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之爱 (文人正)

　　“你可别害了小宝！”师父喝完最后一口粥，愤愤的丢下碗筷。
　　“小宝是我这里手艺最好的，也是我最器重的徒弟，你张罗着给他找对象，我不反对，但林小风这样的女孩绝对不行！”
　　“为什么？她怎么就不行了？”师娘很不服气的问。
　　“当然不行，小宝累死累活的一个月才挣万把块工资不到，林小风这一件衣服就去了三分之一，要是再买化妆品，那就更没得说了，不知道会不会像你三姐那样定期做美容、保养头发，那得多大一笔开销啊，娶了这样的女人小宝会被拖垮的！”
　　师娘给师父添了碗粥，好言好语的说：“你怎么就确定林小风她不会自己挣钱呢？人家说不定一个月挣的比小宝还高呢！我听她说话的口气很自信，家庭条件肯定不错，你没听老三和老八一口一个‘林小姐’，恭恭敬敬的称呼着，没准儿他们俩已经知道林小风的底细。”
　　“他们那是在讨好女孩子而已，你以为林小风是大明星啊？你以为她是什么大人物的女儿吗？总之，对于林小风这个姑娘，做徒弟呢，我是不同意！做徒媳呢，我更是不同意！你明天趁早让她离开这儿，别影响大家工作！”
　　师父撂下最后一句话，怒气冲冲的离开饭桌。
　　师娘深思，眉头紧索，郁闷不已。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老人家，那是董师父的妈、师娘的婆婆，老人家微笑着问：“这姑娘真的有那么好吗？小宝子真的喜欢她？”
　　师娘微笑着耸耸肩，并不直接回答，那意思：您老人家慢慢琢磨呗。
　　小宝的房间。
　　三师兄与八师弟二人尽情干着啤酒，林灵风谨遵医嘱，坚持不喝酒，她早早吃完饭，有些无所事事，问二位帅哥：“你们晚上要加班吗？”
　　两人都摇摇头，从眼神中看出，他们这一天很累，不想再继续工作。
　　林灵风有些失望，喃喃道：“要是加班多好呀，我想跟你们学雕刻……”
　　八师弟小宝喝完一口酒，呵呵笑道：“我们做的都是计件活，不存在加班不加班，今天上午我忙着和三师兄送货没怎么做活，下午做了将近三百块钱，已经知足了，我要求不高，每天五百块，然后就休息。”
　　“每天五百块？”林灵风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做雕刻工资有这么高吗？那你一个月至少也该有一万五千块啊，可中午你却说这个月的工资是七千多块，是不是工资高养老保险也交的多呀？还有个人所得税是不是？不会是要压半个月的工资到年底一起发吧！”
　　八师弟吃了口小菜，又喝了口啤酒，“不是，我们这里都是私人的，没有养老保险，也不用交税，这些活都是师父从木雕厂接过来分给我们做的。”
　　“原来如此！”林灵风低头沉思，想想老家的工厂，工人们上一天班，工资只有几十块，而小宝他们做半天活就有三百块，工资悬殊竟然如此之大，果然有手艺就是不一样。
　　三师兄道：“我们的工资算是很少的啦，像今天送的货，是一家酒店大老板看上了我们师父的名气和手艺，特意来订做的。就一个八仙过海的牌匾，给了师父五万块红包哎！”
　　“啊？这么多？还是红包？”林灵风再一次瞪大眼睛，做手艺活还有红包？
　　三师兄嘴角上扬，满脸得意的神情，“那是，只有做活好的师父才会收到红包。我师父每个月的工资随便做做都超过五万块，要是师娘和他一起做，两个人一个月十来万真是小Kiss！”
　　“哇，师父师娘这么厉害？”林灵风越发羡慕雕刻这个行业。
　　八师弟小宝又道：“我跟师父学徒八个月出的师，第一个月工资就拿了一万八千块，那时候天天加班，就想着多挣点钱有面子，可家里不需要我的钱，我呢又没有女朋友，所以渐渐的就不想那么辛苦了，觉得工资够花就行了，在这儿做了三年，工资是越拿越少，就这事不知被师父批评多少次了！”
　　三师兄嗤笑一声，“八师弟是个游戏迷，他呀，通常都是先拼命做活半个月，觉得工资差不多有七千块了，就去网吧里泡半个月，天天吃睡在网吧里，他自己有个笔记本电脑，却从来不用，说网吧里更有气氛。再说了，网吧那地方离这儿远，师父管不着啊，对不对，八师弟？”
　　“你是我肚里的蛔虫，我能说错么？”八师弟无奈一笑。
　　林灵风眉头微蹙，对这并不熟悉的人莫名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小宝，你有这么好的手艺，怎么能这么不上进啊，怪不得这么胖！以后少玩点游戏，多做点活，至少也得给自己存个养老钱，我告诉你，除非师父不收留我，只要我能留下来，我就不会再让你玩游戏，我要你天天加班，把以前浪费的时间都补回来！”
　　“不会吧！你怎么比师父还厉害呀？还没进师门就想管我！”八师弟抱怨连天。
