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土仙途 (定风波0328)

福满楼没有少打发手下修真者渡过重重关山，前往霞海派探询，但对方讳莫如深，只给了人尚健在的消息。为此，派去的修真者，中途遇事受伤罹难的，不在少数。着实令福满楼感到肉疼。培养一个修真者，所需耗费的财力物，对凡人国度，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幸好玉粮国有镇天塔存在，否则，他还供养不了如今这上百名修真者的耗费。
“不，她一定还活着。她是个天才，以她在丹药方面的天赋，光是凭她当初展露出来的炼丹能力，吞吃自己炼制出来的丹药，就能把自己堆到结丹期。寿命肯定不止百年。”梁云岫摇摇头说道。她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虽然，霞海派一直对柳定定的消息隐而不发，但是也从来没有说过，柳定定已经亡故。即使没有她和他的背景因素存在，柳定定已经发挥出来的天赋。也不易让人轻忽。
一颗发光的石头，放到那里都会引人注意。但也因为如此，她才感到担忧。为何百年来都没传出她的任何消息？
有时候，有些人，没有消息比有消息更令人担心。
“好吧，寡人再加派人手去打听。如果得到消息，不如我把她抓回来吧？省的您一直担心……姑姑。现时不比以往，您要是想出去，我不会阻止您……。国祖父那里我可以帮忙问出控制镇天塔的秘钥。”福满楼心有不甘，他绝对不相信，貌美如花，青春依旧的姑姑。会真心接受已经略显老态的福定舒。
“……等我有足够勇气时，我会走出去的。满楼，你回去吧！好好治理国家。”梁云岫感到长成大人的福满楼日渐陌生。英气勃勃的姿容里，含带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威势。她只觉得遗憾，那种心贴着心的感觉远去。她从来不是那种期许身边的人张扬，用以彰显自己身份的女人。她有足够的能力过上好的生活，若非陷身於这种尴尬的处境。她还能过得更好。
男人，权势心重到看不见其他。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福满楼离去，一到外头，跟来的人纷纷列队，笙歌鼓乐一样不缺，罗伞旌旗，张天避日，威严日重。
“你喜欢那样的男人吗？”梁云岫身後传来清脆柔美的声音，那声调既不冷漠，也不亲近，只是那样淡淡地说着。
突然听到陌生的声音出现在背後，任谁都会产生警觉，就算这是一个女人也是一样。女人心若狠起来，并不会比男人差。而且，女人，天生就是女人的敌人。凡人界如此，修真界也不惶多让。谁都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男人。偏偏男人的花心管束不住，总是想要包罗所有的美女，并引以为傲。殊不知，他们的骄傲，是建立在女人流血的心上。
梁云岫对这点深有体会。他只所以不接受神女的爱，就是因为神女的爱，带有占有性，所以他连碰都不肯碰触。他并不是不需要除了那个女人以外的女人，只是，他只想要享受，却不愿意付出。在这个与外界隔离的福南仙界，他亦是与几个女人有过关系。
而她只是那个幸运，与不幸运者。有了他的孩子，只不过是一个女孩。
梁云岫缓缓转过头，看到了一个在眉眼之间，有着自己影子的平凡少女。只是那一刹挪，她的眼角溢出了泪花，脱口喊出一个她不敢喊的名字。说实话，她没资格做为柳定定的母亲。
“定定？”
抽了抽鼻子，她取出绣帕抹去泪痕，急急地回应女子的问话道：
“不，我不需要一个男人来彰显自己，最好的男人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懂这个道理，她也曾经年少青春，错把新奇美好当作一切，转眼回头，她才发现一切过往，是多少的错误所组成。
只是她这一代的错，却延续到下一代的苦难。幸好，她走了出来，也走了过来。
“你是我娘吧？”看着眼前美艳不可方物，有如牡丹的雍容，又有着百合般清丽气质的女人，柳定定真的想怨恨老天，为何有如此美丽的母亲，却不能把好的基因遗传下来。女人天生有不同的皮相，就有着不同的命运。这是可悲的现世，却无可逃避。一个没有人张开保护闪打点一切的女孩，流浪在这世间，怎麽可能不怨，不恨。
柳定定只是不愿去想，也不想让自己的人生，就此错失美好。所以她一直坚强努力地向前拚搏。
“是……定定，我是定定的母亲。”梁云岫仍然有点疑惑，她看不透柳定定的修为。长居镇天塔，令梁云岫的神识远超於修为，想不到，竟然看不透眼前的女子。这令她产生了一丝疑惑。五灵根的人，怎麽可能修行得如此快？难道这百年间，柳定定又有奇遇？
“那我的亲生爹爹究竟是谁？你们为何都没人管我，爱我，照顾我？既然不想要我，为何又把我生下？”埋在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柳定定一直不敢去问，她怕得到答案，所以上一次，就算只是隔着镇天塔，她仍然没有去见塔内仙子。弱小的她，在苦苦挣扎中，容许不了任何令她感到挫败的答案。
也幸好，出生来历，终究没有成为她的心魔。因为，她的身边并不缺少关爱的人。不管是受她关爱，或者是照顾她、崇拜她的人。令柳定定对这人世间，保持了一股友善。
至少上天给了她仙土盆，令她超越普通凡人和修真者。施比受更有福。她从一个受人援助的人，变成一个施予者，这令她一直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
只是真正站到了这个给予她生命的人面前，她还是忍不住询问。
“你爹……”
梁云岫看柳定定脸上倔强而又坚定的眼光，想到自己都看不透柳定定这件事，突然之间，她发现是时候告诉柳定定一切详细的真相，而不是任由她去猜测。
“跟我过来吧！文儿，别让任何人进来。”梁云岫交待了外头侍候的人一声。
“是！”
跟着梁云岫进到塔内，梁云岫深叹一口气，说道：
“我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跟你说吧……其实，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是活在别人的掌握之中。想要脱离别人的掌握，就必须拥有不依靠他人生存的能力。我们只是对手太过强大，也难以左右。”
彷佛揭开一个禁忌的面纱，柳定定听到一个男人为爱情而奋斗的故事，也看到了另一个女人对爱情的执着。只是不论他与她，在看到眼中人的那一刻，却忽视了别人的存在。蝼蚁们成为绕着他们生灭起伏的工具。
听完，柳定定没有悲伤和同情，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血脉而感到骄傲，她自己知道自己事。除了这颗脑袋和健全的身体，父母，留给她的东西并不多。她反而同情起无故遭殃的福南仙界生灵。
眼前可以称之为“娘”的可怜女人，不也是操控在别人手里的工具。她的幸福，反而来自於塔内。其实，那个爹，大概无意找娘亲麻烦，反而是那个年华逐渐老去的女人，那个将娘亲亲手带大的女人，是她生命中最大的威胁吧！
“为什麽不管能力强弱，都会变得这麽可怜呢？”柳定定叹息地说道。她并不是寻求解答，而只是感叹。人究竟要怎麽样，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梁云岫无语。女儿这一句话，其实深深地刺激了她。让她开始审视自己，为何，自己如此安於处在镇天塔，连近在咫尺的女儿都不管不顾？
“我爹……我名义上的爹，去了哪里？”柳定定最後问了那位虽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却一起生活了数年的名义上的老爹。他才是唯一给她家人感觉的人。

