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兵部侍郎就这三个字给朕?”圣人严厉起来。
“圣人,”贾赦猛地抬起头,“臣是兵部侍郎不假,但臣没有兵权,既不能调动羽林卫,也无法调动五城兵马司来护卫您和太子。如果有人要逼宫,臣只能带着先父留下的亲卫,可能连宁荣街都出不了。昨夜在宁荣街口,有千人之众,手持强弓硬弩。臣想那是堵截臣来救援圣人和太子的。”
“因为有人堵在宁荣街口,你就不来救驾了?”
贾赦低头,腹诽不止:怎么是我不想来,说过了我被母亲打晕了,来不了啊。
“父皇,”太子轻轻叫了圣人一声,语气里含着哀求。
圣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一句,“起来。”
贾赦从圣人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他乖乖地磕了一个头爬起来,低头站去往常的位置。
“梁九,把这个给荣恩侯。”
圣人不愠不火的语调,贾赦抬眼一扫,梁九捧过来的是兵符。
“恩侯,你父亲接掌京营的时候,也没比你现在大多少。这京营的兵符就交给你了。你现在去安抚京营。”
“臣遵旨。”贾赦拿了兵符,接着问道:“圣人,京营现在是什么情况?”
圣人不欲多说,摆手让太子和贾赦退出,太子跟着贾赦出来。
“恩侯,昨夜京营大约有万余人,在傍晚的时候混入京城。一些人死在宫墙外。还有一些今早逃出城。这些人现在都被挡在京营外呢。听说为了入营,在营外鼓噪的厉害,你此去多加小心。”
贾赦咧嘴,“太子,臣就带着自己的百余人亲随去京营?给叛军送人头去?”
太子知道贾赦问的对,可他也无法,只好说道:“恩侯,你想如何?”
贾赦干脆利落地说:“点两千羽林卫给臣。”
“宫里还指着这些羽林卫守着呢。”
贾赦就觉得一股恶气突然向胆边生起,他瞪大双眼看着太子。
“明允,溃败回京营的那些人,都是京营的强兵。单凭这虎符,我一个从来没掌过京营的侍郎,京营的兵将怎么会听我的?缮国公呢?胡枭呢?”
“缮国公昨夜被射杀了。胡枭不知去向。”
太子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贾赦。
“五城兵马司能不能调两千士卒?那万余人围攻皇城事败,死了多少?溃败回京营的有多少?就给我一个虎符,我怎么安抚京营?”
贾赦急了,要是什么也没有,那就是圣人要他去京营送死了。完了是不是还要给他按上懈怠职责、辜负圣命的罪名?
俩人就站在养心殿的院子里,一声高一声低地说话。
梁九出来对贾赦说:“荣恩侯,圣人说您可在羽林卫、五城兵马司各调三千士兵。”
贾赦接了诏书,把昨晚抓到那俩士卒,交给梁九处理,自调兵去京营。
太子回养心殿,看着一夜未睡的圣人,劝道:“父皇,恩侯叫了荣国公留下的亲卫进京,一定是为了救援的。”
圣人接过梁九递过来的热面巾擦脸。升腾的热气,缓解了他的疲惫。
“明允,恩侯到底还是不如荣国公啊。”圣人百般惆怅。
太子跟着圣人用热面巾擦脸,他沉默一会儿,才小声说:“父皇,恩侯说的也是实话。他没掌过京营,京营的兵将不会听他的。他昨晚到宫门前,也是说不清的。”
圣人看看太子没说话。梁九近前把贾赦交与他的那俩兵卒,与圣人禀报了。
圣人目无表情地听完,说了一句,“先关起来。”
京营的大门紧闭,大约有四五千人围在门前,呼喊着开营门。贾赦带着六千人过去,那些士兵简直崩溃了,甚至有人高喊“杀一个够本,杀俩个赚到了”,想与贾赦带来的人硬拼。
贾赦举枪高喊,“圣谕,谋逆的首恶已被诛杀,余者不究。”
跟随贾赦而来的士兵也大声高喊,令营门外的这些兵卒,放下手里的武器。僵持了好一会儿,开始有人悄悄地放下了武器,往一边溜。
最后大约还有百多人,拿着武器,站在一起犹豫不决。
贾赦喝道:“圣人念你们被人蛊惑,已开恩赦免你们。十息之内不放下刀剑,按叛逆诛杀殆尽。”
不到十息,所有人扔了武器,站去了指定位置。
京营的大门轰然打开了。
也难怪缮国公、胡枭调不动所有的人马。在北静王和镇国公府执掌京营之后,是由宁国府和荣国府执掌。贾代善在世的时候,京营在他手里前后差不多有二十年。哪里是缮国公和胡枭,分掌了五年京营权力的人能调动的。那一万多人,已经是二人能调动的全部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圣人会整夜敞开城门,放他们到午门,在皇宫外绞杀了谋逆的主将。然后五城兵马司堵住各个路口,让溃败的士兵只能跑回京营。
贾赦把逃回来的士卒,逐一登记后,命人送他们回营房,看守起来。把其中残余的俩千户,还有几个百户,另外关起来。然后召集昨夜未参与的将领到中军大帐,当着他们的面验看虎符。
“圣人将兵符交与本侯,命本侯安抚京营。诸位将军恪守本份,圣人不日将有嘉奖。这几天还希望各位与赦一同维持京营。”
未参与的将军,各个都领有万人的军卒。因手里握有实权日久,之前对三皇子、五皇子的招徕,不是假装不懂,就是有底气不予理睬。缮国公和胡枭没能力把这些将军都换掉,只想着铤而走险,用万余人攻破皇城足矣。待杀了太子和圣人之后,无论是三皇子还是五皇子坐了大位,都好过太子登基后被清算。
贾赦在京营连住半个月,待京营平稳了,才回宫中缴令。
贾赦跟着太子去东宫,一路上太子兴奋地小声说:“老三、老五被废为庶人,德妃贤妃被赐死。”
“嗯。余者呢?”
