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不想你看到我这般模样
阿紫,若是连潜心性不坚,你大可替我教训,若是他走上歧途,便是杀了,我也不怨。
我舍不得他,也不想为难了你。
至于我,你也不必为我难过,正非等我太久,我也该去与他团聚。
只是阿紫,这么多年,我很想你”
陶紫转过头去,泪水已经沾了衣衫。
这封信,前半段还很克制,后面几乎都用了白话,字迹也越来越潦草,断断续续,想来是莹莹弥留之际所书。
陶紫有些悔恨,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找到莹莹,她与越临与司逸,何止故友那般轻描淡写,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啊。
这些年,她跟着连正非到底吃了多少苦?
还有那个魁梧的女人又是谁,竟然竟然抛开了莹莹的肚子
连潜见陶紫悲伤至此,对她的孺慕之情更甚,她和娘的感情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深厚。
过了好半晌,念及眼前稚儿,陶紫才收敛情绪:“你娘,葬在了哪里?”
“就在坊市三十里外的半山腰上,里面不仅有娘的尸骨,也有爹的,只是,娘叮嘱我,不能立碑。师真君,之前那位有些老的,是不是就是我娘说的要提防的人?”
他说的是简阳。
陶紫抬头,惊讶于他敏锐的才思,如此,连潜倒真不是个笨的,也堪可为自己的衣钵传人。
“是,你要小心他,不过也不用小心太久。”
陶紫眼中一片冰冷,若是早一点将简阳杀了,莹莹也不会不敢回宗,她若是早一点回宗,也许就还有一线生机。
师尊师伯认为可以留着他,是他身上的秘密太多,还想顺藤摸瓜。
可留了这么多年,简阳除了暗中和西辽眉来眼去,也没扯出多少故事。
越临被他杀了,现在莹莹又间接因他而死。
叫陶紫怎么还能忍得下,师伯师尊没出关不要紧,自己一样可以将人杀了。
连潜被她身上的杀意惊到,面色泛白,眼看就要闭气过去,陶紫这才开始收敛,又吩咐执事前来。
她缓和的对连潜道:“三日后,你带我去祭拜一下你的父母。”
第二日,陶紫坐在陶翎宽阔的脊背上,飞到了自己那个用作灵药园的浮岛。
药园最外围是陶紫亲手布下的禁制,禁制之中,单独一块一块的药田之上,另有强度不同的聚灵阵和聚云施雨的阵法。
在宗门之内,相对还是安稳的,陶紫穿上了小语制作的衣裳。
是一件素色的软香缎长袍,这等衣裳,陶紫之前总觉得不耐脏,如今听闻莹莹噩耗,才挑拣了出来。
窄袖收腰,只腰带出缀了一串玉兰花,通身上下再无其他饰物。可这样简单拾掇,也比平时所穿的黑灰青三色的衣裳有了很大不同。
陶翎小眼睛一转:“主人,等我化形了,也要穿这样的衣裳。”
陶紫没理它,小东西不做噩梦之后又开始臭美,可它哪里懂得故友离去的悲伤。
一脚跨入药园,比外面还浓郁一分的灵气充盈在周身。
“真真君!”
原本坐在一方药田前打瞌睡的一个筑基弟子,没想到陶紫会突然降临,再想想自己方才睡着的样子,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陶紫摆摆手:“去执事处结了之前的灵石,以后不用来了。”
小弟子连忙磕头:“真君饶命啊真君饶命!”
陶紫轻声道:“我说过要取你性命么?”
“这请真君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真君。”
陶紫摇摇头:“去罢。”
告饶声依旧不断,其他照顾药园的弟子们寻声而来。
见到陶紫钱来,连忙行礼,陶紫点点头,指着最后来的一名青年:“你跟我来。”
青年穿着合虚宗杂役弟子的统一道袍,比陶紫还要高一个头。
陶翎张开双翅,即便同时载着两个人,也不见缓了速度。
不过一刻钟,它收起华丽的黑羽,在与药园岛相距不远的另一个浮岛上降下。
此处灵气比方才的灵药岛更加浓郁,正是陶紫得到的浮岛之二。
那青年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已经有筑基修为。
他端正的行了一个弟子礼,口称:“真君。”
陶紫见他面色平静,问道:“最近在想什么?”
“回禀真君,弟子在想广蔚草怕光,南宁子畏火,菊云喜光,将它们三个种在一块药田里怕是不妥。”
“然后呢?”
