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洞口有禁制,总不能进洞正对着床吧。
夜游真是简小楼见过对生活最最不讲究的,什么都不在乎,困了直接就能倒在泥地里睡觉那一种。
龙?猪才对。
真气运行过一个小周天,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她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腹部的伤差不多好了,只是偶尔牵动时还会疼一下。
正准备出门练剑,洞门禁制现出波动。
她戒备的凝结护体真气。
夜游进入洞府里来,走上前笑着道:“小楼,我回来了。”
简小楼木呆呆的看着他。
夜游眨眨眼睛:“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是早知我要回来么,怎还一脸吃惊。”
他尚未走到她面前去,她已经疾奔几步扑到他怀里。
先抽噎两声,发出呜呜的低泣,最后将脑袋埋在他胸口开始嚎啕大哭。
从在迷途寺时,她心里就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被傲视抓去复制海心,醒来天翻地覆,她一直都强忍住没有掉眼泪。
因为她早就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自己变得脆弱。
她在抽噎时,夜游本想笑话她,自己不过昏睡休息一下而已,至于么。随着她越哭越汹涌,他才开始慌了神,一连询问了好几句,都被她的哭声淹没。
夜游不再说话,沉默拥着她。
表情僵硬在脸上,心疼的同时,眼底溢出浓厚的杀意。
小楼有时是很矫情,但很少会哭。
能让她哭成这幅样子,必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有时候情绪压抑的太重,容易导致变态,总得发泄出来,简小楼哭完之后心里舒服多了,满脸湿哒哒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被他胸口捂出来的汗水。
直接攥着他的衣襟抹了把脸,也不管鼻涕流了多少,全蹭他身上。
“你怎么才回来?”简小楼哭的声音沙哑,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委屈又不满。
“我收到素和的信儿立刻就往回赶,因为走的官道,免不了要折腾一番。”夜游只解释一半,走官道手续繁琐是一个原因,棺材里的宝宝因为饥饿一直哭闹是另外一件事,他每天都得停下来两三次去给宝宝寻找食物。
在她额头吻了下,“路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岂是一个“不好”能概括的,此一时,简小楼回忆过去,真觉得那是自己人生中最黑暗的经历:“恩,不过都过去了,我只是憋太久了,心里难受。”
“来,说给我听听。”
“你不问我也得告诉你,你知不知道我们吃了多少苦。”
简小楼惯性抽噎了两下,正准备将此次时间之旅讲给夜游听,忽然发现他身后似乎背着什么东西:“你背着什么?”
她想绕去夜游背后,夜游紧张的转了个身:“没什么,走半道捡来的。”
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对劲儿,简小楼拽住他的手臂不许他动,探过头看见他背上背着的是个灰白色、布满纹路的小棺材。
简小楼一时没有往“棺材法宝”上去想,毕竟她只是听素和说起,并没有真正见过。
夜游硬着头皮将小棺材取下,放置在案台上,拿出他预想的一套说辞。先糊弄过去,等宝宝身上因他孵化留下的精气散去,就容易解释了。
“我走半道救了个人,他顺手送了此物给我。”
“什么人这么缺德,送个棺材给你,咒你死呢?”
“哪里,他说抽我一缕精气放进棺材里,就能养出个与我一脉同源的人形傀儡。”
“人形傀儡?与我这具珊瑚肉身一样?”
“还是有区别的,你的珊瑚肉身只是一个壳子,这个傀儡自己有思想,还会长大,一开始需要人来照顾。等她长大以后,我就又多一个奴仆了,忠心耿耿那种。”
夜游表情认真,说的煞有介事,简小楼被吸引住了:“竟有这样的宝物,不过你还真抽了精元进去,准备养个傀儡出来当奴仆使唤?”
夜游讪讪道:“我没见过,好奇之下试试看。”
这倒是很符合他的个性,简小楼盯着棺材:“你打开让我瞧瞧。”
“正在培育中不能打开。”
“哦。”
简小楼也不勉强,准备回归正题和夜游说事儿,案台上的棺材盖剧烈抖动,要被掀翻了来,被夜游伸手按了下去。
简小楼听见里面“咚”的一声,不知怎么了。
“我看着好像能打开。”
“打不开。”
“你把手松开。”
“真打不开。”
简小楼越发觉得有几分蹊跷,强硬的将夜游扫去一边,双手抱着棺材盖,稍稍一用力就给搬开了,软蠕细弱的哭声顿时传了出来。
夜游在她背后战战兢兢。
主要他心虚,说不出为什么,疼爱这个宝宝疼的过分,像亲生的一样。
让简小楼得知那还得了,指不定乱猜他和哪个野女人生的。
呼吸猛地一滞,简小楼瞧见里面趴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一岁大点儿,穿的破破烂烂,许是饿坏了,手指塞进嘴巴边咬边哭。
“这、这是……”
一阵天旋地转,她难以置信。
是弯弯,是她女儿,不是扔进海心里去了,为何会被夜游给带了回来?