“胡枭后来在死者堆里被找到了。你家老二的舅兄也在死人堆里。”
“明允,你什么时候知道有逼宫之事的?”
“上元节的中午,孤被圣人叫到养心殿,然后就困在圣人跟前,看着圣人派人告诉你的。孤没法派人给你传信。”
贾赦不语。
“恩侯,你不信孤?”
贾赦摇头,“明允我信你的。你知道吗,要不是我母亲打晕我……”
他说不下去了。
到了东宫,太子散尽随从,“恩侯,圣人……”
贾赦伸出一根手指,竖在自己的嘴上,然后才说:“圣人这些日子估计也不舒服,怎么说三皇子、五皇子,也都是圣人的亲子。明允有空不妨把皇孙多带去圣前。”
太子点头,“你我所想一致,孤这几日都有带他们去乾清宫。”
俩人又说了一些无关这次宫变的闲话,贾赦告辞出宫。
第527章 红楼贾母76
贾赦在京营这段时间, 京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牵涉进谋逆一事而被抄家、下狱、诛杀三族九族的不胜枚举。
王家当天就被抄家了。贾母得了消息, 就把王氏留在了荣国公府,让她缩在元春的房间里。王氏惴惴不安躲在女儿房里, 以泪洗面。她知道二哥投了三皇子, 早晨在婆母的上房听说了上元夜的逼宫事败, 二哥府上被抄。看婆母现在这样子是要保自己的, 可自己的娘家……
王氏的眼泪滚滚而下。
“母亲,您莫哭了。”
元春已经懂事了,今儿十六是节后第一天上课。她带着妹妹, 跟着哥哥和堂弟、表弟们一起读书。晚上则小大人一般地劝说、安慰母亲。
王氏拉着女儿的手, 泣不成声。“元春, 你外家是在劫难逃了。”
“母亲,您这样哭, 会伤了眼睛的。”元春一边给王氏擦泪,一边安慰母亲。“二舅舅图谋的大, 赢了得到的多,败了失去的也多。”
王氏知道女儿说的对,但她心底还是有着一丝渴望。
“元春, 你说能不能求动你大伯,给你外家别的人求求情。你二舅舅他该着的, 可你大舅舅一家,还有你二舅舅家的表妹,都那么小,他们都不知情的。”
元春惊骇, 吓得脸上都失去了血色。
“母亲,您怎么会这样想啊?那是谋逆啊!若是二舅舅成事了,大舅舅一家自然也会沾光的。可大伯要是给大舅舅一家说情,会不会被圣人打入谋逆一伙的?然后荣国府也会被抄呢?”
王氏顿顿,犹心存侥幸:“你大伯是太子伴读,这些年关系一直很好,万一太子就准了你大伯的求情呢。”
元春跟着哥哥们读书,见识还是有的。
她甚是为难地说:“母亲,虽说罪不及出嫁女,祖母把您留在这里的意思,也是想保全您。但也是怕您回府了,别的牵涉了谋逆的人家,找到咱们家转着弯儿地请您让大伯求情,沾惹了麻烦的。”
自己一家人最近都留在荣国府,祖母对父亲交代过任何要求情的话,都不能接。不能收任何人的一张纸一文钱,不然就会把荣国府牵扯进谋逆里去。
王氏知道女儿说的有道理。她压下内心的忐忑,语重心长、满怀期冀对女儿说:“元春,等太子登基了,你大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位置,与你祖父在世的时候相仿。他若是想给谁在新圣人跟前求求情,那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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