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
柔和光晕氤氲,布满铁锈、阴森诡谲的走廊尽头吹来一阵冷风,掀起西黛尔衣角。
白光描摹出十七脸上明暗交织的轮廓,西黛尔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生得是真好看,他有种剔透的美丽,很难用言语描述。
现在他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面色平淡,微敛眼睫,只是露出隐匿在纤长睫毛两颗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清凌凌,眼瞳像是浸泡在清泉里的黑玛瑙。
乍眼上去很漂亮,细看却让人有种莫名的幽恐,好像看见一片不能见底的漆黑。
西黛尔对长的好看之人一向比较宽容。
加上现在的气氛也逐渐缓和下来,十七也很听话……是的,他的表现真的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
这一点虽然有些奇怪。
西黛尔不信他在拿到灯的那一刻,没有起一分半点儿别的心思。
但他毕竟什么都没做,甚至让西黛尔本来亟待出场的撬棍没了出场机会。
铜灯离手那一瞬,她本做好了跟这人打起来的准备。
新的血珠到手,西黛尔没有犹豫,直接向二楼的楼梯处奔去。
一路上还算顺利。
只是路途中,西黛尔还和身边的人开口,简要解释了下:“我刚刚出事,是因为——”在红门内受伤。
她还提了句,关于人能进入红门的限制。
既然现在看来,这人算是能处,西黛尔不介意给同一阵营的人多点情报。
信不信就是他的事情了。
但十七没到过一楼,却也没提出对西黛尔情报和信息的质疑。
他一直跟在西黛尔身侧,却又保持一个让两人都能安心的合理距离。
甚至连话都不多。
西黛尔甚至一边赶路,还有心思和他搭话,毕竟这里太压抑了,高度绷持的神经很容易让人在突然的重压下崩溃。
西黛尔想缓解下气氛,想了想,露出一个和煦微笑,声音轻快地道:“这古宅挺大的,里面都是老物件,不知道值多少钱。能不能拿出去卖掉,还能额外增加收入。”
虽然她也不缺钱。
只是西黛尔随便找了个话题,说了几句,忽然注意到十七一直很平静的目光似乎开始有点儿迷茫。
她忽然想起之前看见的那四个性质类似泰国小鬼的娃娃。
西黛尔:“……”哦豁。
话题好像找错了。
把人家活祭镇宅的人偶拿出去当古董倒卖这种事情,听上去好像……有点缺德。
西黛尔挑了挑眉,准备再开口说点什么找补,只是还没等她组织出新的语言。
十七点点头,回应:“嗯。”
这句话就一个字,声色平淡,毫无波澜,因为说得不重,听上去还有种敷衍感。
也听不出来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西黛尔:“……”
挺好。
她放弃用尬聊缓解压抑了。
毕竟,这份尴尬完全冲散了压抑和恐怖的气氛。
借着铜灯和地图,西黛尔顺利来到了二楼通向三楼的楼梯。
木质楼梯一层层,向上,黑黢黢,像是通往地狱的通道。
西黛尔想了下,侧脸看向身旁的十七,叮嘱:“保持冷静。”
虽然这人看上去一直很冷静。
青年停顿了半秒,随即轻轻点头。
西黛尔吸了口气,手指捏紧灯柄,踏上楼梯。
她只走了两步,忽然间,变故突生。
“咔擦咔擦咔擦……”
声音大到可怕,木质楼梯层层开裂,坠落感传来的同时,西黛尔意识到另外一件事——
一只惨白鬼手从旁边覆上来,抓住她腰间卷起来的地图狠狠向旁边扔掷,冰冷触感覆上后背。似乎有什么东西趴在她身上,紧要关头西黛尔下意识按开铜灯,同时意识到另一件事:
古宅中某些东西,不想让她继续向上。
打开铜灯的同时,西黛尔反手甩出撬棍勾住栏杆,但只支撑了短短数秒,坚硬的木质栏杆也突然皲裂。
西黛尔整个人坠了下去。
为了防止意外,她在刹那把铜灯按在怀中,调整姿势的同时伸手想去够沿着木屑掉落下去的地图。
如果让它掉进黑暗里,只怕……会有什么东西把它拿走。
西黛尔指尖触及到了地图。
摸到地图的一瞬,她狠狠攥住甩回手,但也因为这张地图,她现在已经没法继续调整下落资质,只能整个人蜷缩住身子沿着陡斜墙面向下滚落。
但西黛尔没掉多久,不过几个呼吸间,忽然有个极大的力气按着她的后颈把她拉了过去。
西黛尔:“……?”
