摸不着。
玄煌已不记得当时的自己说了什么,但他顺利成了太一楼中的一个术士。
那个叫清裟的楼主亲自给他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琥珀状糖丸,要他吃下去。
“从普通术士成为门主,你倒是做得风生水起。”白霜听得入了神,不禁唏嘘,“为何没杀她呢?”
他望着自己双手,试着握了握拳:“为什么不杀她,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不是没尝试过,只是每一次都没下手。”玄煌勾起唇角,带着显而易见的嘲笑之意。
他记得自己好不容易寻到能见她的机会,却没想到有个人抢在了自己前面。
那是个发狂的术士,曾经也是个本事不弱的驱魔师。可惜因为一次失误导致任务失败,他手底下的式神全被送到山庄。
到那里只有一个结局——成为魔妖的一部分。
驱魔师扛不住这样的打击,想要离开太一楼又不得,就想出抓她这个太一楼中最受重视的妖怪威胁楼主的办法。
她连反抗都没有,任他把自己抓住,长剑横在脖子上。
驱魔师面目扭曲,又哭又笑和楼主谈条件。少年阴沉着脸让他离开,他扯着林鹭,像只受惊的兽缓缓退到大门口。
可惜,连脚都没跨出去就被人一箭穿额,死不瞑目。
当夜,林鹭抱着驱魔师要挟自己时留下的剑去了山庄。她轻易就辨出了驱魔师的式神,可惜他们只剩骨头。
林鹭面无表情捡了骨头,用白布连同长剑包了,埋在回太一楼途中,一株大树下。
“你和你的式神都自由了,安息吧。”她面无表情说完,转身离开,化成獬豸的原形一路飞奔。
埋骨的消息是玄煌暗中派出去的纸人带回来的,着实让他有些诧异。
越在太一楼扎根,玄煌知道的东西越多。不管在哪方面,他都比其他术士出众,很快便崭露头角,成为可以进入雀楼的特殊存在。
而后,他从书册中发现一件令人心惊肉跳的事。
陆生竟然是太一楼记录在册的术士!他是多年前从太一楼逃走的,并且一去就杳无音信,还带走了一批准备用来制造魔妖的妖怪。
然而,不管太一楼的术士怎么查都查不到他的踪迹。
就算是用上獬豸也没用,陆生没有留下与自己有关的东西,獬豸看不到关于他的真相。
他住过的房间被术法打扫过,什么气息都没落下。
哪怕楼主命人将他的房间仔细翻了个底朝天,还在紧靠房间窗下的花钵中找到一根疑似陆生的头发交给林鹭,她也没找到陆生在何处。
记录到此再无后续。
怎么会没有记录了?玄煌心中耿耿于怀,只要有进入雀楼的机会他都会找空隙查寻有关陆生的书册。
可翻遍了所有书册,除了发现太一楼作恶多端,实在该除掉外,什么都没找到。
就连那天发狂劫持獬豸的驱魔师都有记录,作为警告后来者的事实。可独独没有屠杀陆生和全是妖怪的村子这件事。
玄煌动用式神和自己一起看那些书册,还是没找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自己的房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不过,若撇开记录不说,这一切就显得“水到渠成”。
真相明明是林鹭顺利找到陆生的藏身之地,甚至还故意装作弱者取得对妖怪极其善良的陆生的信任。
她借机深入陆生所在的地方,摸清楚结界的开启和关闭之术。
随后,在陆生和妖怪们对她放松警惕之际,打开结界给太一楼的人送信,等他们到了,再里应外合……
没什么比这个解释更合理。
第295章 蜀州行·以牙还牙!
玄煌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陆生这样强大的术士出逃都没讨到好处”不正是录入书册的最佳杀鸡儆猴的事件?
为何书册上会没有?
只怕只有林鹭自己才知道了,玄煌挥手灭了烛火。因着这个诡异的矛盾,他比往常更加在意林鹭。
原来和大家传言的都不同,她并不是个随时随地都会观察真相的獬豸。
不知道她是不是忘了有过一面之缘的他,从他进入太一楼到现在,林鹭从未表现出认识他的行为。
兴许是忘了吧,他本就是不着村子的人。
那天她采了花瓣后,就一头扎到隔壁酒坊里。直到他离开,都没再出现。纵然如此,玄煌也从未掉以轻心。
他随身带了张用来防备獬豸使用妖力触及自己的符箓。
只要獬豸对他催动妖力,符箓就会有反应。不过从他进太一楼到现在,符箓都没有任何反应。
不管是林鹭还是另一个獬豸都未窥视过他的目的。
玄煌在太一楼中小心翼翼行动着,狠下心来捉了不少妖怪(恶妖居多)丢到山庄内。很快,他成了备受器重的术士。
谨慎施展着自己的筹谋,借机和林鹭搭话,一步步接近她。
等到时机成熟,他已经可以和她单独见面之际,他把华光全部血汗钱买到的手太阳之燧倾囊交付给合作过的梦蛛妖怪。
他在太一楼的雀楼结界上挖了个坑,准备找机会暗中搬走所有罪证。
对于她,他忽然不想直接手刃了事。林鹭是獬豸妖,她通过窥探真相寻到陆生的踪迹,他也可以先探一探属于她的真相再动手。
简单说,就是以牙还牙!
深夜的太一楼楼顶,她铺了一张纸画月亮,是乌云托月。看起来有些不明所以的让人压抑。
这是平素里观测星象的地方,楚皇特许建造的异于其他房屋的建筑。
“你怎么还没歇息?明天你该是有任务的。”她转头,目光落在玄煌手中的汤盅上,“这是?”
他把汤盅放下,耸肩:“明天的任务也有你,你都没歇息。乌鸡汤,给你喝的。我可不想合作的妖怪病恹恹的。”
林鹭一怔,放下笔轻笑:“我难得接一次任务,体力早就养得足了。我又没生病。”
“可你脸色不太好。”玄煌挑眉,也不等她反驳,伸展一下手臂转身离开,“记得喝,我休息去了。”
林鹭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揭开盖子闻了闻,鲜香诱人,熬的不错。
不过,她的脸色有那么难看吗?林鹭皱起眉,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不过是用了术法从即将被送去山庄的妖怪中截下一个叫瞳瞳的妖怪,缺了一个脚趾换来的,并不严重啊。
玄煌走下楼梯,笑脸变成了阴云密布的脸。
这盅汤不过是用来打头阵的,里面只有鲜香甘美的汤汁和炖得恰到好处的小只乌鸡。要让对方卸下防备,就得多花些心思。
他的手指划过袖袍,在一小块硬实的纸包上停留片刻。
“瞳瞳见过公子。”楼梯拐角下方突然冒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这声音玄煌知道谁,因为她是他亲自示意手下捉来的小妖。
为了试探林鹭,自从知道她暗地里埋骨的事,玄煌就很是在意。
没想到,她居然出手救了这个天性纯良的小妖怪。纵然楼主宠她,送去山庄的妖怪们也是不允许轻易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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