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浩猛一侧头看向展昭,他没去过江南十大青楼,但对出名的那几家早有耳闻,望花楼正榜上有名。
“听说望琴楼的小姐琴技高超,我是不懂几根弦弹出来的调调有什么不同。展大人,您说的那个琴凝,带着琴字,那该是当家花魁吧?”
“四年前,算是吧。”
展昭说着偷喵一眼言不周,见她脸色如常不见起伏,立即补充说明,“当时,我是去赴朋友的局,没在意那些。只是记性好,记住了这张脸。”
所以,阿言千万别多想才好。
可是,这会因为鲁浩也在场,他没法再多几句。
言不周旁若无事地抬眼看向展昭,就事论事只说女鬼,“后来琴凝小姐嫁人了?”
展昭果断摇头表示没有留意过,“找人问问,这类消息传得快。找一个从宣州来的商人八成就能问明白。”
问明白了。
琴凝,年方二十有三,混得越来越好,如今是望琴楼的台柱子。完完全全没透出过从良的想法。
这个答案却让女鬼的身份越发不明白了。
她怎么会与琴凝有一模一样的脸?两人是双胞胎?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既然,无法在兴旺镇查到更多线索,只能向衢州方向继续行路。
轱辘轱辘——
马车行驶在小道上。
由于前两天绕路,这会要重回官道,不得不穿行路况不佳的郊野。
车厢内,言不周虽没觉得颠簸,但没有继续写书而闭目养神。不过,三不五时感觉到对座的人在看她,她又岂能舒舒服服地养神。
“有事要说?”言不周倏然睁眼,对上了展昭欲说还休的眼神。“伤口疼?还是伤口痒,克制不住想要抓?不然,展兄怎么一幅不得静心的样子。”
展昭暗道今日不同,眼下两人在车厢里不说话,他总觉得气氛不似往常和谐。“我只是去吃饭而已,对听琴之类并无兴趣。”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不过,言不周明白呆猫在解释什么,可她仍旧不置可否地点头。
“人多走些地方也不错,这不就发现与死者身份有关的线索。不论琴凝与女鬼有没有血缘关系,女鬼弄出那样一张脸,代表她非常在意琴凝。”
离开兴旺镇后,言不周反复琢磨了女鬼对鲁浩说的话。
女鬼质问了两点。
其一,她是不是长得吓人,是否认为她不够漂亮?其二,为何不扶她一把,是不是男人都一样没有同情心?
“我倾向于女鬼与琴凝没有血缘关系,但两者见过面。女鬼想要一张美丽容颜,而借用了她认为最美的脸。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就有些麻烦了。
我们没找到尸骨残骸,就无法确定会凝出他人面容的女鬼,是否懂得分/身之术。”
言不周又想到了逃也似飞走的毕方。当夜鲁浩被女鬼缠上,也没法责怪毕方直接搞了灭杀,没留一口鬼气让女鬼交代清楚。
“后天抵达衢州,应该能在瑰宝阁查明金钗购买记录,这条线索八成跑不了。”
展昭如此说完,还是继续注视着言不周。这会,他想听得绝不只是言不周对女鬼案的看法,难道阿言就不再说些别的?
言不周却好整以暇地坐着,神色淡淡,直视展昭不再说话。
半晌后,她仿佛能看到展昭从期待什么,到失望地如同垂下了不存在的猫耳朵。
这下,言不周压没能绷住噗嗤笑了,伸出双手捏了捏展昭的脸。“呆猫,你怎么这么可爱。我当然信你只是去吃饭,这种小事压根没有解释的必要。你放宽心吧。”
不用解释?但是,之前为什么觉得你不似平常露笑脸?
