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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的,是符太此时亦不忍离开,不愿告辞,眼前奇逢,可遇不可求,但亦清楚晓得,与清韵和纪梦最美丽的关系,正是若有如无之间。
此正为符太一向坚守的法旨,任何事物发展下去,似如鲜花,不论开得如何灿烂,终有萎谢的一天,为物之常性。
故此当年在洛阳,他向柔夫人献上《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后,能够急流勇退,正源于这个经长期培养出来的定见。
月圆月缺,天道之常。
人力虽不能逆转天道,却可作出选择,将结束凝定在某一刻,短短一瞬,可成永恒。
于表白衷情后离开柔夫人的剎那,对符太来说,事情已然终结。
只恨为扮丑神医,符太坠入尘网,因着种种原因,失守在妲玛和小敏儿身上,还感觉良好,累得他诱惑当前下,防守力被大幅削弱。
耸肩微笑,道:“不可以吐露吗?”
纪梦除敬酒前的一番感激他的说话外,一直默不作声,却没因两人旁若无人的调笑,有丝毫尴尬不安,静似止水,隔岸观火。
无疑的,她陪侍一旁的存在,对清韵向符太挑逗调情的刺激度,有火上添油的奇效。
清韵白符太一眼,似在责他怪错她,道:“是相王呵,冤家!”
符太心中打个突兀。
王公大臣来逛青楼,平常不过,不这么做方为例外,可是,不知如何,晓得来者是相王,心中竟涌起危机的异感,一时又没法具体描拟危机起于何处。
问题出在哪里?
以相王李旦的地位,“青楼大少”亲自去招呼,理所当然。这才明白早前清韵指出,柳逢春将错过纪梦答谢符太的表演,当时有点摸不着头脑,因柳逢春说打个招呼后立即回来,纪梦怎都要给老板少许面子,待他返至才献艺,此时终明白,所谓“打个招呼”,非一时三刻后可抽身回来。
心里一动,问道:“相王自己一个人来?”
清韵为表对他的忠诚,言无不尽的道:“相王以前罕有到本楼来寻欢作乐,近来多了点,虽然是单身来,可是呵!以他在西京的地位,谁不争相巴结?所以每次都是大伙儿一起尽欢高兴。”
符太暗叹一口气,心忖这还不是掩人耳目的秘密聚会。很想问与相王密聚的多是哪几个人,亦知不宜穷根究柢的追问。
女帝如此精明,为何偏生出这般蠢的儿子,李显如是,李旦也这样子。反是女儿太平,颇具乃母遗风。
清韵忽然向符太另一边的纪梦发炮,炮声隆隆,嗔道:“梦梦是正主儿,娘是陪客,却似得娘一个人伺候大人。”
符太目光投往纪美人。
纪梦微耸香肩,一副漫不着意的神情,无可无不可的,先对符太奉上如一抹温暖阳光的笑意,道:“女儿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呢。”
符太想不到纪梦可如此泼辣,她斯文淡定的美样儿,令人误会,忍不住笑起来,摇着头看她的娘怎样反击她的女儿。
岂知清韵若无其事的,欣然向符太道:“知女莫若娘,不如此,激不起梦梦的真情性。”
转向纪梦道:“现在娘任你畅所欲言,看你怎样讨太医大人的欢心。”
青楼女子的手段层出不穷,以符太的不近人情,仍感乐在其中,趣味盎然。孤芳自赏的纪梦来讨好你,可以是怎样般的乐趣?
纪梦似在说着与己无关的事般,乌黑的眸神落在符太脸上,聊天的道:“纪梦有一事请教大人。”
她的话惹起符太的好奇心,讶道:“说吧!”
纪梦道:“听说后晚大人将出席都凤大家新居启用的雅集庆典,讲述河曲大捷的精采过程,是否确有其事?”
符太尚未答她,清韵兴奋的道:“假若说的人不是河间王,我们不会相信,因太医大人一向不卖任何人的帐,又从未听过大人与都凤有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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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立告头皮发麻,终明白符太为何不漏过这段经历。
事情可疑之极。
霜蔷不惜打出长宁这张牌,令符太没法推辞,杨清仁又主动为此“说书盛事”宣扬。
依弓谋所说,杨清仁并不好色,若特为此到青楼来散播消息,肯定居心叵测。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
第二章 谁为英雄
符太心里嘀咕,事情颇不寻常。
自己这边答应,杨清仁那边知道,显示霜荞即场通知杨清仁,由他将说书的事广为传播。依道理,散播谣言不须杨清仁亲自出马,随便找个人可以办到,一传十,十传百的,可弄得全城皆知。
偏要出动杨清仁,便耐人寻味,竟不怕他与霜荞的关系曝光?
