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盘坐着一个极其美艳,风华绝代的妇人,明明已是四十有半,却胜似二十出头的少妇。
不施粉黛,仅着一身雪白的裙裳,衬得一头随意披散的乌发异常的顺滑乌黑。
显然,南宫睿正是继承了其母的大部分容貌,才能如此俊美无俦,如谪仙临世。
南宫睿的唇瓣似乎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
他的母亲,除了声音,他已有多少年不曾见过了呢?
似乎好久好久了吧,久到他快要找不到那时候的记忆,能模糊记得的依稀轮廓,便是如今的样子吧!
“我虽没病,但确实不小心着了柳氏的道,如今体质虚寒,喜热怕冷,也不算是装吧!”大约是因为被儿子拆穿了装病的把戏,此时的靖王妃并不曾再装出虚弱无力的模样,而是显现出了她正常的声音。
她的声音就跟此时的容貌呈正比,娇软绵柔。
“那你还要姑息她多久?”南宫睿语带不耐的道。
“那你可曾查到她究竟是谁安排到我身边,并对我下药的呢?”靖王妃反问。
南宫睿哑然,沉默片刻之后带着几分无奈和无力道:“她不过平凡农户家中的幼女,当初也的确是走投无路才入了侯府卖身为奴!”
“所以,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心机狡诈万分,若我此时退病复出,我儿觉得他会放过咱们母子吗?”靖王妃淡然道,处变不惊,似乎并不在乎是谁借了柳氏的手对付自己。
南宫睿沉默不语,少顷,他才平和了几分,声音平淡的道:“是我考虑不周,扰了您的安宁!”
“你心里其实十分的埋怨母亲,是吗?”靖王妃看着他疏离淡漠的表情,自始至终都不曾喊过她一声母亲或是母妃,心里不由戚戚,幽怨的道。
“不怨!”南宫睿回答的有些急促,低敛的眼皮遮住眼底的一丝怨尤,“当年在您为我选择了如今的路之后,我便会听从您的安排,绝没有半点埋怨!”
“还说不怨!”靖王妃轻叹一声,从床榻之上起身下来,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着早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想要从儿子的眼中找寻某些东西。
南宫睿当然不会让她看到,微侧过了头去,避过她探究的视线。
怨不怨的,其实真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成年,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决断,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母亲关怀的幼儿了。
知子莫若母!
虽然母子二人已有十多年没有好好的互相交流,但是靖王妃却始终关注着自己儿子的成长,自然也能从他这微小的动作中看出,自己当年不曾提防,着了柳氏的道,察觉到有人暗中在害她之后,便顺势将计就计的装病,不曾再好好的陪伴并关心孩子,其实还是对他造成了伤害的。
“对不起,睿儿,是娘亲自私了?”心头涌上愧疚的酸涩,靖王妃抬手抚上南宫睿俊美的脸庞。
南宫睿避之不及,身子猛地一颤,随即便退后了几步,避开靖王妃的抚触,语气僵硬的道:“我来是要跟你说一下,秦可蕴那个女人,我不想再忍了,已经下令叫文宇去处置她!至于柳氏与南宫骞,我既然答应你暂时不动,便再忍他们一段时日!至于你……”
停顿了一下,南宫睿终究没有在自己的亲生母亲面前说出重话和狠话,眼中闪过一道狼狈之后,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说完,不待靖王妃有任何的反应,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这个闷热的房间。
听着房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翠绡看着靖王妃有些苍白,并露出无奈的苦笑的绝色面容,有些担忧的道:“主子,其实,您不妨将实情跟少主说了!少主为人持重稳妥,这些年没有您的亲自教导,也成长得如此优秀,他一定能够承袭您的……”
“睿儿再持重稳妥,但毕竟年轻,皇帝老奸巨猾,猜疑心重,一有蛛丝马迹的漏洞,必然会引起他的疑心!睿儿在朝中虽然受到重视,但伴君如伴虎,我不能让他冒险,还是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他详情吧!”
“那,那个无嗔……”
☆、第九十一章 :秦可蕴的死
苗采潇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放光。
她先是讶然的环顾了一下,看出是在书房隔间中的美人榻上,心里就更加的疑惑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她是鬼魂,不知疲倦,不知困乏,即便不睡觉也不觉得困和累,但今天,怎么会是从竹榻上醒来,而且显得异常的疲累呢?
