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方家
方二老爷看着哭的不成人形的妻女，到底是硬不起心肠来，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呢？
“父亲！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想来那小王氏可不会愿意咱们的小七嫁过去的！”
方老太爷眼神闪了闪，长叹一声道：“先让小七到庄子上去住段日子吧，避过了这个风头之后再说！”
说完了之后，方老太爷就转身离开了。
方家是从方老太爷开始经商的，原先他也就是牙行里面的一个伙计。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甄应嘉身边的一个管事，从此开始做了行脚商人。方家依靠着甄家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成为了江南首屈一指的茶叶商人。在甄应嘉任盐运使之时，方老太爷求上门，想要跟着沾点光。甄应嘉也很需要方家这样的助力为他在盐政上捞银子，所以就给了方家三成的盐引，让方家一夜之间成为了扬州最大的盐商。方家与刘家不同，刘家是世代从事盐商，一直都比较安稳，每年从朝廷拿到的盐引是一定的，不多但是也不少，对于这样的盐商，甄应嘉是不会去轻易得罪的，只会想方设法的去拉拢。而方家是完全依靠着甄应嘉才涉足盐运的，可以说是甄应嘉一手提拔起来的一个十分好用的棋子。
方老太爷虽然是个彻头彻的尾道貌岸然之人，但是他十分擅长交际又八面玲珑，所以这些年方家的口碑还不错，方老太爷的人缘也很好。
但是在甄应嘉的眼里，方家只能是他捞钱的一个工具，但是真正重要的事情是不会让方家人沾手的。甄应嘉是何其精明的一个人，早就把方老太爷的那张羊皮给看透了，如今甄应嘉还能够在生意上帮助方家，可是一旦甄应嘉倒了，方家一定会落井下石的。这也就是在林如海逼迫他的前任何大人交出账册之时，甄应嘉选择了找薛家和刘家帮他的原因。
对于方七姑娘与薛家的婚事，方老太爷当时的确是不看好的，只因当时薛家的名声很差，又得罪了如日中天的林家，方老太爷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知道薛二老爷迟早会被林家给干掉。果不其然，在那之后，薛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就连最赚钱的海运生意也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虽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方老太爷还是不想跟薛家有什么牵连。
可是方二太太一心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入薛家去，后来又有甄应嘉出面给两家说媒，方老太爷才开了尊口同意了这门婚事。不过在他同意将孙女嫁给薛二老爷的那一刻，方老太爷就已经把这个孙女当成是死人了。对于方家来说也不过是损失了一个姑娘罢了，只要不影响方家整体的利益，方老太爷是不会去在意这些的。
如今这样的局面，的确是给方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一个处理不好，方家的名声就毁了。此时如约把孙女嫁到薛家，会有觊觎薛家家产之嫌，可是不嫁的话，又会被人说是不守信用，如此两难的境地，让方老太爷头一次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父亲！”方大老爷听说了自己父亲去了二弟那边，刚一回来，他就过来找方老太爷了。
“嗯！你今日去哪里赴宴了，到这个时候才回来？”方老太爷懒懒的随口问道。
“今日去了扬州知州古大人的府上！不过今日儿子倒是有幸认识了林大人的师爷华冲华先生！”
“哦？是吗？你与华先生可是说上了话啦？”方老太爷突然有了兴趣，认真的问方大老爷道。
“呵呵！是的！华先生是个很有风度也很健谈之人。他原先在苏州也是做生意的，曾经是江南第一绸缎庄的大掌柜，后来被东家陷害，全家死的只剩他一人之时被林大人所救，自此后就跟在了林大人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了。”
“嗯！看来，林大人对我们方家的印象还不错！”方老太爷笑道。
方大老爷也微笑着点点头道：“儿子也是这么觉得！华先生能跟儿子说这些，绝不是单纯的闲聊之语！应该是在试探咱们的态度，想来是林大人对我们家有了招揽之心了！”
“我们方家可是靠着甄大老爷才有的今日，怎可随意就做出背主之事！”
“父亲说的是！不过今日我还听说了一个消息，何大人别院中突然出现的那些金银，大部分都是刘家出的！”
方老太爷眼神顿时一厉，盯着方大老爷确认道：“此话当真？可是从华先生那里得知的？”
“不是华先生所说，儿子也是无意间听几个宾客说起的。其中一位宾客是盐政衙门里的一个小吏，他说从何大人别院中运回盐政衙门的金银，大多上面有刘家的印记，儿子觉得此事应该不假。父亲您想啊，放眼整个扬州城，除了刘家还有谁能够在一夜之间准备那么大一笔现银出来的？”