　　“八师弟，有人管，那就证明你有福气，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三师兄喝完酒杯里的酒，柔声道：“林小姐，你要是真想学雕刻，我可以为你加一次班！今晚我先教你打坯如何？”
　　八师弟不甘示弱，“我教你修光，你要是能在一个晚上学会所有的雕刻刀法，我保证明天师父一定会收下你这个徒弟。”
　　“你们说的是真的？”林灵风一下子来了精神。
　　三师兄微笑着，嗓音柔和的道：“当然是真的！问题是你能不能学会所有刀法！林小姐，雕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那会儿来学徒的时候，光磨刀就练了一个月，大师兄和二师兄还有师父师娘他们的雕刻刀全都是我磨的，每天上百把刀要磨，累得我哟，腰都直不起来了。”
　　“什么，磨刀就要磨一个月？”林灵风想到一个表情，流汗的表情，这能说明什么呢？要么师父故意折磨人，要么三师兄悟性太低。
　　三师兄接着道：“磨了一个月的刀，师父才让我练习打坯，就是把画上的所有轮廓线用打坯刀给刻出痕迹来。我不懂画画，常常把不该打的地方打一刀，该打的地方打漏了，或者该深的地方打轻了，该浅的地方打重了，为此，没少挨师父和师兄们的骂。打坯过了一年半，师父才让我学修光，这是个细活，就是把打过毛坯的地方修出立体感。”
　　“打坯……一年半？”林灵风若有所思，照这速度，那得学多久才出师啊。
　　三师兄像是酒喝多了，话语中有些伤感，“你不知道，修光也分好多层次的，一开始，我都做最底层的活，天天给师兄们打条子，我光打条子就打了三个月，三个月啊！”
　　“什么是打条子？”林灵风蹙眉问，拜托，她现在还没入行，这么专业的词她听不懂好吧。
　　八师弟浅笑，温润的嗓音向林灵风解释，“打条子是针对方形的浮雕物件而言，比如牌匾，屏风，窗户，这些东西的边缘都有棱角，将这些棱角修圆修光，就是打条子。打条子一般用平刀，是修光最基本的刀法，讲究的是力度，平刀学会了，才可以学圆刀、尖刀、三角刀等等其它刀的用法。”
　　“哦，明白了。”林灵风思虑着八师弟的话，再联系她从书上看到的雕刻成品，一下子弄懂了打条子的意思。
　　三师兄半带诉苦的语气道：“我光打条子就打了三个月，所有修光的刀法学完，我用了两年多！就这样，师父还不满意，成天骂我，骂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还说我雕刻的不好，说我根本不适合做细活，还让我以后不要修光，专门打坯。”
　　“所以，你就直接成了打坯工？”林灵风一对美丽的眸子略带同情的凝视他。
　　“哪有？要是直接成了打坯工就好了！”
　　三师兄的苦似乎还没诉完，“你不知道，师父让我从头开始，仔仔细细的重新学了一遍打坯，过了几个月之后，才勉强让我做活，他老人家再三强调，是勉强！到现在都七年了，连九师弟都有了，师父还对外说我没出师！哎，反正我也尽力了，谁让我不懂画画呢？木雕真的不好学，但愿林小姐是个天才！”
　　“雕刻……真的很难吗？”林灵风听三师兄说了这堆话，有些失神，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怪不得师娘会对她说那句话。
　　——三天就想学会木雕，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估计你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苦，我也不忍心挖苦你……
　　师娘的确是没有挖苦她，可林灵风要挖苦自己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大，居然说——我保证不出三天，就能学会木雕的所有技法！
　　呃，这话说的，想想她就觉得脸红，是不是太自信了？不是自信，是狂妄吧！难怪师父会对她没好印象！
　　八师弟见林灵风失落的样子有些不忍，这个三师兄，怎么能用自己的失败经验打击一个新人呢？不紧不慢的吃了口小菜安慰道，“林小姐，你别光听他一个人说，《小马过河》的故事你肯定听过吧，三师兄学了七年没出师不假，可我八个月就出师了！”
　　也对哦，林灵风的眸中闪现一丝神采，三师兄那么久学不会，可能和他不会画画有很大关系，做这一行是要有艺术细胞的，林灵风觉得自己身上有浓郁的艺术细胞，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又有了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