难道是无意间又升级了系统,所以她的感知更近了一步?
短暂的欣喜一晃而过,因为她很快就发现居然没有了昨晚的一部分记忆偿。
她明明记得,昨天是七夕节,她央求了南宫睿带她出去看看古代的七夕节是怎么过的,然后南宫睿便给她吃了一颗药丸,还左叮嘱又关照的不准她离开他身边,威胁说一旦离开便会被小道士无嗔发现。
她便果然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不敢轻易离开。
白天的记忆明明都在,怎么就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呢?
脑袋有点疼,翻身坐起的时候,也觉得浑身骨架好像要散了一样的十分难受并且疲倦。
疲、疲倦?
苗采潇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脑子里好像一闪而过什么东西,顿时顾不得浑身酸软,赶紧掀开身上的薄毯,垂目一看——
“啊……”她顿时一声尖叫,扯着嗓子大喊道,“南宫睿!”
外面人影一闪,南宫睿踏着从容的步子走了进来,低沉道:“醒啦!”
“你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苗采潇颤着手指头,指着他的鼻尖。
“什么什么?”南宫睿一脸的不解茫然,还以为她今日醒来必定乏力疲倦,没想到看到她这么充满活力的一面,不由欣然一笑道,“看你这么精神,我倒是放心了!”
“精神!我能不精神吗?”苗采潇咆哮着吼道,“你都把我吃干抹净了,我还能不精神吗?”
“吃干,抹净?”南宫睿的表情有些奇怪,有些疑惑的猜测着她说的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难道你还想要抵赖?”苗采潇忽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气力,倏地一下子从竹榻上跳下了地,冲到他面前,挥起小拳头就对着他的胸口一顿猛捶,“南宫睿,你个混蛋,居然趁人之危欺负我!”
当然,她此时棉花糖一样的力气并不能捶痛他,反而好像在给他挠痒痒,所以南宫睿也没有阻止她捶打发泄。
“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啊!你怎么能打晕我,让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呢!”苗采潇继续撒泼叫嚷,“南宫睿,你个登徒子,大色.狼,臭鸭蛋……”
听到这里,南宫睿便完全确认自己方才的猜测绝对对了,深眸微垂,看到她身上穿着嫩黄色衣衫,某种顿时又闪过了然。
原来是她发现自己的衣裳换了,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想到他昨夜,也的确是差点趁机要了她,后来又从无嗔的拘魂钵下将她救回来时,为她褪去撕坏的衣裙,换上新衣时,血脉贲张得几乎无法控制的情形,此时的身子便不由绷紧变化着。
他握拳掩唇轻咳一声,慌忙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试探的问道:“那你,还能记得昨晚的多少?”
他问的当然是没有任何旖旎的记忆问题。
施术将人阶段性的记忆消除的术法,南宫睿也是第一次施为,他不确定达到了怎样的效果。
苗采潇狐疑的停手瞄了他一眼,问道:“你什么意思?”
随即又皱眉怒道:“南宫睿,你不会是欺负我昨晚太过疲累,忘记了过程,所以想要赖皮吧?”
但又总觉得他这问题问的奇怪,哪有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之后这样问的?
她浑身散架得就像是被车子碾过一样的疲累不是假的吧?身上被换掉的衣服也不是假的吧?
说不定就是因为衣服上占了某些东西,他想要销赃,才给她换掉的。
等等!
她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冲到竹榻边,一把掀开刚才随意乱扔的薄毯,然后看向竹榻,奇怪的发现并没有痕迹。
她先是呆怔了一下,随即又霍的转身看向他,皱眉问道,“你将竹榻上的竹席也换掉了?”
竹席都差不多的吧,所以即便是换了看起来也是一模一样的。
对于苗采潇的质问,南宫睿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心里倒是暗松一口气,看来自己的术法还是有效的,她忘记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他方才模棱两个的问话,不过就是试探一下而已,此时见达到了自己的期望,自然不再逗弄她,平静的道:“昨夜你看到晚宴上有好酒好菜,便贪了杯,喝醉了吐了一身,我才不得已帮你换的衣裳,然后你便昏睡至此时!”
苗采潇迷惑不解的看他,想要从他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怀疑道:“真的吗?我是鬼魂,也会喝醉?还会吐?”
那她坚持的认为肚子不会饿,而没有尝遍古代的美食的观念,岂不是都白瞎了?
原来她这个鬼还是可以吃人间烟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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