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上台以后也一直居中秉公,端平行事,但他懦弱性格导致他遇事缺少果断,过分地希望各方都能够君子行事、主动退让一步……
关键是他与亓诗教——齐党实际党魁的密切关联,先是被众臣质疑他的立场,后又因为在萨尔浒战败后力保敦促杨镐进军的兵科给事中赵兴邦,最后身不由己地卷入了党争之中。不得不依靠齐党等来平衡朝堂的党争,可谓一步错步步错了。
想到叶向高的能力,朱由校很担心他大权在握后架空自己、成为自己行事的障碍。只好捏着鼻子留着方从哲当个挂名的首辅、对抗已经巴到隐性首辅边沿的叶向高。
唉,难难难!没个十年八年的,没可能成为真正的大明天子。
英国公、定国公、泰宁侯一起出了养心殿,脸上的笑容简直快遮不住了。他们这些勋贵既往没少花心思,想掺股份进海商捞点银子。没想到有文官做后盾的那些海商,清高到从来都不鸟他们。他们也想过对海商使些手段,但往往还没有成事儿呢,就被文官集团揪住小辫子,弹劾得晕头转向满头包,不得不收回对海商的觊觎。
如今有天子要收回文官从海商那里分润的处理,哈哈哈,这些年你们得多少就要退出多少来!
等你们退不出来才有笑话看呢。
回到五军都督府,定国公左手比量一个“七”,右手比量一个“八”。英国公和泰宁侯顿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回以同样的手势。等明天再议的时候,一致坚持要把海商这些年的八成利润都收到太仓,那么起码能做到七成入太仓。
真真到了君子疾邪,小人报怨的时候了。
三人达成一致意见,英国公就亲自去军营把要护送御史去辽东的百骑挑好,然后回府就把女儿叫到书房里,父女俩嘀嘀咕咕地说着养心殿的事情。
“闺女啊,我看天子是个有大志向的明君。”
张嫣点头,“他也真舍得把二帝就那么在皇极殿里搁着。父亲,你说要是真有神灵的话,神宗会不会被先帝膈应的活过来啊。”
英国公笑着嗔女儿,“不许这样说话。天子说得他的父祖,咱们做臣子的什么时候都不能有半点儿的不敬,不然以后议起来就是大罪过。”
“我就是在家先说几句罢了。”
英国公板脸,“在家说习惯了,以后闯祸了都不知道。”
张嫣见父亲认真了,立即站起来认错。
英国公叹口气,“闺女啊,小心行得万年船,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古往今来还少见了吗?有情义的时候,啃过的桃子给君王吃,可以说成是心里有君王,遇到好吃的就想着君王。一旦情义耗尽了、不喜欢了,那就是现成的不敬君王的罪名。你明白吗?”
“女儿明白,再不会胡乱说话了。”
英国公见女儿憋嘴也没了兴致,摆摆手让女儿回去后院。看着女儿年轻窈窕、充满活力的背影,他猜不到未来等待女儿的会是什么样的宫闱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居然能早早写完了,那就提前更新了
第804章 木匠皇帝79
抵挡住建奴连续几天发疯的沈阳城, 弥漫的硝烟里,每个守城将士的脸上都是亢奋的疲惫。贺世贤、尤世功、陈策、姜弼、朱万良等总兵官, 他们白天、晚间地轮换,比起日夜守在城头的熊廷弼和周永春, 还算略微好了一点点。
熊廷弼的嗓子已经嘶哑的说不出话了。昔日里畏惧他身份、官职的将士, 如今对他是全心的敬佩。周永春不仅是副经略,还身兼辽东巡抚之职, 由于他妥善地安排了伤兵救治、还使得两个时辰轮换一次的守城军卒, 每次下了城头都有足够的热饭菜、驱寒的姜汤, 让他也获得了同样的尊敬。
作为监军的王安,因为之前送来的大量肉食、生姜、药品等军需, 又不声不响地接过保持城内稳定的事务。他不仅不对熊廷弼和周永春的军政事务横加干涉,还常站在城楼上记叙将士们击退建奴进攻的实录, 这样的作为也赢得了两位经略、还有那几位总官兵发自内心的友好对待。
融洽的军政、将士关系, 使得沈阳城宛如同城铁壁。
熊廷弼在战事的间歇, 要过王安写字的笔, 扯了一张纸飞快地写着。
“孟泰, 清点火药库没有?”
