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人?”虞姬努力在盛世美色中挣扎着,然而对方身上熏染的檀香却险些把虞姬的魂都勾走了,连带着嗓音也有些发飘:“我说什么了?”
“便是你先前提过的,迦勒底的那一群人。”
虞姬一顿,好不容易从项羽大人盛世美颜中清醒过来后,她转身就往屋里走:“我要去找母亲说。”
“不需要同皇帝陛下说嘛?”兰陵王神情淡淡,仿佛并不觉得这件事值得他神情为之触动。
而项羽也摇摇头,回答说:“陛下看得见,两千年前立下的规矩,秦国境外的事情由陛下负责,秦国土地上发生的一切事情则有母亲来处理,她们这些人落脚之处是秦国的土地,只需要同母亲商量就可以了。”
这边的虞姬并没有听到他们两个的交谈声,她去而复返,开门进屋的时候屋内女子还有些惊讶,禁不住从画卷中抬起头,看着虞姬三两步窜到自己面前,哭笑不得的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身着一身简便长裙,乌发盘起以白玉装饰,只在耳上缀了一双珍珠耳环,打扮庄重素雅,落落大方。
“自然是有事情和您说。”
虞姬伸手拿开了连素手中的画卷,板起脸对她说:“迦勒底的来了。”
连素哦了一声,点点头,又重新拿回了画卷。
虞姬:“……您没什么想说的吗?”
她想了想,从桌旁拾起一根玛瑙簪子递给了虞姬,笑眯眯地说:“先前阿政过来给我这个,我用不上,你看看你带着合不合适?”
虞姬:“……”
虞姬:“……好呀~”
第118章
“……是说,王后三百年前所说的迦勒底那一群人,终于来了?”
“是的,陛下。”
“那么便借此机会回收你之前留在外面代号‘芥雏子’,用来迷惑那只母狐狸的那尊人偶吧,毕竟也是她亲手所做,始终放在外面还是不太好,对了,狐狸现在被关起来了,你有空去看看她也不错……她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是,王后的意思,是去会一会故人。”
“……”
“……哈?”
始皇帝的声音染上了隐约的怒意:“故人?她哪里来的故人?她的故人难道不是都在鬼谷令和骊山长眠吗?打从鬼谷子归隐离开后她应当没什么故人才对。”
站在外面的虞姬行了一礼,语气平静的回答道:“请您不必如此介意,陛下您应当晓得王后对孩子的怜惜之情,迦勒底的御主不过是正好在许久之前曾经受她关照过的小家伙。
确实……按着您的意思,这个世界的您与王后并没有包括扶苏公子在内的任何子嗣,她没有说什么不高兴的话但是也不代表她就真的不介意,所以她才会让项羽大人改口称呼母亲……哪怕看在这一点上,您应当理解王后这一点点对过去的怀念。”
在里面的始皇帝忍不住啧了一声,犹自有些不甘心。
“她就没什么想和朕说的,就这么去看那几个外来者了?”
虞姬沉默片刻,无奈道:“您明明知道项羽大人是同她一起去的。”
“朕知道,但是这和朕想听到她自己和朕说是两回事。”始皇帝不假思索的回了这么一句,外面的虞姬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
皇帝突然沉默了许久。
“孩子的事,她仍是怨我?”
