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没有过问，将养神之物分给他们。
将他们安抚好，颜如玉走到树下，楚寻从方才就站在那里，面目有些阴沉。颜如玉知道是什么原因，却不知要如何开口，只好静静地站在他旁边。
过了良久，他转头看着她，目光专注认真，还带着莫名的心虚，道：“我不会让那些事成真的。”
他已经重复了几遍了，颜如玉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了，你不必将看到的放在心上，你也知道那是假的。”
她故作潇洒，但心里却知道，将那些经历当做没发生过根本不可能。太过触目惊心，太血淋淋，太陌生，又太逼真，就好像他们真的做了那些事一样。
以致于即便是假的，仍旧在颜如玉心里留了那么大的疙瘩，一时之间还不能平息下来。
清凉的风吹遍了香师山，将缭绕的香雾都吹散了，露出了原本面目的一角。紧接着下起了细密小雨，陡然将这个世界从夏季跨入了初冬。
细雨轻轻飘下来，颜如玉和楚寻都没有用灵力隔绝开，任由它们飞在身上。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楚寻并没有看她，只是仰起头，让细雨落在他英俊的脸上，比山峰还要笔挺的鼻尖凝了雨露，滑了半张脸滴在地上，像是眼泪。
他没有哭，却让人觉得他比哭还要难过。
颜如玉张了张嘴，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事态沉重，告诉他又能怎么样，两个人一起痛苦吗。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抚平伤口，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与他重新开始。
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那是假的，告诉你只是平添烦恼，于你，不公平。”她静得仿佛空中落下的细雨。
楚寻道：“公平？不告诉我，一个人生闷气，让我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就是对我的公平？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那么冷淡，我还以为你对我的爱意消失了，才及时补救。看着我上蹿下跳地讨你欢心，看你皱眉我就紧张，看到这样小心翼翼的我，你会觉得高兴吗？”
他从未这样严肃地质问过她，一句一句地如同扑面而来的冷箭，压得她睫毛不住颤抖。
“不是的！我……”她心里一慌，想要解释。
楚寻道：“早知真相是如此，我在当初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就强行搜你的记忆，就不会平白出这么多事了。而你，竟然没有完全信任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曾透露！”
颜如玉猛然抬头，她觉得楚寻这么说是错的，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更得她的信任？
“我甚至，还不如你养得宠物吧？”
颜如玉呼吸一滞，桑桑……
楚寻的话让她一下子不能反驳，桑桑与她是契约关系，是她见证着破壳而出养育大的，她当然会信任它。而楚寻，她也是信任的，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情人之间就能够承担的。
痛苦，桑桑替她承担，她会感激，而楚寻替她承担，她只会心痛！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等我平息了心情，会回来找你的。”楚寻说罢，光影浮现，便消失在了她面前。
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颜如玉在雨里站了许久，她有些想不通。她和楚寻的矛盾，是因为她瞒着他心魔的事情一个人受罪没有错，但如今他全都知道了，他为何又要负气？
不是说要替她分担吗，现如今可以分担了，又说什么她不信任他的话。难道将痛苦分与他，就说明她足够信任他了么？
还不是因为她不想让他心里有烦恼。
他不是也没有告诉她龙域的纠葛！
要不是经历了似真似假的心魔，她简直对他一无所知，而从心魔里知道的，又未必是真的，她还是对他一无所知。
说她对他不够信任，他又什么时候对她完全坦诚了，他凭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颜如玉也生气了，需要静一静的人是她吧？
想到这里，她就立刻撑起了伞，将细雨隔绝在了外面，她才不要为了这么个人被雨淋呢，简直不值得。颜如玉气炸了，连呼吸都不太顺畅，拿起手里的鞭子，使劲地往树上抽。
“死男人，死男人！”她边抽边骂，把怨气全部撒在树上。
初尘走过来，不解地问道：“你们闹脾气了？”
