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每天晚上都勇猛地在自己身上来回折腾的男人吗?
她不由自主地再次往门外的方向看过去,彼得骑士的深玫瑰披风被挡在了门外,她想着那个男人沉默的轮廓和坚毅的身影,他总是抿着嘴唇抚着剑柄站在门外背对着自己,无论她在窗台上发呆还是在沙发上喝药的时候都能见到他在外面守卫的样子。
她在半夜中从噩梦里惊醒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寻找着那深红色的披风,再沉沉地睡去。
她曾经相信劳伦斯在武力上一定能胜任任何骑士,但现在她已经并不这么坚信不疑了。
公爵细腻的手抚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那触感从他的指尖一直串流到她的全身,那感觉让她出了一层轻轻的鸡皮疙瘩。
“陛下感觉怎么样?”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手背问道,维多利亚没有被面具遮盖的一半面庞在柔和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美丽,脱去了平时的飞扬跋扈和骄纵蛮横,刚刚觉醒的她有着迷茫的纯真,他不得不感叹兰卡斯特家族的血统真是美丽,能把这么恶毒的灵魂遮盖在绝色倾城的美貌之下。
而能够慢慢摧毁倾覆这样骄傲耀眼的一个人,真是愉快悦人的事情。
他眼睁睁看着她逐渐枯萎凋谢而腐烂,感到无法形容的兴奋和满足。
真希望能够一直慢慢折磨这种完美无瑕的躯体直至最痛苦的灭亡。
当她了解这一切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他边抚摸着她的脸边自问道,哀求?愤怒?绝望?崩溃?
那一定是一场最精彩的戏码,真想尽快看到。
“有按时吃药吗?陛下?”他放柔了声音问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声调里不寻常的婉转柔媚的音调。
维多利亚疑惑地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他,露妲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却听女王停顿了片刻,低下头温顺又略带委屈和撒娇的声音道:“有的。”
“那就好。”劳伦斯吻了吻她的手背,他的双唇冰凉而粗燥,像是极度缺乏水分的干裂。
维多利亚心里一颤,似是没有反应似的呆呆地看着他低下的头;在公爵直起身子的时候,伸手扳起了他的下巴,搂住了他的脖子,慵懒又娇憨的靠近了他。
她能明显地感到了他的僵硬和抗拒的反应。
有什么不对。
维多利亚闭上眼睛,按着回忆中的感觉靠近了他,把双唇覆盖在他的嘴上,手指拂过他的轮廓,脖子,耳朵,肩膀。浓郁甜腻的花香直刺鼻子,她差点被呛得咳嗽出声,忍着不适紧闭着双目吻着熟悉又陌生的丈夫。
感觉这么……怪异。
她对这蓬松的头发、细腻修长的脖子,坚固有型的胸膛、强毅坚韧的手臂……完全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
就如他笨拙而毫无温度的唇,这么的干燥粗粝,并不符合她回忆中的甘甜柔软。
她怎么会有这么陌生的感觉?
一阵恐怖而惊悚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漫然而升,她觉得背脊发凉,心中颤栗。
每天晚上接应她的召唤而来到她的床畔的人,是谁?她每天都枕着谁的肩膀入睡?她试图在自己模糊的回忆中捕捉着零碎的清晰画面,但发现自己的脑子像是被搅乱的浆糊,每次仿佛找到什么线索都立即不见。
她为什么会这样?
“陛下……”这时劳伦斯微微推开了她,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瑕,既体贴又温柔:“现在时机不好,我会在晚间再来的。”他微笑着看着她说道,口气礼貌,找不出任何破绽。
“噢。”她愣愣地看着他,指尖摸着自己的唇,上面一点温度都没有。
她记得在以前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是很健谈的。话语戏谑而讽刺,喜欢开玩笑或恶作剧,爱恨和厌恶都非常分明,一直和那个大胡子高个子的巨大骑士在一起哈哈大笑,遇到讨厌的人总是忍不住冷嘲热讽几句,对不喜欢的无聊平庸之人基本上都是转身就无理的离去。甚至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都可以见到脸上的隐忍和不耐,但因为他是王后的外甥和国王的得力宠臣,所有的不礼貌和冒犯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当时的自己,多么渴望他目光的追随。但现在这却让她感到害怕和不知所措。
她想找一个可靠的人来咨询自己心中的疑问,却发现在这庞大的宫殿中,毫无一人。
父母死了,希塞兰在几千里之外,在整个王国上下,只有她一人寂寥的影子高高在上。
“那么……我在晚餐时间再召见大人。”她终于低下头说道。
“这样最好。”劳伦斯站起身来:“医师说陛下需要休息。”他看向窗外的阳光,知道不能让她隐藏于众人的视线之外,那些忠于恩利卡王后的老臣们会对他起疑心的。
“外面的阳光很好,维多利亚,我恐怕这是冬季最后的几场暖阳午后了,亲爱的。”他伸手接过侍女们递过来的羊毛长袍,为她轻轻地披在了肩膀上,柔声说道:“在雪季来临之前,如果你的身体状况良好的话,为何不去外面走走?医师说你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
“有你这样的话,我现在就已经感觉好多了,表哥。”女王低下了头,红火的发丝如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倒映在她脸上的银色面具而泛出了暖和的红晕光芒。“我会尽快恢复的,大人。”
“我和所有的人民都期盼再次看到陛下在马背上的英姿。”劳伦斯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说道,随后鞠躬悄然退出。
☆、第153章
露妲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冷汗,她和两人都相处甚久,对双方都深知和了解,她知道女王起了疑心,就怕她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来,而一旦公爵知道陛下看破了他,他………
“露妲!”维多利亚的叫喊让她差点没惊的跪下,那声音里有许久不曾听到的威严和冷峻。
“是,陛下。”她颤颤回应,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眸。
“预备浴室。”维多利亚自己支身起来,露妲急忙上前为她穿上了软袜和拖鞋。
“陛下要……?”