“弟子预备等这一茬菊云和南宁子收获之后,为其则选新的药田再种。”
陶紫笑笑:“它们三个在一处,可是少了收成?”
那青年想了想才道:“似乎不曾?”这三种相克的灵药种在一处,为何不见少了收成呢?
少年抬起头来,脸色有些恍然,随即变成了做错事了的张皇:“真君,是不是我哪里错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去找叶檀
原本的沉稳之色不见了,甚至连“弟子”都成了“我”。
然而,陶紫笑意不减,这灵药岛上每一块药田种植什么,都是她自己定下的,她心里怎么会没数。
“广蔚草畏光喜阴,菊云又喜光惧湿,两个相生相克,习性也大不相同,在同一块药田里,照料起来十分不便,可只要在它们中间植上南宁子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你可想过南宁子为何畏火?”
青年眸子一亮,张开口要说,陶紫挥手阻止了。
“我观你修为隐隐有突破之势,所以,你最近到底想了什么?”
原来她问的是这个。
少年默了默,自己想了什么呢?
似乎也没想什么。
陶真君告诉自己,自己的仇人靳于烈已经死了,散修联盟也已经土崩瓦解,似乎是大仇得报了。
可报仇的竟然不是自己。
仇还没报,仇人就死了。
这种变故,是他从来未曾想过的,这种体会,其实是极其难熬的。
母亲被那位盟主害了一生,同胞妹妹又惨死在靳于烈的刀下。
双双是为自己死的,所以这么多年,他活着,他机缘巧合的搭上了王正端,就是想在合虚宗找个靠山,学成以后,好为双双报仇。
恰逢当初晟扬道君进阶老祖,又闻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与双双有过两面之缘、当时还是陶真人的陶紫正是这位老祖的师侄,他才将主意打到了陶紫头上。
可王正端没有带来好消息,当时的陶真人不收徒。
后来他终于见到了陶紫。
为了表示诚意,以及因为双双而对陶紫产生的信任,他将自己的仇恨和盘托出,以期有一个好的结果,然而,陶紫一样没有给他好消息。
再后来,他以杂役弟子的身份,在合虚宗绞尽脑汁的修炼,可修为迟迟无法进阶。
这个身份是掌门王正端给的,就算他灵根资质极佳,却难以有出头之日。
直到不久之前,陶紫告诉自己,靳于烈死了。
同时,陶紫问自己愿不愿意帮她照料药园,自己几乎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现在她又来问,自己最近在想什么
“回禀道君,照料药园使我心安,似乎没有想什么。”
“哦?”陶紫拍拍转了一圈,又停到自己脚边的陶翎,注视着陆燕:“那你的仇呢?”
没错,他就是散修联盟的发妻收养的那对双胞胎的一个,名字叫做陆燕。
陶紫本来很喜欢陆燕双,对这个陆燕也不算讨厌。
只是之前的陆燕几乎被仇恨蒙蔽了一切感官与对自己的热爱。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不爱,那又如何去包容热爱这个世界。
“仇?”陆燕抬头望天:“是啊,我的仇呢?”
他的身量比陶紫还要高,站直之后看着陶紫,要微微的垂着头:“我有仇,血海深仇,可如今仇人死了,虽然不是我亲手报仇,却总归也是好结果。
况且,我有仇,世间谁人没有仇?
真君,我有些想通了,双双是为了救我而死,她到死都叮嘱我,不要报仇,如今仇人死了,我便当此事已了。
今后,我要为自己活着,因为这样才对得起双双。”
如此一来,他是真的放下了。
陶紫点点头,取下陶翎衔来的一支开得正艳的海棠花,开始给它编织花环:“那拜师呢?”
陆燕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如日中天的陶真君,昨日里收了两名弟子的事,他自然也听说了,还听说其中有个小子是灵根纯净度不足六十的傻大个。
偏偏还和自己一样,也姓陆。
明明都姓陆,凭什么他就运道好,正好赶上了陶真人收徒的时候。
虽说心里有些不自在,微微的酸意在所难免,可他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妥。
运气就是这么奇怪的存在,面对现实,只能说那小子运道太好了些。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恭喜陶紫:“恭喜真君喜得佳徒。”
陶紫将编好的花环戴在陶翎头上,又问陆燕:“那你呢?预备如何?”
陆燕正色起来:“请真君继续收留燕,照料灵植,弟子很是心安。”
“可心安不能帮你提升修为啊,你要一辈子都躲在药园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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