虞姬轻声道:“王后若真是埋怨您,就不会继续坐在这里。”
皇帝的语气充满了疲惫“她服下扶桑树树叶煎成的药汤后……身体就没好利索过,区区一个儿子而已,朕怎么敢让她再去赌一次她的命。”
虞姬轻声道:“……您知道的,王后埋怨您的其实不是这件事。”
上一世自从生了扶苏后,素素的身体就一直没有彻底好转,她的身体一直是始皇帝的一个心病,到了这一世更是直接不让她生了。
为了这个事儿,连素没少和他生气——也是泛人类史那边因为焚书坑儒一事气得始皇一怒之下驱逐扶苏去了边疆荒野之地的旧事摆在那里,让嬴政没办法坦坦荡荡的直说这事和我没关。
连素的态度更多的是心疼,心疼自己的孩子和他遭遇到的一切,作为一个母亲对与孩子的歉疚和怜惜让她没办法忽略扶苏曾经受过的苦难,虽不至于为了这些尚未来得及发生的事情和丈夫发火,但是让扶苏重新降生一次好好补偿他的想法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而嬴政就始终觉得这件事不靠谱,无论什么时候女人生孩子都是生死关上走一遭,嬴政什么刺激都受得了唯独这个扛不住第二次,何况上辈子连素的死也的确和这个摆脱不了关系。
生下扶苏后元气大伤又是始终得不到静养,他不但不能给她一个清净的环境让她安心养好身子,还要在她最虚弱的时候要让她牵扯进这世间最浑浊的一摊水里,该给的没有给,而在他好不容易能给她最好的一切的时候,她却已经扛不下去了了。
后来再问为何上一世死得那么早,连他和儿子都顾不上,连素犹犹豫豫,最后好不容易从她嘴里抠出来的回答竟是怕嬴政畏惧自己神代的不老之身,将她视作怪物。
而这一次,连素虽然提早暴露了自己的来历身世,但是这也并不是就代表她学会消停了,为了研究空想树的特质,她直接让虞姬在另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种下了空想树,取了树干和叶片煎成药汤服用,直接把自己当成了试验品,还有不知名消耗的大量魔力……
要嬴政来说,王后这辈子的身体状况说不定还不如上辈子老老实实在后宅和赵姬吕不韦斗智斗勇的那阵子呢。
而其他的事情的话……嬴政细细盘算一遍两千年的日子,好像能惹她生气的除了这一件就没有其他的了。
始皇帝无奈道:“我也就这件事没有听她的话,她也和我断断续续生了两千多年的气了,再大的气性也该消了吧?”
虞姬掩唇轻笑。
“那边不是我能置喙的了,王后那边还需要我去看看情况,先告辞了。”
始皇帝怒道:“她便真的没什么能和我说的?”
虞姬笑意渐浓,皇帝一怒之下连自称都顾不上这件事无论过去多少年都能让她笑起来,她故作思考状,从袖中掏出一份素笺递到了一旁侍卫长的手中:“麻烦您转送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上面只是用漂亮的簪花小楷写了两行先秦的诗歌。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这诗句本意,是收录诗经郑风中的情诗,讲的是先秦女子在山野之中等候情人约会,却因为某些特殊理由嗔怒俏骂情人的样子,这古老的情诗由秦王后笔下写出,字里行间便莫名地多了一种狂放潇洒游刃有余的风流气。
始皇帝沉默片刻,忽然道:“侍卫长,她竟然骂我……而且她的态度明显比上次敷衍了。”
老侍卫长不上当,只是笑眯眯地说:“王后上次回书您郑风时,您也是这么说的。”
要知道那句诗词里写的可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更是特意用了五代砑光笺,始皇帝接到手照样要似模似样的生会气说这也不是标准情诗还有她为何不自己来送巴拉巴拉……侍卫长的年纪虽说比帝后两人小了太多,可也却比那两位多了一种普通人类历经沧桑巨变后特有的冷静与包容,见惯了皇帝偶尔出现的小脾气,也大多只是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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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素在河岸边和项羽一起散步,却是不知道始皇帝又在那里发什么小脾气。
她没穿秦王后的衣服,仅仅是素净长裙,头戴一只枫木簪,项羽长身玉立沉默不语,陪着她一同在河边坐下休息。
“你不须管我了,”连素看了一会波光粼粼的清澈河水,抬头对着身边的项羽说道:“虞姬还要和迦勒底的那些人演一场戏,你去换上阿政给你的那套壳子陪她去玩一玩吧。”
项羽蹙眉道:“可是把母亲一个人放在这里,我实在是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连素轻笑,指了指满天星河装点的天空中那一条长长的光带,“这里是我的土地,头顶也有阿政看着,难不成这个世界里还有谁会伤到我吗?去吧,该做的迟早要做,就算你不愿意出手我也总要想办法过了这一关的。”
项羽的表情仍是有些不安。
这会倒不是因为顾忌连素,而是因为他想到自己要穿上皇帝亲手创造出来的那一套战斗礼装就觉得心口当做魔力供给源头的金丹在隐隐作痛——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始皇帝强烈要求下换下如今相貌转而穿上那一套的时候,惊得失手摔了白玉盏完全说不出话的母亲连素,还有直接晕过去的妻子虞姬。
……自那以后,始皇帝的审美,成为不可言说的特殊秘密。
很明显,连素也想到了这个事情,她头疼的揉揉脑袋,“……没办法,那套的战斗机能要好很多……所以你还是去换了吧,虞姬那边我来安抚就好。”
项羽明显一噎,但也只好躬身说了声是,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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