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很长,除了快要听睡着的天灵之外,包括引商在内的其他人都听得入神,直到听完还意犹未尽纷纷在心底感叹。只有咸宜公主的外甥女薛翘神色间隐约有些不自然,咸宜公主以为她听得害怕了,不由拍拍她的肩,“这事不过是个传说罢了,无需当真。”
薛翘这才勉强笑了笑。
托了华鸢这个故事的福,本来没将他们看在眼里的咸宜公主终于正眼瞧了瞧几人,引商也依谢十一交代的尽量宽慰着这位公主殿下,离开之前得到了不少赏钱。
府外,谢十一一直在等着他们几人。引商见到他之后,特意往他身后瞧了瞧,这次倒是不见那个神色凄凉的女鬼。之前她曾猜测那个女鬼生前也是宫里头的某位公主,今日来到咸宜公主府上自然就想到了这桩事,不过此事可不是她这样的市井小民能妄言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她也未敢细问。
只是华鸢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心情很是不好,刚刚才在咸宜公主府讲那凄惨的故事,扭头出了府之后,睇了一眼谢十一,张口便是一句,“短命相。”
引商想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谢十一清清楚楚听到了这句话,眉头微扬,很快便伸手按住了对方的肩膀,手上长刀一甩拦住了去路。
几人几乎以为他要动怒了,可是他上下打量一眼华鸢,接着突然扯了扯嘴角,“我早已过了短命的岁数了。”
薛翘一直在舅母府上待到傍晚才回家。母亲劳累了一天早早去歇息,阿如也过来服侍她梳洗。
可是与往日不同,这一夜阿如服侍薛翘睡下之后,薛翘却并未让她退下,而是让她睡在屋子里另一张软榻上。阿如受宠若惊,带着满心的惊疑去关好房门落下门闩,然后回里间陪小娘子一起睡在房内。
前半夜,屋子里除了轻微的呼气声,静悄悄的再无其他声音。可是快要到夜半时,不知哪里吹来的一股凉风却冻得阿如打了个冷颤。她身为婢女,一向睡得极轻,连忙睁开眼睛准备起身去看看是哪里漏了风进来,若是吹到小娘子可就糟了。
可就在她从榻上坐起准备披上衣服下去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也从背后拥住了她。倏地传来的凉意让阿如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惊惧欲喊,但在下一刻便被那双手捂住了嘴,对方力道极大,似是男子。
男人?被捂住了嘴的阿如更是惊恐。薛家好歹也是名门,府上小娘子的房间里怎么会突然闯进一个男人来。比起自己的名节,此刻的她更担心小娘子的安危。若是小娘子出了什么事,她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啊!无奈那人力道极大,她极力想要喊出声来提醒薛翘,也只是发出了“呜呜”的闷哼声。
“喊什么?如此良宵,莫要辜负啊。”那捂着她嘴的男人突然伏在她耳畔轻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来坐到她身前。
借着月光,阿如总算看清了这人的相貌。那人全身上下仅仅披了件宽大的袍子,长发散在胸前。阿如从未见过打扮得如此浪荡的男子,但也从未见过哪个男子长得那般妖艳。
这人竟生了一副不似凡人的好皮相,眉眼如同画出来一样精致,明眸朱唇更比女子媚上几分。他带着笑,慢慢将自己的脸庞贴上了阿如的,微凉的舌尖滑过少女的脸庞和脖颈,最后停在了胸前。
他的笑意更深了些,然后将闲着的那只手探进了阿如的衣襟里,在舌尖停留的位置百般摩挲着。
阿如从未被任何男子如此对待过,她呜咽着不停流泪,偏偏身子就像是僵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直到那人的指尖重重压在她的肌肤上,她在极力瑟缩时突然发出了一声哀嚎。
“啊!”一直躲在床榻里偷看的薛翘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喊叫,只是那男子转瞬便出现在了她身侧,轻轻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着,“害怕了?”
薛翘只是盯着他手里的鲜血颤抖不止,掰开他捂着自己嘴的手之后,便颤声问道,“你……你刚刚吃了什么?你不是说只要吸她的阳气就够了吗?”