展昭没把问题问出口。此时看着言不周笑声难止,他反应归来了,是被小骗子骗了。这一路的安静是在故意逗他玩。
“你啊。”展昭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笑了起来。能被相信如何不笑。
车厢外,鲁浩一头雾水,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
夜幕低垂,或该为发现前方有灯火闪烁,他们能在夜色里寻得借宿处而笑。
鲁浩稍稍加快了赶车速度,朝着郊野灯火处而去,很快他就彻底没了笑的心思。
遥望而去,入目是一片鲜艳的红色。
一排排灯柱上点着大红蜡烛,一队车马系着红绸带,其上摞着的货箱子被挂上了大红花。
最前方,一顶红绸布覆盖的轿子堪堪停了下来。
此时,伴随着一阵刺耳响亮的唢呐声响起。小院的大门从内打开,走出一个青年男人,腰间却是系着白布条。
男人走向轿子,掀开车帘,却根本没有人下轿。下一刻,只见男人捧下了一块牌位。
“嘶——”鲁浩惊得咬到了舌头。
这是什么运气,前两天刚见过女鬼,怎么就让他们再遇到了阴婚进行时。
第59章 不是一场正经婚礼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洞房花烛夜榜上有名。
乡里举办婚宴,主家热情相邀途径旅人去喝一杯喜酒,实乃再寻常不过。
旅人若是手有余财就随意给些份子钱,而若囊中羞涩也无需过分推辞。主家大多笑言一盏喜酒几口喜饼算不得什么,务必请旅人留下来饮酒吃菜沾沾喜气。
然而,如果举办的是冥婚,新郎新娘必然已死其一,或者两人都同赴黄泉,此类婚宴绝谈不上喜气两字。
冥婚举办的时间就与寻常婚宴不同,必须是天色彻底暗沉下来的黑夜,有的还会特意选择三更半夜。
至于轿子里坐着的是不是人,就要按照冥婚的不同类别来说道了。
如果两方有婚约却都死了,轿子里抬着的就是牌位。如果新郎死了新娘活着,这种情况还继续婚宴,那么轿子里抬着的虽是活人,但新娘嫁过去却与死无差,多半守节清冷渡过余生。
言不周没想过在大宋第一次参出席婚宴,就挨上如此特别的场面。
礼堂仍是大片的红,但其中夹杂了几抹白。例如前方香案上的两块牌位缠着红白双色绸,而新郎的父母与近亲都身披不同孝布。
正中央,新郎新娘原本的行礼位置,此时并排放着两口棺材。新郎那口早已躺好,新娘那口刚刚被抬了进来。
两侧站着来观礼宾客,并非仅有新郎亲属,还有未带寿布的乡邻居。
不论来了多少人,这场婚宴与热闹无关。只听司仪念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观礼者都绷着一张脸静默矗立,这场面真像是身处灵堂。
一炷香前,马车行驶到了村口,正好撞上了冥婚接亲,三人就被主家相邀去观礼。
既然不沾喜气,不如推辞了?话到嘴边,瞥见迎亲队伍的那些人,可不正是两天前偶遇过的那一支。联系到树林里的金钗新娘女鬼,这下拒绝参加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大概听了介绍,新郎姓唐。年纪轻轻不到十七,大半个月前过逝了。
唐家人立马请了鬼媒婆合八字,求了最近过世的丁家姑娘结亲。丁姑娘也是红颜薄命,刚过及笄十五就因病去了。
“夫妻对拜——”
此时,司仪正要报出最后礼成两字,却见一只阴阳脸猫不知从何而来,一跃而下跳到新娘的棺材盖上。
半黑半白毛色对称分割的阴阳猫竖着尾巴叫了起来,这声音听着正似人类哭到喉咙沙哑。“呜——”
“怎么回事,村里怎么来了这种鬼差猫?”
“哎呀,你们快把它给弄走,万一诈那个啥怎么办!”
“对对对。不能让猫留在棺材上。大伙搭把手,快些把它打走。”
民间习俗,守灵时绝不能让猫靠跳过棺材,否则尸体就极有可能诈尸。
眼前的情况与守灵时并不完全相同,但放在礼堂正中的两口棺材也未并未合盖。
既是婚礼,那就少不了新人露面。哪怕他们仅是躺在了棺材中,没法给一如活人行礼。
言不周听说过更离谱的拜堂方式,定制特质木架子撑起尸体,让两具尸体像是活人一般站立着成礼。唐家只把尸体放在棺材里,还算是手下留情,没有更离谱的胡乱折腾。
人不折腾,老天故意添堵,阴阳脸猫悄无声息的乱入了。
它那张半黑半白的猫脸正似黑白无常,平日就不受大多数人待见,眼下又怎么可能受欢迎。
鬼媒婆最先动了起来,挥着手里的丝帕就上前冲。
她一双手十根手指,满满带了七只金戒指,露出的左右手腕上圈着两条粗金手链,那是毫不留手想抽打阴阳脸猫。
别看阴阳脸猫身材略微发福,但它的身姿异常矫健,左右稍稍移步就避过了鬼媒婆。
非但如此,这猫仿佛背后长眼,即刻察觉有人拿扫把来赶它。
顿时,它凌空一跃之际,猫尾巴狠狠一抽,直接打到了一个人手背,让那人疼得直接扔掉了武器。
三四人见状继续合围而攻。
阴阳脸猫看着左挪右移,从夹缝中窜了出去,差点让那些人收不住冲力,差点一个激灵扑到棺材板上。
‘咳。’言不周虚握着拳轻咳一声,掩住了不合时宜的笑意。
作为外来宾客不便插手,但她看着猫逗弄人的场面,才从冷冰冰的冥婚现场寻到些许所谓婚礼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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