如清韵之言,假若说的非为杨清仁,她会当是谣言。
杨清仁究竟有何居心?
清韵充满诱惑意味的声音在耳边催促道:“大人呵!你在想什么?想得痴了!”
符太惊醒过来,苦笑道:“此事一言难尽,他奶奶的,你们何时听到的?”
由于清韵半边身挨了过来,娇喘细细的,呼息如海浪起伏般潮冲耳际,若往她一方转过去,即使碰不到她香唇,距离肯定不到一寸,自然而然朝纪梦望去。
名妓纪梦正瞪着期待他说话的一双美目,定睛看他,一双瞳子乌黑发亮,明如黑夜里的星辰,夺人心神,一时不以为意里,差些儿给勾去魂魄。
符太心里唤娘,这么下去,再练多十年“血手”,怕仍挺不住左右夹攻的诱惑。
纪梦见符太朝她直瞧,抿嘴做了个无辜的微妙表情,神态扣人心弦至极,道:“今早妾身回来,清韵姊便拉我说这件事,还说弄清楚情况后,后晚和纪梦一起去参加,听她的大英雄亲口叙述河曲大会战。”
符太一呆道:“大英雄?她不晓得鄙人只负责医人。哎哟!”
耳珠中招,给清韵轻噬一口,力道适中,既不真正弄痛他,亦不轻至没有痛楚,刚恰到好处,称心之至。
清韵骂道:“太医骗人,你不医人时干什么?”
符太理所当然的道:“睡觉!”
两女同时忍俊不住,齐声娇笑。
纪梦还好点儿,虽然开怀,但有节有制,不像清韵般放浪形骸,一手搭着符太肩头,笑个花枝乱颤。
符太心忖若此时把清韵拦腰抱起,肯定不遭反抗,让他抱往任何地方去。之心里有此胡作妄为的念头,是因她的笑声笑态,有攻心彻骨的诱惑力。
符太没话找话说的,道:“鄙人绝非什么英雄好汉。”
纪梦耐不住的白他一眼,展现出含蓄的风情,媚在骨子里,轻轻道:“凡敢起来对抗突厥贼兵者,都是韵娘的大英雄。”
没想过的,清韵收止笑声,坐直娇躯,垂下头去,面露不可名状的哀伤。
符太有所觉下,别头瞧她,心内泛起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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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读到这里,像符太般明白过来。
唉!清韵该有一段伤心史,是由突厥狼军一手造成,与突厥狼兵有不共戴天之仇,故此视敢与狼军对抗的为心内英雄。
龙鹰和符太,远远超出清韵英雄的标准,乃能令突厥狼军遭遇自大唐开国以来,继突厥大汗颉利被生擒后,最严重挫折的大功臣,故此清韵对小子的“丑神医”刮目相看,青睐有加。
这解释了清韵因何对他的“范轻舟”忽然变得热情如火。
她的献媚,糅集了感激、报恩、崇慕、伤情、宣泄的复杂情绪。
人与人间的了解非常局限,当时自己尙认为清韵见一个,爱一个,怎想到内里有深层的原因?
解开一个疑团,另一疑圑又起。
纪梦为何在七色馆启业仪式一会后,宣言不再见他的“范轻舟”,又言出必行,真的拒绝见他。
当中有他不明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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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梦善解人意的打破如倏被冷凝的气氛,轻柔地道:“昨夜国宴后,河间王跟大队,随老板返秦淮楼继续庆祝,闹个通宵达旦,听说有些大官,离开时给扛上马车去。”
又加一句道:“看来大家是真的高兴。”
符太难以相信的道:“河间王竟喝足一晚酒?”
清韵嘶哑着声音答道:“河间王最早离开,几巡酒后,又晓得梦梦不来,便告辞离开。”
符太心忖合理,趁机问道:“相王有否一道来?”
清韵平复过来,道:“相王从来不会呼朋唤友的到秦淮楼来。昨夜,当河间王宣布太医大人将于都凤大家的雅集现身说法,详述如何将突厥贼兵赶往阴山之北,惹得全场起哄,情怀激烈。据其时在场的赵彦昭赵相说,张仁愿大将军禀报皇上,范爷、宇文剑士和太医大人独力组军,一直在无定河北敌人的势力范围内孤军作战,还远程奔袭敌人在大后方、河套区的后援大寨,逼得狼军狼狈北撤,却给你们的远征部队狂破于大河北岸,郭大帅又重兵杀至,令狼贼仓皇渡河,死伤无数。”
符太摇头道:“默啜非是狼狈北撤,而是另一个计划,乃诱敌之计,只可惜事与愿违,变成让自己踩下去的陷阱。”
清韵朝他看来,双目泛泪,幽幽道:“人家再没法在厅子内待下去,走了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了一场,很痛快,并期待可以见到太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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