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也不曾误事儿,家里不都好好的?新年伊始你便这般责骂她,这接下来的事儿,她哪儿还提的劲来打点?”
王氏见邢老太听见这话又要说话,忙拦着道:“姻伯母昨儿不是还说,要让我见识见识那苏州的双面绣?”
邢老太这火气就跟瞬间没了似的,扭头就对王氏道:“你是个识货的,等吃了午饭去我那儿坐坐,我拿给你看。”
贾母见老二媳妇已把话题错开了,赶紧对邢霜耳语道:“快起来。”
邢霜被自家老娘这一手给弄得彻底折服了,若是平时,自己请安来晚了,贾母不说责骂,但多少心里也是会有点不高兴的。
可这回大年初一她快中午才来,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还被贾母当个宝贝似的捧在手心上,这可是头一回!
自她来了这家里,就算头几年靠着自个的“单纯”让贾母宠爱了几年,可哪一日不是战战兢兢的。就算当了家,也有个孝字压头,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可今儿老娘在,她硬是一点事儿都没有,更甚的是,自己似乎好像也许可能是被疼爱了一把?
邢霜这一脸懵的站了起来,走至自己的位置坐下,又有丫鬟拿了蒲团上来,姑娘们纷纷上来行礼问好,又说了些吉祥话拜年。
邢老太这才停下和王氏的交谈,笑眯眯的又从袖子里掏荷包出来了。
这回,里头就是中规中矩的银锞子了。看成色都是新打的,但样式无非是些花生黄豆之类的常见种类。
倒是贾母今年的银锞子,是邢霜派人打的,皆是新鲜的生肖模样,按着各人的生肖造了些出来,按着一人十个装在荷包里给到了姑娘手上。
邢霜看到这一幕,心里又是一阵服气。
自家老娘进门给的见面礼就极有学问。
才见面时,为免厚此薄彼,这位老太太按着人头皆给的一样。无论亲疏远近,都是上好的美玉,各个价值不菲。这是为了避免姑娘小子们心里吃醋,也是一补从未见过面的遗憾。
而如今这压岁钱就更有学问了。
明明能给得起更好的东西,邢老太却只是给了些中规中矩的银锞子。分量十足,却样式老旧。既不会丢了面子,又不会抢了主家的风头。
贾母见了这样的银锞子,再一比较邢霜给她打的银锞子,自然会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心中不免得意。
邢霜想到这里,再去看贾母的脸色,见她果真一派喜乐融融的样子,心里越发觉得自家老娘很有点手段了。
也难怪贾亮会接她进来,来之前还说过,这老太太情商甚高。看来并没有夸张,反而还说低了些。
这哪只情商高啊,人家智商也高好吗?
邢霜这会儿似乎有点明白,贾亮为何在这个时候把邢老太太接进来了。
接她的时候,正是送走贾政的时候。贾母心中对大房必有诸多不满和埋怨,日后相处只会越来越艰难,甚至会爆发矛盾。
可邢老太太这万金油一来,不但让贾母没法发作找茬,还舒缓了贾母的心情,甚至让贾母渐渐忘了亲子不在身边之苦,真是一举两得。
况且这邢老太,与贾母又是年轻时的同僚,对贾母了解之深,非邢霜王氏等人能比。有她在这儿,将贾母拿捏的死死的,自己只要跟着认真学习,从能摸透跟贾母相处的最好方式。
还是那一句话,家和万事兴。
在这古代,无论不慈不孝,还是兄弟萧墙,都是令人不耻的事情。
兄弟的事情已经有了缓冲,那么母子的事情,也该有个了解了。
邢霜此刻不但佩服自家老娘,更佩服起丈夫来。
一个从不管内宅之事的男人,竟能想的如此通透,可见他在这时代比自己融入的更好,更圆滑。
看来自己这边,也得更努力些才是了啊!
转眼,吃过午饭,贾母犯困要歇息了,邢老太便带着众人出来,又邀王氏去她那里看双面绣。
邢霜本也想陪着,可邢老太眼睛一瞪,骂道:“你去作甚?家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你没拿走的?方才不是说要带姑娘们去看新扩的院子,如今还不快去?”
邢霜一阵哭笑不得,只得带着姑娘们走了。
边走心中还边道,这都不在贾母跟前了,这老太咋还这样儿啊?好歹在女儿和外甥女侄女的面前给自己留些颜面不是?她这一天都遭了几回骂了?