她方才醒来，便看到这两个人在淋雨，不知道在耍什么脾气，然后墨染就负气走了。这时她又有了种违和感，直言不讳道：“我还以为墨染是那种，不管你怎么撵，怎么骂都不会走的人……”
同是女人，颜如玉狠狠抽了大树一鞭子，道：“他要是那种人，我还不生气了！”
修炼的时候，需要的是机灵的男人，过日子时，多希望男人能蠢笨一点，那样就能一心一意，不管她发什么火，都呆呆愣愣的，等反应过来，她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那样，两个人才能走得更长久。
但楚寻不是，他不仅在修炼上聪慧，在感情上，甚至比她还要敏感。
她想起龙族复杂的关系，他早年丧母，龙王迎娶的龙妃，又是间接气死他母亲的人，龙妃接二连三诞下龙子，让他的地位岌岌可危，他不得不早早学会算计，才能保护自己。
颜如玉的鞭子渐渐慢下来，已经没有那么大的火气了。
初尘见状，便拉下她的鞭子，道：“大树何其无辜，被你这样鞭笞。男人啊，有时候不要和他们对着干，要哄着他们才行。别以为只有女人需要哄，男人就和小孩子一样，也是需要人哄的。”
第362章 少女思春
初尘说的和颜如玉正在遭遇的情况不太一样，但是她的观点颜如玉如今也不得不同意了，男人有的时候，就是比女人幼稚。
说什么要替女人分担烦恼，他们分得起么，就像楚寻那个贱人，不过是看了她的心魔而已，就直接出走了。她可是在这样的心魔里被折磨了数万年！
颜如玉赶紧摇了摇头，再继续想下去，她又要生气了。
她将目光转向初尘，死死地盯着她。
“怎，怎么了？”初尘颇不自在地摸了摸脸。
颜如玉笑道：“都说人不可貌相，他是，你也是么。我还以为初尘师叔是一心修炼，不问身外之物的，没想到情情爱爱的事，懂得比我还多。”
初尘脸一烫，要不是她太黑了，应该能看到两坨腮红，她赶紧解释道：“我都是道听途说，不足以当真的。”
颜如玉眸光却一直都亮着，竟是直直地问道：“哪个少女不思春，师叔定也有中意的人吧，是谁，我认识吗？”
初尘呆了呆，赶紧摇头，道：“你不认识的！”
说完又赶紧堵上了嘴，她为了否认颜如玉，直接说不认识，可仔细一想还是说错了话，果然看到颜如玉得逞的笑道：“那就是有意中人了，我不认识，看来并不是月寒派的弟子，不知哪位道友这么有福气，能得师叔的青睐。”
初尘刚在涅槃香的心境里得到了突破，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成为大香师了，如今心理最没有防范的时候。再加上颜如玉的气质，也让人防范不起来。
她笑了笑，有种空谷幽兰的安静气质，害羞道：“我刚才骗了你，也许你是认识的，他的名气有点大，具体是谁，我却不能告诉你。”
颜如玉浑不在意，只是叹道：“也不知道是谁……”
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分明就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瞧那睨过来的小眼神儿，初尘道：“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他不知道，他拿我当哥们儿，兄弟。”
说罢，便是有些伤感起来。
颜如玉心里一动，初尘这幅样子，被人当做男人看待并不奇怪。她打斗起来，比男人还要狠戾，果断决绝，有自己的主见，心智坚定，不是需要男人保护的性格，甚至连男人都要靠她保护。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大部分人都不欣赏初尘这样的。
颜如玉心中却叹了口气，再怎么男人，女人就是女人，怎么可能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呢。她也有柔软的时候，也需要有个有力的臂膀在身后支撑着，让她不至于狼狈倒下。
且颜如玉相信，初尘刚硬的外表之下，是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柔软的内心世界，仅有的一腔柔情，只在那人面前绽放。
只是，他仿佛并不懂得。
“我能问一句，你们认识多久了么？”颜如玉问道。
初尘想了下，告诉颜如玉这个也没关系，“近百年。”
颜如玉仔细打量了下初尘，她的骨龄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初尘师叔，看起来也就是近百岁而已，是吗？”
初尘点了点头，心里惊奇，颜如玉的眼光很毒辣。
“青梅竹马。”颜如玉双手叠在身前，矜持地笑看初尘。
初尘忸怩，身体都在发热，道：“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别人，我想让他慢慢发现，而不是通过别人才知道这个。”
原来还有这样的小心思，不过这样的暗恋也够久的，可能从少女时代，甚至是更早之前的初见，就喜欢上了。颜如玉点头道：“这是自然，我可没有碎嘴的习惯。”
初尘放心下来，道：“你现在不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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