一定是素和传讯时告诉了他,所以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简小楼偏了偏头,颤颤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夜游心里七上八下:“如何,这取了我一缕精元炼制的傀儡娃娃,是不是很逼真?”
“骗着我玩有意思吗!你这个死混蛋!”
简小楼狠狠瞪了他一眼,半嗔半怒半喜,以为夜游是要给她一个惊喜,故意在逗她。确实惊喜,天大的惊喜,不但将弯弯带回来了,还给孵出来了,怪不得回来的这么慢。
夜游喉结一动,他想了两三个月的绝妙主意,这么轻易就被拆穿了。
《小星域全书》说的不错,再蠢顿的女人,对于“某些事情”,敏感聪明到令人咋舌。
简小楼红着眼眶将弯弯从棺材里抱出来,尝试把她的手指从口腔里掏出来,已生了不少乳牙,会把细嫩的皮肤咬出伤痕。
她现在也顾不得询问夜游怎么办到的了,好歹平安回来了。
即使遭场大罪,也是他为人父该受的。
“和我想象中的一个模样,夜游,你看女儿多漂亮啊。”简小楼走去椅子坐下,将奶声奶气哭个不停的弯弯放在腿上哄着。
弯弯贴着一团软肉后,稍稍安静了些,小手开始在简小楼胸口乱摸,啵啵蠕着嘴唇想要喝奶。
没足月被剖了出来,简小楼哪有奶水给她吃。
心头又是一阵酸楚,抬头看着夜游:“你都喂她吃什么了?”
“我抓了些鱼苗、蚯蚓给她吃……”
简小楼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踹死他的心都有了,又听他说,“她不肯吃,于是我找了些狼、虎、豹子的乳奶,她都不吃,只肯吃驴奶和羊乳。”
夜游从储物戒中摸出一个玉瓶,递过去。
他意识到宝宝会饿之后,捣翻了无数个山头,几乎把所有哺乳类的动物都抓了个遍,才试出宝宝喜欢喝这两种奶。
有去找过母乳,被当成流氓拒绝了。
还好还好,简小楼松口气接过手中,拔开瓶塞,被一股膻重的羊奶味熏的想吐,弯弯却立刻伸着小舌头要往瓶子里舔。
看来真是很爱喝,简小楼嫌弃的瞅一眼她这一身破布条:“你给她穿的什么呀?”
“我只有这件。”
“你回来的路上不会去买?别告诉我你连买件衣服的钱都没有。”
夜游不是没想过,但他觉得没必要。这法衣是十方联盟特意做给十方精英们穿的,质地极好,外面买都买不到,他才会一直留着。
法衣的事情抛去一边,此刻夜游心里瘆的慌。
他看不穿简小楼的状态和意图。
谎言被拆穿了,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宝宝,为何她连问都不问一句,一口一个“女儿”,而且还对她很关爱的样子,这是什么情况?
越是猜不透,看不懂,他越是紧张。
甚至担心她会不会突然发疯,站起来把宝宝砸地上摔死。
简小楼一边喂着羊乳,一边板着脸斥责他:“额头又是怎么碰的,红了一大块,你这个爹究竟怎么当的,有没有一点责任心?”
形势诡异啊,夜游决定老实交代:“小楼,她是我从蓝星海心里带出来的,不是我的孩子。”
给弯弯顺背的手一顿,简小楼黑着脸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是你的是谁的!”
“我哪里知道是谁的,总之不是我的。”
“模样都长成这样了,你说不是?”
“绝对不是。”
“你……!”
“我孵她出来,看着像我的孩子,那是因我孵化的气息还在,遮掩了她原本的气息,等气息散去,我就知道她是谁的……”
手背青筋暴起,若非弯弯还在抱着瓶子吧唧吧唧喝羊奶,简小楼已经冲上去扇他的脸了:“夜游!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知不知道为了生下弯弯,我、素和,你的父母,我们都遭遇了什么?!你今日竟敢当着我的面说不是你的种,你有没有良心,你要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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