埋怨归埋怨,邢霜还是带着姑娘们去了新扩的院子。
这一片是挨着原来的清幽院建的,因要打掉围墙扩为一体,便紧挨着清幽院的北墙而建,到时在墙上开一扇门,或是直接打通就好。具体怎样规划,还要看屋子怎么分配。
新扩的院子,有原先清幽院的两倍之大。因黛玉喜竹,所以邢霜将清幽院以北那一片都建了竹林,地方倒也足够。
一进去,便是一条甬道,分东西两侧。东侧是一间极大的四合院,坐北朝南的那间,自然就是上房。里头左右各有两间里间和耳间,中间的花厅,竟与清幽院的差不多大。
邢霜带着姑娘们进去一看,探春忍不住道:“这般大的花厅,是做何用处?”
第三百三十八章 炕屏
邢霜自然不会浪费空间,故意造这么大的花厅出来。她笑着对探春道:“你们如今最大的才不过十岁,早该有正常的交际了。以前没带你们出去,不过是因为我太忙碌。加上你们也没可待客的地方,请了人来也无处玩耍。
“如今这花厅大一些,也方便你们待客。日后有了交好的闺中密友,也可时不时下帖子请人来玩。
“那一边与这边是同样的格局,我想着你们四人都在张身子,这晚上睡觉定是不老实的。若是你踢了我一脚,我又打了你一拳的,早晨起来岂不闹了笑话。
“所以这东西两院,上房皆是你们姊妹平日坐卧之所。大丫鬟们可住侧面的屋子,方便贴身照顾。至于那些粗使的丫鬟,就住了你们原来的旧院。打通开来,那边当做外院,再立一穿堂,里外隔开,也不怕有人误闯唐突了你们。”
探春又问:“可甄姐姐与云丫头也时不时要来小住,她们又住何处?”
邢霜笑道:“这自不急,你看了再说。”
说完,姑娘们看完这里的上房,便随着邢霜出了东侧的四合院,进了甬道,不去西侧,反而又往前走了几步,便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抱厦。
里头也有大大小小共八间房,内间耳房具有,甚至还有个小小的茶水间。
几个姑娘看完了,皆道地方太大了,完全不必如此浪费。
邢霜又道:“你们只想着现在,住在一起热闹方便,却不想想若是再大些,各人的东西也多了起来,该如何分配屋子?
“今儿你的画挡了我的道,明儿你的书占了我的床。可不得打起来?我如今给你们各设一间里间一间耳房,便是让你们有个读书写字的地方,各按着喜好布置,谁也不碍着谁。
“且这东西两侧的屋子,不过一个甬道的距离,看着隔了两堵墙,较与原先的院子,其实也差不多距离。我只你们姊妹感情深厚,难不成区区的两堵墙,就令你们隔阂了不成?”
姑娘们一想,这话说的极是,便也不再多话,随着邢霜转完了整个新院,都纷纷上来道谢。
邢霜笑道:“如今要搬还不得闲,又要拆了那墙另做一穿堂。好在过了年你们三哥也要搬去外院了,你们便先回西厢住上几日。待这里一切归置妥当了,再搬来也不迟。”
探春忙问:“为何不直接搬来,只叫那粗使丫鬟住在外头便是。”
邢霜戳了她额头一下,娇嗔道:“你呀,一日净图那新鲜玩意儿。这拆墙建穿堂,需得工匠来造。来来往往皆是外男。就不怕你祖母知道了,怪罪下来?即便你祖母不怪罪,我还怕你外祖母那张嘴呢。”
姑娘们闻言纷纷笑了起来,一想起外祖母那般厉害,连母亲这样的人都收拾的了,就觉得十分可乐。
笑闹够了,姑娘们回了清幽院去收拾行李,邢霜这头也回清远居去让丫鬟将西厢收拾赶紧,等姑娘们搬进来。
而此时此刻,邢老太太这边,正给王氏看她的珍藏,一副极其珍贵的苏绣双面绣的炕屏。
这炕屏上绣的是熊猫吃竹的模样,苏绣素来有“平、齐、和、光、顺、匀”的特点。整件绣品看上去光滑平齐,看不出一丝凹凸。又是双面花样不同的样式,看得王氏目不转睛。
“这样好的东西,为何嫂子出嫁时不当做嫁妆?”王氏心中疑惑,看向邢老太太,只觉得纳闷。
她嫂子进门晒嫁妆时,她可是好好的嘲讽了一番。若是有这屏风在,便是只有这一扇,她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邢老太太鼻子哼了一声,不满的道:“她拿走的还不够吗?她妹妹几乎都要终老在家了,还想拿走这个,简直白日做梦。这可是当年我出宫时,太皇太后赏我的。
“本也是随着我到处走的东西,可后头太后来请,我又正好想另找份差事,便将这炕屏暂压在当铺里头。待后头从苏家出来,这才又赎了回来。这炕屏跟了我一辈子,我若被她拿走,就真真是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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