她眼睁睁看着对方从阿如的胸膛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吃了下去,绝没看错。
可是抱着她的人却未答话,还在那里轻声笑着,然后捏住她的下巴掰过她的脸面向自己。
“说这些做什么?不如告诉我,你今天都听到了些什么。”
一提这个,薛翘心中的恐慌霎时间被另一种惊惧代替了,她瞪大眼睛看向面前的人,不敢置信的问道,“己雅,你当真是那样死的吗?”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画皮鬼(4)
薛府有个婢女被挖心剥皮而死的事情传出来时,引商还陪着卫瑕在平康坊闲逛。
卫瑕总是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彻底站不起来,便想趁着还能勉强走路的时候在外多走一走。两人从东市一路走到平康坊,最后在那间还没卖出去的宅院前见到了宅院的前主人。
对方一连看到他们许多次,一见就不耐烦的说道,“说了多少次了,这房子的价钱不能更低了。再说了,我也不是这宅子的主人……”
不等他说完,卫瑕与引商面面相觑,“那这宅子的主人是谁?”
“钱钱柜坊的掌柜啊。”那人说完就甩手走了,似还觉得他们两人惊诧的神情莫名其妙。
钱钱柜坊的掌柜钱钱唯利是图,极为吝啬,但是这几年来生意越做越大,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也是赫赫有名的。她名下有好几座宅子都是在与先夫成亲后买下的,丈夫一死,她不堪婆家人所扰,干脆将那些宅子全都卖了换钱。毕竟只有将钱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的安心。
只是在卫瑕与引商来到钱钱柜坊之后,铺子里的伙计却告诉他们,掌柜的今日不在家。说完,其中一个见过引商的伙计,还偷偷告诉她一句,“娘子最近一直住在陇西王府没回来。”
至于住在那里做什么,谁也不敢乱说话。
可这世上的事说巧也巧,两人刚从钱钱柜坊附近绕出来,便在永宁坊附近撞见了李瑾。
对方遥遥瞥见他们两个,竟像是有些惊喜,很快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引商是跟着卫瑕一步一步蹭过去的,直到看见薛府的匾额和那不停进出的衙役们,这才惊觉这次是出了大事。
薛家不同于寻常的高门,他们家族之中随随便便拎出来一个人都与王孙贵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这里出了事,谁也不敢轻视。
在场的人里面还有谢十一。
一个左金吾卫上将军,一个左金吾卫大将军,这两人亲自留在这里查明真相,足见对此事的重视。
赵漓站得离大门很远,一见引商他们过来,连忙凑过去提醒两人,“你们今天可小心些,十一哥和大将军他们两个……”
这后半句话他没说下去,不过任谁都看得出那边两人的脸色不善,而李瑾厌恶谢十一的理由,却又不像是介意对方凌驾于自己之上。
引商不由想到昨日谢十一说过的那句话,他说,他早已过了短命的年纪。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远不像是他看上去那般年轻?
她胡乱想了半天,当见到那具尸体被从府中抬出来后,才总算是回过神来。
怕府中众人惧怕,这尸体是被盖个严实才抬出的,可是金吾卫这些人手上的动作算不得仔细,一个颠簸便震得那尸体露了条胳膊在外面。
站在引商身边的卫瑕忍不住掩住了口鼻。为官多年,他不是没见过尸体,可是从未见过死相这样惨烈的。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尸体竟被人活活剥下一层人皮去,露出来的胳膊上只余下模糊的血肉,离了老远都能闻到那股子血腥气。
据说昨晚薛府中的一个婢女正是因为隐约听到了一声惨叫,又在经过小娘子房间时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这才惊动了府内其他人。只是当婢女婆子们破门而入时,见到的却是婢女阿如血肉模糊的尸体。
凶手不仅挖了她的心,还生生剥下她一层皮来。
而薛家的小娘子薛翘当夜便病倒了,直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要不要仔细看看?”赵漓勉强抑制住胸中一阵阵作呕的感觉,上前问了一句。
引商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待尸体被搬走之后,她扶着墙根喘了好几口气,这才提出要去薛府里面看看。
既然那个名为阿如的婢女死得这般凄惨,死后魂魄定然不会顺利的被勾回地府,恐怕现在还在这附近游荡着。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法子能比亲自问那冤死的亡魂更简单一些?
无论是谢十一还是李瑾,都认识她已久了,虽然对她有些忌讳,却还是早就信了他们这些人的本事,没有半分迟疑便吩咐赵漓带她进去看看。
卫瑕陪在她身边,一面走一面小声对她讲着这薛府的不简单。单说那个薛翘小娘子,就有个长宁公主做外祖母,咸宜公主为舅母,同族的堂姑是太子妃,堂叔薛锈更是娶了唐昌公主为妻。一家子与皇族沾亲带故,将来她也定是要嫁进哪个王孙贵族之家,可出不得什么事。
引商一面听着一面点头,然后与他一同打量着这座宅院。薛翘早已从那间出了事的屋子搬到别处住了,房间里空空荡荡,门口还有几个衙役把守着。两人走进那房里看了一眼,可是除了还未消散的血腥味之外,再也找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更是看不到阿如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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