她有点迷茫的抬眼,迎上十七近在咫尺的脸,这人腰肢很柔软,在那瞬间却爆发出极强的腰腹力量,看上去没什么真实感。
西黛尔懵了一瞬,抬眼只是和十七短暂对视了不到半秒,只能看见他依然蔓延到看不见底的漆黑眼瞳,没有任何波澜。
下一刻,他冰凉带着薄茧的手指忽然按在西黛尔后颈上,把她的头重重往自己怀里一带。
十七在干什么?他为啥要这么做?
她和这人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西黛尔被他拉进怀里的时候就开始懵逼了,尤其是突然和不熟悉的人近距离接触,还是在“脖颈”这种致命点——
她几乎霎时全身紧绷,如果不是处在下落状态,也没手空出来打人,西黛尔大概已经掏出自己的撬棍了。
长得好看也不行,最多不打脸。
几秒后。
“砰——”
伴随着□□和地面接触的声音。
西黛尔把脸从十七怀里抬起来,退开半步距离,刚想问他在做什么,余光忽然瞥见他姿势有点古怪,她顺势瞥了一眼,忽然怔了一下。
在古宅地面上,赫然竖着一枚尖锐锋利的钉子,在黑暗中闪着雪亮的光。
钉头朝上,钉尖上新鲜的血迹斑斑,穿插过一个人的手。
西黛尔怔了数秒,一股无端寒意突然涌上心头。
看来古宅里那个存在,不仅不想让她去上边,还想……要了她的命。
这个位置她记得,因为她来过一楼,她能确定这里本来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西黛尔抿了抿唇,眸光泛上凉意,抬眼回望,什么都没看见。
她复转身,收敛起周身寒意,目光有点古怪的从十七身上移开,落到钉子上。
她明白十七为什么忽然把她的头按下去。
如果不是他,现在这颗钉子应该已经插进了她的大脑。
当时坠速太快,没有支力点改变方向。
所以十七只能把她的头按下去,这样一来,钉子最多只能贯穿他的手——
看上去就好疼。
西黛尔看着那颗血淋淋的钉子,忽然有点为自己的黑残深念头而羞愧——她阴谋论了那么久,甚至在爬起来前连打架招势都想好了,结果人家竟然是真的想救她。
她默默把目光移回十七身上,看见青年的神色,忍不住稍微心惊了下。
他……对疼痛的耐受感好高。
甚至连贯穿伤,在抽回手掌时,也只是稍稍皱了下眉。
“那个……”西黛尔注意到血淋淋的伤口,血液沿着钉孔蔓延,她准备先道谢——
其实西黛尔现在心里的感受还是很微妙。
她第一次遇见不是猪队友,而是靠谱正常人的帮手。
第一次!!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也第一次被人帮忙。
心情说不复杂是不可能的。
但她刚刚开了口,就看见十七掀起眼睫,青年眸光看向她怀中,几乎是和她同时出声。
“铜灯没事吧?”
他问。
西黛尔:“……”
原来人家是为了保护铜灯。
不过她也松了口气,想了想,真诚道:“铜灯没事,我护在怀里。”
这次话语间的真诚倒是多了几分实意。
十七一边低头撕下衣摆,当做纱布缠绕在左手掌间,西黛尔看着都觉得疼,他的神色从始至终却没什么变化,闻言只是“嗯”了声。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隙,忽然有道“咯吱咯吱”的声响出现。
西黛尔注意到这个声音,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她看见——
古宅一楼的那扇通向古村落的后门,竟然自己缓慢打开了。
一道白线透过门缝传来。
那亮光十分刺目,西黛尔微微眯眼,下一瞬,一阵熟悉的眩晕传来。
那是……
西黛尔醒了。
准确来说,她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那一刹,她意识到不对劲,但西黛尔很冷静,或者说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古井无波了。
先把手伸进怀中,很好,铜灯还在。
再抬头。
……嘶。
西黛尔看着面前的枫树,火红的枫叶铺满一地,高大土围墙立在树后。
蓝天、白云,晴朗的一天。
再抬袖,光滑的绸缎,红白二色为主。白色上衣,宽袖,细窄的红色领绳缀在袖尾,绯袴拖在满目枫叶红的土地上。
巫女。
西黛尔看着身上的装束,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个词。
她变成了……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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