方老太爷皱眉沉思了许久，眼神凌厉的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咱们方家就是甄家最信任最得力的帮手了，没有想到啊……”
“这也难怪了！毕竟人家如今可是正经的姻亲关系，自然要比我们要亲近一些的！”方大老爷也阴测测的笑道。
“哼！如今的盐政可是掌握在人家林大人的手中了，这眼看着就要发放今年的盐引了，我倒要看看甄大老爷会如何应对？”
“恐怕甄大老爷如今正焦头烂额呢！”方大老爷嘲讽的一笑道。
“哦？此话怎讲？”
“父亲有所不知，那林大人的长子是在甄家赴宴之时中的毒，又被查出是甄大老爷的一个小妾指使下人做的。不过后来查到那小妾是薛二老爷送的，小妾也亲口承认毒是薛二老爷让她下的！林家和甄家这亲戚算事做到了头了！甄大老爷当众出丑，让甄家原就不好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难道说，薛二郎是替甄家背的黑锅吗？”方老太爷不敢置信的问道。
第三百四十二章 分析
方大老爷摇了摇头道：“这个目前还不得而知！父亲，薛家可是从紫薇舍人那儿就开始跟着甄大老爷做事了，这几十年间，薛家为甄大老爷做了多少事，筹集了多少银子？可是到了危急之时，还不是成了一颗弃子！”
“这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断尾求生也是本能，如今林家在江南的势力可是不比甄家弱，而且林家又有皇恩在，林如海又是极得皇上信任，甄大老爷不想与林家正面相对也在情理之中！”方老太爷有些不赞同的道。
“父亲，那咱们要怎么做呢？若是还像之前那样帮着甄大老爷捞银子，林大人会同意吗？若是被林大人知道了咱们之前做的事情，他能饶过咱们家吗？贩私盐可是要抄家灭族的，更何况咱们可是不止贩私盐！”
方老太爷沉默不语，答案是明摆着的，有何大人的例子在前，林如海的态度是很明确也很坚定的。
“不如咱们吃些亏，把利润再分出两成来给林大人？”
“我听说林家祖上传下来的家财可是不少，光是历代主母的嫁妆那就是数目可观的一笔财富。前些年林家与皇上合作办了一个琉璃工坊，咱们家修宅子的时候可是都用的是林家的琉璃来装窗户，父亲可知咱们总共花了多少银子买那些琉璃？”方大老爷停顿了一些继续说道：“整整五千两银子！这还只是用在主子的房间里面！我听说京城那边的铺子里，新出了好多晶莹透亮的琉璃杯盏和餐具，一经推出就卖出了天价，就这京城的那些勋贵世家还争先恐后的去人家铺子里面预定，据说订单都已经排到了今年年底了！父亲觉得林大人能看得上咱们那两成的分子钱？”
“你不懂！这玻璃虽说利润很大，但是却不是人人必须的东西，也就是一些不缺银子的人才会花大价钱去购买，可是盐就不同了，不论是什么人家都少不了它，同是垄断行业，玻璃的收益绝对比不上咱们！所以林家的那个琉璃工坊一年的收益不会有咱们给他的分子钱多！而且林家若想成为江南霸主，其所要花费的银两一定不会少了，单看甄大老爷每年从这些盐商手中捞的那么多银子，就可以看出所谓青云路可少不了银子去铺垫！”方老太爷十分中肯的分析给方大老爷听。
方大老爷听了自家父亲所言之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是还是对分给林如海两成的分子表示不同意。
“父亲所说的都没有错！可是您却忽略了两个很重要的事情！”
方老太爷十分玩味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显然对大儿子能想这么多很是欣慰，“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说来听听？”
“第一件，林大人出身于世代书香之家，读书人对于那些黄白之物原就不屑，再加上祖上传下的深厚底蕴，让他根本无需为银钱担忧。林大人能在而立之年爬到如今这样高的位置，可见是个胸中有沟壑之人，相比之下更在意官声，跟那些个眼皮子浅的官员可是不一样的，他可会为了一些他根本就不屑一顾的东西而自毁前程？”
方大老爷的话让方老太爷陷入了沉思，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而且这么多年在商海中浸染的让他把所有人都看的十分功利了。也许林如海并非是什么良善之人，若真是良善的他也不能走到今日，可是他的出身就注定了他有不同一般人的抱负。这样的人心中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冷静自持到不会被任何的外物所影响，若是有人企图阻拦他达成自己的目标，那么就会成为他的敌人，而结果是很可怕的。方老太爷想到了项云亭、何大人、薛二老爷，还有如今实力大减的甄应嘉，不觉后脊一阵发寒。没错，在方老太爷的心中这些人都是林如海的拦路虎，而他们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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