“飞白兄,你放心好了, 火药库还八成满的呢。”周永春本来就是沉默的性子, 非必要不说话,所以他的嗓音有疲惫、有暗哑,可是涉及到他自己分管的要事,回答的迅捷那是一点儿都不带含糊的。
“派重兵看好火药库, 任何企图靠近者杀无赦。”
张牙舞爪的狂草,泄露了熊廷弼此刻的心情。
周永春点头,“好。我再增派一些禁军过去。”
建奴的弓强箭粗,大明这边要靠着弩机,对射起来也不占多少上风。现在开始攻城的建奴都是穿着双层牛皮甲胄的,大明的军卒只有少数人能在百步射穿,可这样的距离,士兵只要敢冒头,就会被建奴射杀了。
若是没有火炮、炸/药协助,没有那厚厚的冰甲帮忙,沈阳城可能连三天都撑不过去就得易手了。
王安这些天一直是看得多说的少,他指使跟着自己宦官给熊廷弼倒茶。
“熊经略,咱家看昨日攻城的,基本就没什么汉人了。”
熊廷弼点头
周永春见熊廷弼没有要写字的打算,就对王安说道:“建奴带来做奴隶的汉人都消耗完了。现在努/尔哈赤不得不让他们的族人开始上场。他们这些女真的族人有限,在沈阳城下死一个十年内就少一个能从军的。咱们这几万人就是一对一和他拼光了,建奴是绝对和我们耗不起。”
熊廷弼在纸上飞快写道:“攻守五对一。”
周永春不赞同地说:“咱们的军卒还是不够强悍的,居高临下也要两三个人,才能顶住一个攻上城墙的建奴。要不是他们的云梯有限,咱们的伤亡会更大。”
熊廷弼拍拍王安的肩膀,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在纸上飞快地写着:“幸好王内相带来了禁军,这些禁军将士两个顶三个辽军。”
这句话给王安和周永春看完后,熊廷弼立即将这张纸丢到碳盆里。三人都陷入沉默中。王安是不好说话,周永春是知道辽军糜烂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
起点是在万历十九年(1591),李成梁因为杀良冒功、侵占军饷、奢靡无度被言官弹劾罢官。其后的十年间,辽军的那些将领仍是沿习李成梁的奢靡习惯,但是却没有李成梁铁腕治军的能力,使得辽东的边备益发地松弛。
等到万历二十九年(1601)朝廷不得不起复七十六岁的李成梁时,辽东已经不复李成梁最辉煌时期的辽东铁骑横扫辽东的局面。虽然李成梁强迁了六万余户辽民到内地,放弃了宽甸等六堡,也是当时的辽军再没有足够的能力,守住既往那么大的领土了。
为此事,李成梁饱受言官弹劾,但也使得辽东再次出现了安定的局面。论及李成梁的功过是非,在大明二百余年的历史上,能凭一己之力能够安稳边境几十年,也是绝无仅有的。
剩下的事情就是造化弄人了。李成梁卒于万历四十三年(1615)。蓟辽总督薛三才(1612-1617)还在这一年向朝廷奏称努/尔哈赤对大明“唯命是从”。可此时的努尔哈赤已经攻占了大部分女真部落,转年就在赫图阿拉称“覆育列国英明汗”,建立国号为“大金”的女真帝国。
再后面就是两年后(1618年),努尔哈赤在盛京“告天”誓师,宣布与明朝有“七大恨”,同时率步骑2万向明朝发起进攻。抚顺城以东诸堡,大都为努/尔哈赤所攻占。他甚至打算进攻沈阳、辽阳,但因力量不足、翼侧又受到叶赫部的威胁,同时探知到朝廷已决定增援辽东,才在九月主动撤退。
之后的辽东就是大明的烂泥淖。银子投进去了、六七万的将士牺牲了、能征善战的总兵官死了不少,还有大批的军需、军械等,也白白地给努尔哈赤送去了。
这几天看着汉人奴隶拿着明军的制式刀枪攻城,看着轰隆隆打到城头的火炮,也是从明军缴获过去的,内心如油煎的人就不止是熊廷弼和周永春了。
内中的苦涩,只有在城头生死线上挣扎的领军者才能体会到,外人是难以感受的。
这几天守城的辽军将士出乎意料地威猛,一个是熊廷弼铁腕治军收到良好的成效。再一个就是守城的军卒被建奴驱赶攻城的汉人奴隶吓坏了。活着打头阵、死了被吃肉。军卒们不用总兵官多提点,谁都明白一旦城破他们就是侥幸不死,那些奴隶的今天也就是他们的以后。
否则这些军卒才不会这么拼命的。
周永春看着进来的总兵官贺世贤,起身把火盆边的位置让给他。
贺世贤点头致谢坐到周永春让出来的位置,伸长双腿,靴底踩到了火盆边沿,搓了搓有些冻僵的双手,才接过宦官递过来的姜茶。
一杯热姜茶下肚,贺世贤好像回过来元气。
“熊大人,亏得建奴是先来攻击我们沈阳。这架势要是拿去奉集那边,还不得被他们夺去奉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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