“没听见公爵的话吗?”她扶着侍女的手巍巍地站起身来:“我要出去看看。”她转头看向窗外:“在冬季的暖阳消失之前。”
见她表情严肃,露妲不敢耽搁,急忙快速地去帮她准备好了一切事宜。
维多利亚在整个过程里都非常安静,其他的侍女们仿佛都习惯了她发呆和毫无反应任她们摆布的样子,都沉默不语地为她脱衣入浴和洗净身子,一切都如平常女王生病的时候有条不絮地进行着。
但越是这样,露妲却越是不安。
她时不时地悄悄抬眼看着坐在大浴缸里的女王,见她如平常一样静静地看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水雾蒸汽袅袅,遮盖了维多利亚水蓝色的眸子,因此露妲看不见对方看向自己时眼眸里闪过的一丝阴暗。
穿戴完毕,露妲扶着维多利亚走向后面的小庭院。
冬季的寒冷已经浸入了亚达噶城的每个角落,天空是灰蓝浅银的色彩,朦朦的少数阳光从云层里投撒下来,空气冰冽凛然,带着稀薄的彻骨寒意。庭院里的草丛和植物都染上了一层淡白色的冷霜,被冻结的叶子像是凝固在空中了,无法随风摇曳,带着冰霜的枯枝伸展在半空,被无数缎带般的淡雾弯弯曲曲的缭绕。庭院里安静而空旷,所有的景色都被蒙上了浅蓝色的冰凉色彩。
她们在无数从天空斜射而下的金光之间缓缓漫步,少数的冬季花苞待放,清冷淡雅的芬芳纠缠在冬季凛冽的寒风之中,让人清醒不少。
维多利亚凝视着庭院里的景色,沉默不语。
由于女王长久卧病在床,公爵又喜怒无常,因此宫廷的生活风向完全转变,以前即使是在雪地深厚的凛冬里,都可以在庭院四处看到散步或打雪仗的贵族子弟们,小时候的她总是和自己的伴读在这里拉着雪车四处嬉闹玩耍,而现在宫殿四处都冷清无人,只有垂首敛眉的仆人们沉默而警惕的匆匆来回。
在庭院里打理着花草的园丁们看到她,纷纷躬身行礼,却不如之前那样畏惧她随时会爆发的脾气而紧忙告退,他们顺从而沉默地往后让开,似乎习惯了她的无神和发呆的样子。
她最后清晰而明亮的回忆是在夏末,是一场雷雨闪电滂沱的倾盆大雨,彼时空气里还有月桂花繁华盛开的清香味……她努力地回想父母被残杀的那个夜晚,她记得人声鼎沸的热闹晚宴,自己因为酩酊大醉而被扶回了寝室,接着闪电就撕裂了整个天空。房间里有一扇窗门是开敞着的,她忘了叫侍女关好再退下,时隔数月,她都几乎可以嗅到从窗外传来了氤氲冰冷的水汽味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的回忆如此模糊,几乎全被朦胧的光辉和漂浮着的尘埃覆盖着原本应该清晰无比的画面。
一阵剧烈的刺痛从头脑传来,熟悉的疲惫感再次如海浪一样袭击着她,维多利亚深深呼吸,继续慢慢地前进。她的指尖不小心拂过了摆在走廊上的火炉,跳动着的火焰微微温暖了她的肌肤。
现在竟然已经是凛冬了,她看着外面被银雪裹着的景色想着。
她穿过了庭院和走廊,走过了秋塔和冬塔,经过了大厅和书房。
她在走廊里看见了父母年轻时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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