　　☆、第一五六章 幸福的滋味

看着情绪阴晴不定的陌生女儿，梁云岫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诉她实情。然而，女儿让她看不透的修为，还有那眼中的坚决，让她下定决心告诉她实情，同时一个临时产生的新想法，在她的心中愈演愈烈，恨不得立刻脱口而出，但她究竟不是真的十八岁姑娘，以人类年龄来看，她也算是个老妖精了。
“他回家了……回到孤家盆地，回到神女城。他本来就是神女的群下臣。只是，他的忠诚度，因为收留了你，却没有把你转交神女，受到怀疑，回去之後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梁云岫对着女儿娓娓道来，一些不能出口的秘密，也在她口中款款诉出。她有一种感觉，万年的爱恨挣扎，或许就要终结，天空的紫色闪电，或许也不需要再出现。犹豫了半天，她问出一个百年来的怀疑道：
“你……你是不是有能力让元婴期修真飞升上界？”
梁云岫相信，不只是她，恐怕两位聪明绝顶的男女，也往这方向猜了。奇莱派的余大长大，还有他门下的霸天，以及万年巨蛇葬心邪的消失，太过诡异，令人不得不产生许多联想。其中最不可思议，也最可能的想法，就是这三个人飞升了。所以他们的气息，完全从此界消失了。
柳定定深深地看入梁云岫的眼瞳，想从她眼中看出她心中所想，可惜，人的眼睛情绪或许看得出一些，但要说透露出什麽明确意思，却是不可能的事。修真界流传的读心法诀，限制极多，也不成熟。向来很有良心的柳定定，是做不出因为想要得到一个消息，而让别人变成脑残的事。除非她能认定。这个人根本不值得活在这个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