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佐慢慢走过去,在马车旁驻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片刻后,开口道:“沈师姐……”
忽然间,只觉气海中有麻痹之意,四肢乏力,头脑晕眩。惊骇之下运转真气,真气却好似忽然间浑浊了起来,难以通畅。
马车上的青花帘幕挑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庞,咧嘴微笑:“顾馆主,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我今天来了,我是唐淞元。”
昏昏沉沉中,顾佐也知今日难以善了,从气海中向外召唤道兵,先是尚执事、屠夫、成山虎、高力士等最高阶的道兵,然后是筑基道兵,但整个气海的运转都出了大问题,召唤起来比过去慢得太多,等召唤出来五十余人时,顾佐意识都快模糊了。
车窗中的唐淞元“咦”了一声,紧接着车厢爆裂开来,一团剑光挡在身前,接下了尚执事、屠夫和成山虎的连续三击。
唐淞元剑光护身,向后腾跃出丈许远,一把细沙洒向三名道兵。三名道兵竭力挡住细沙,但细沙上的黄雾依然透了些许进来。
顾佐紧闭呼吸,强自支撑,但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拼起最后一分余力,将酆都十柱大阵放出,整个人便再也站立不稳,就地趺坐,全力保持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维持住酆都十柱大阵的运转。
十根铁柱环绕于身周,化作十件法器,又分明暗两层,将他护在中心。
酆都十柱大阵刚布下,身后便击来两件法器,一为法印,暴涨至三尺见方,当头砸下;一为法箭,如电光般疾射而来。
大阵中的铁火池迎上法印,法印撞落池中,溅起通红炙热的铁水,铁水飞旋开去,四散的火花向着法印的主人泼去。
同时,一张铁火券自行闪现,挡住了射向顾佐的法箭。一座铁火城也当头罩向射箭之人。
随着法阵的展开,废园中顿时变了个天地,荒芜的黑山、四处流淌的溶岩,身处其间而令人生畏。
十根铁柱幻化成的法器则融入阵中:铁索横于溶岩河上,溶岩河的对岸是座森森铁城,城门处立着两列守卫的牛头马面,各持火锤、火棒、火轮等物,瞪视着卷入阵中的三名金丹之敌。
城头上,又有判官高声宣诵:“罪囚,入城受刑!”
判官身后的鬼曹鬼吏同声喝斥:“受刑——”
轰然而起的斥声中,唐淞元等三人脚下未动分毫,和铁城的距离却猛然缩短,就好似有人将铁城突然拉到面前,一切只在眨眼之间。
五十余名道兵在大阵中围攻三名敌人,顿时激战起来。
使印之人惊怒交加:“唐淞元,你不是说毒倒他轻而易举么?怎么又撒豆成兵了?”
箭手则大呼:“这是什么鬼阵?”
唐淞元人在阵中,又被尚执事带着道兵围攻,同样惊骇异常,边斗边道:“哪个晓得他居然没倒……骆谷先生、李执事……咱们再坚持片刻……他肯定熬不过去……”
持法印者高声道:“李执事,来我这边,靠拢过来,并肩子打。”
箭手向城头连射三箭,答应着靠向持法印的“骆谷先生”。
酆都十柱大阵是炼虚大修士元元道人所炼,元元道人被崇玄署举荐之前,本身又是精通法阵的天下名家,阵法威力绝伦。
别看来袭三人都是金丹修士,若是顾佐没有中毒,不用出动道兵,单凭这座法阵就不会输了去,再加上道兵,更是杀伐凶狠。
但他此刻身中剧毒,大阵的威力就受了很大限制,双方就看谁能先撑得住了。
第406章 如梦
唐淞元等三人在阵中奋力厮杀,顾佐则努力保持最后的清醒,斗了一柱香时分,唐淞元被尚执事飞剑刺中左臂,一条胳膊当场就抬不起来了,但道兵也先后阵亡星散了多人。
又过片刻,骆谷先生也被一条雷鞭抽中后背,口中吐血;李执事则连发百箭,也已经真力几近枯竭,坐倒在地,射箭的间隔越来越长。
这一番激烈的搏杀,对酆都十柱大阵的损耗也相当剧烈,数十牛头马面消散,铁火棒、铁火券、铁火池、雷公斧都运转不畅,起不到太大的威胁了。
箭手李执事奋力再射一箭,将一名鬼曹射死,气道:“姓顾的怎么还能斗?你唐家的毒都有个屁用!”
唐淞元高呼:“再坚持片刻,他快不行了,你看他已经不撒豆了……”
骆谷先生吐着血沫道:“就没见他撒豆,骗人的……庭坚,射那判官啊!”
射手醒悟,向着城头上的判官再射一箭,那判官动作已经明显迟缓,低头避让时慢了三分,被一箭射中官帽,顿时劈头散发,形貌狰狞。
这最后一箭,终于压垮了酆都十柱大阵,大阵倏然消散,十件法器没入气海温养,天地恢复原貌,依旧是那座寂静的废园。
唐淞元反手一剑,将道兵尚执事斩杀,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
大阵消散,道兵还剩屠夫、成山虎和高力士等二十余名,唐淞元等三人则个个重伤,双方对峙,依旧未能分出高下,
道兵屠夫向成山虎、高力士打了个手势,主动变攻为守,将顾佐护在身后,结阵守御。
唐淞元想跑,却被那骆谷先生喝止:“咱们三个人还打不赢一个中毒的顾佐,姓唐的,今日若救不出小王爷,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这一下呵斥,令唐淞元和李执事再次鼓起斗志,摇摇晃晃走向顾佐。
顾佐意识模糊,紧守灵台,拼命维持着气海的运转,努力让屠夫等道兵继续作战。只要自己灵台清明,他相信以屠夫等二十余名道兵的实力,对付三名已受重创的敌人,应当能够保住自己。
正在这时,耳畔忽听惊呼连连,一道身影自眼前掠过,那道身影蒙着黑巾,穿着黑衣,手中飞剑斩向唐淞元等三人,一望而知是金丹修为。骆谷先生决断很快,知道己方无力再战,喝道:“分头走!”
三人向着三个方向逃去。
那道身影犹豫片刻,没有追赶,几步来到顾佐面前,探了探他的脉象,往他嘴里拍入一枚灵丹,提起他也迅速离去。
顾佐认出来人,一口气松了下去,终于支撑不住,昏迷不醒。
……
兰香浸肺,顾佐渐渐恢复了少许意识,眼前朦朦胧胧,想要努力睁开双眼,却只开了一条缝隙,就再也无法凝聚哪怕一丝力气。意识依旧模糊,他甚至连思索“发生了什么”、“自己在哪”这样的力气都没有。
依稀间,有一点烛光?
似有清风徐来……
有道淡黄色的身影……
那身影慢慢遮住了光亮,额上有微凉之意,轻柔、湿润……
顾佐意识重新收敛,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麻痹之意尽去,检视气海,所中之毒也大半消散,真气又能提起一分。但昏沉之意依旧没减,浑身上下酸软无力。
室中昏暗,在微弱的光亮中,顾佐打量周围。视野上方是精雕细琢的床檐,还挂着月钩,钩着细纱帐。身上盖着暖衾,床角处有个小木台,台上有个半尺高的炼丹炉,向外弥漫着香雾,浸人心脾的兰香正是由此而来。
顾佐出了会儿神,微微侧脸看出去,自己正处于一间卧室之中,窗边是张摆着铜镜的妆台,一个身着鹅黄色罗裙的女子,正背对着自己,只手拄腮,于烛灯下静坐,似在沉思。
妆台旁的墙壁上挂着幅画,画中山水并无出奇之处,不过是某座山坳中的雨景,雨水打在简陋的草棚上……
顾佐却盯着这幅画,耳边好似听到了雨滴敲落在草棚上的声音。
贪看良久,目光又回到那女子背影上,却见她忽然起身,手中多了一柄长剑,歪着头思索片刻,缓缓向后抬起一条腿,单足点地,双手抱剑向前一送,整个人舒展如燕,正是西河剑舞的起手式……
一边起舞,她口中一边低声哼着不连贯的剑器舞曲调,左回旋、右翘首,进退翩翩,一招一式徒具其形而无其意,衔接得也并不自然,却有一番婉约的风情在内。
她的身影映在墙壁上、透在纱窗上,令顾佐如在梦中,恍若隔世。
一曲舞罢,她轻叹了一声,来到墙上挂着的画前,驻足凝视,手中的长剑随意拨打着身边的墙壁、椅子、妆台,发出“空”、“空”的声响,令夜晚更加静谧。
就这么站在那里,就这么看着墙上的画,直到烛灯燃尽,屋中一片黑暗。
窗外月明,映照在纱窗上,微微泛亮,她重新坐回妆台,继续拄着香腮,默默发呆。
顾佐的气力稍稍恢复,终于能够支撑着自己缓缓起身。
“沈师姐,一别十年,可还好么?”
“啊?”沈珍珠起身,快步来到床边,见顾佐要起身,扶着他斜靠在床壁上,又回去换了根新烛,将屋内点亮。
“顾师弟……好些了么?”
“沈师姐,是你救了我?”
沈珍珠迟疑着没有回答,顾佐叹道:“救了便是救了,有什么苦衷不愿说出来吗?”
当年顾佐帮沈珍珠找人,用的就是这句诗,要不是因为这句诗,顾佐也不可能如此轻易中了埋伏,要说此事和她无关,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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